第16章 心意
“我收到你的信之后，想给你回信来着，可我提起笔又放下了。”如月一脸真诚地说。
“为什么又放下了？”宋鸣深问。
“因为你写得那封信，我不知道该怎么回你才好。《浮士德》第十二场庭园那一篇，我看了。”如月看着他说。
“然后呢，这就是你不回我信的理由？”宋鸣深不解地继续说，“那你既然已经看了，应该会更了解我的心意才是。”
“可我觉得你对我的心意只不过是初见乍欢。你我虽一见如故很是聊得来，但是我们只相识短短两日而已，彼此并不了解对方。所以我只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我的生活。”如月说。
“短短两日？你用时间的长短来判断我的的真心？”宋鸣深低声说。
如月见他这样，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有些过分了，人家只是对自己表明心意，又没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属实不应这样说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她想解释。
“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我知道。”他有些失落地说。
“不是的，我没有说不喜欢你，我只是现在还不确定自己对你的心意。”如月解释道。
她是真得不确定自己对他的心意才这样说得。过去她们分别的那段时间里，她偶尔会想起这个从省城来到县城的男人。虽然他写过那封对她表明心意的信，但她不确定他是否回到省城久了之后还会记得自己，或许那只不过是他闲来无事打发无聊时间所写，想要拿她寻开心。
她明白她们之间的距离，他一个省城的贵公子怎么可能娶一个县城爱骑马的普通女子呢。她在他这里感到自卑，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有了自卑的感觉。
如月接着说：“而且我一直在等我的罗切斯特先生，在等我想要的爱情。”
宋鸣深又笑了。
“你是在笑话我吗？我知道在这片土地上，没有爱情一说。大家在一起无非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爱情。可我就想另辟蹊径，走一条别人没有走过的路，尝一下传说中爱情的滋味。”
如月还想继续说下去，可是听到他笑得更大声了，便住口不再说了。
然后背后的笑声也停下了，宋鸣深轻声地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如月以为自己幻听了，头往后一扭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他走到如月面前，右手握着秋千绳，然后单膝蹲下，看着如月的眼睛说，“如月，我说我喜欢你。”
她呆在那里，脸颊又红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确实是想确认一下你是否如絮花姑姑在福利院时同我讲的那样与众不同。从前她时常和我说起你，或许是因为想家所以才说起你来慰藉自己，但不管是因为什么，我认识你其实比我们真正见面那一次要早许多。当我脑海中的你与真实中的你相重合的那一刹，我的心仿佛突然被什么给攫住了。那时我只是对你好奇，感兴趣而已。后来回到省城，我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你，我才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所以鼓起很大的勇气给你写了那封表明自己心意的信。或许你会觉得我轻浮、草率或者冲动，所有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因为在你看来，我确实只是一个出现在你的生活中只有短短两天的男人。”
他一口气说完自己的心里话，然后接着说：
“如月，我可以成为你的罗切斯特先生。”宋鸣深深情地看着如月说。
“鸣深，谢谢你对我的喜欢。可我现在还不能马上接受你的心意，对不起，对不起。”如月假装镇定地说。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使她心里有些乱，她需要整理一下自己激动万分的思绪。
宋鸣深听她这样说心里突然就被压上了一块石头，有些生疼。他故作坚强得继续问：“如月，你不要说对不起，喜欢你是我的事情，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情，我怎会不知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强求的，若是强求，会苦了两个人。”
他刚才一直蹲着，左腿有些许麻了，于是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左腿，他接着问如月，“那你讨厌我吗？”
“当然不！”如月突然本能地提高了嗓门。
听她这样说，宋鸣深变得高兴起来，仿佛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被人给抬走了。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如月其实是喜欢自己的，只是她不相信自己会喜欢上她，所以她才会如此犹疑、顾虑。
“好，我可以等。直到你明白自己对我的心意，直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不论多久，我都会等。”宋鸣深坚定地说。
这次终于轮到如月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他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笑而已。”如月回答。
此时的宋鸣深听到如月这样说，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难道我喜欢你，要等你也喜欢上我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吗？邬如月。”
如月听见他这样叫自己，又看了看他的脸色，心想他确实不高兴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省城大少爷居然会说出这样深情的话，而且还是对我这样一个大咧的、性格像男子的女子说的，我就忍不住笑出来了，实在抱歉。”她说。
“有谁规定大少爷必须要喜欢名门闺秀？再说你不也是世家小姐吗？正是因为你的性格像男子，所以你身上才没有其他女子的小家子气，这也正是我喜欢你的地方。”宋鸣深望着如月，然后从她身上移开目光，看着远处灰暗的天空。
如月沉默不语。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只想着吃喝玩乐；对女人不会动真情，只想着寻欢作乐，更不用说什么你想要的矢志不渝的爱情了。是不是？”
他看着如月脸上的表情顿时明白了，原来她就是这样想他的，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花花公子!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再见。”宋鸣深头也不回地走了。
如月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着他愤愤离去的背影，又忍住了。此刻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当她回到客厅时，客人已经走了，马丽亚问她可知道鸣深怎么了，走得时候脸色竟那样难看，她从未见他如此过。如月说她也不知道，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于是向院长道了晚安回了卧房。
一个时辰后，如月听见敲门声，她知道是姑姑，便说，“门没有锁。”如月预感姑姑会来找她，就没有反锁房门。
絮花轻轻地打开门走到如月的床边坐了下来，借着月光她看见如月在哭。
“怎么了，我的月儿？怎么哭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如果你愿意告诉姑姑的话，姑姑愿意听一听。”絮花温柔地抚摸着如月乌黑的头发。
“宋鸣深今晚向我表明心意了，他说他喜欢我。”如月呜咽着说。
“他喜欢你，你为什么要哭呢？”絮花问。
“因为我拒绝了他。”如月哭得更伤心了。
“你不喜欢他吗？”絮花说。
“我不知道，姑姑。我只是感觉心里很难过。”如月往絮花身边靠了靠。
絮花慢慢地拍着如月的背，说道“月儿，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所以拒绝了他之后你才会这样难过。”
“我喜欢他？我既然喜欢他又为什么要拒绝他呢？”如月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啊，你要不是喜欢他，怎么会为了他哭呢？在我的印象里我的月儿从小到大从不轻易掉眼泪的，你这是为情所困而不自知。至于你为什么要拒绝他，这就要问你自己了。”絮花接着说说，“今晚吃饭时，我就发现他对你有些不一样，没想到果真如此。我对宋鸣深这个人虽说不是十分了解，但两三分还是有的。”
如月用手帕擦干眼泪，像个听故事的小孩子一样眼巴巴地看着絮花。
“他不像省城里的其他阔少爷，整日里除了赌钱玩乐就是和女人鬼混。虽说他的父亲身居高位，但他从不拿他父亲当令牌用，这就更使人敬佩他的品行。而且他身边从未有过任何女子，若非说有的话，今晚一起吃饭的赵念念可以算一个，但我们都看出来了，宋鸣深不喜欢她。至于他为什么不近女色，或许与他的母亲有关。”
“他母亲？”
“是的，我听马丽亚院长说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从那以后，他就很少与其他人说话，尤其是女人。”
“可我看他和马丽亚院长好像很亲近的样子。”
“那是因为院长和他母亲情同姐妹，他母亲走后，她就成了他的半个母亲，一直都是她在照顾鸣深。他的父亲宋金明那时候还不是部长，一心扑在仕途上，根本顾不上他。只是每月给他很多的钱供他挥霍，可他呢却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从不拿着这些钱去吃喝玩乐，而是把所有的钱都匿名捐赠给了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穷人。后来马丽亚当上了福利院的院长，他就经常到院里来帮忙，就这样我才认识了他。”絮花说。
“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他了。我本以为他和其他的阔少爷一样也是个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拿我这个县城来的姑娘寻开心罢了。”如月说。
“你在不了解他的情况下拒绝他是对的，毕竟你们只见过几次而已，知人知面不知心，有防备心是好的，只是这次你防错了人。”絮花笑了笑说，“但是现在我把他的一些情况都告诉了你，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是不是要接受他的心意。至于其他的那就要靠你自己去用心感受了，毕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别人都插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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