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悠闲的中午,玛利亚德尔商会的奴隶管理大厅。
趁着休息的时间,赫尔加来到了这找辛巴德。他们躲在一个无人的货箱后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你这身衣服还真是有够丑的。”她面带嫌弃。
“你这样说还真是打击人呢,起码我有身衣服可以穿了啊……”他捂胸作心痛状,但很快又风骚地捋了一下刘海,“啊,不过以我英俊的身姿,不管穿没穿都一样迷人。”
她抽了抽嘴角,默然无语。是该说这个家伙天生谜之自信、不管在哪都能发光发热吗?明明前些日子还神志不清到需要她一个巴掌才能拍醒……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在商会时穿的服饰。”
紫马甲窄腰紧身衣长筒靴,配上宝剑金耳环金配饰,多好的一个舞刀美少女啊。
如今他换上了这身野性十足的奴隶装,吊带短裙就不说了,上衣两侧还大开着口子,大咧咧地露出了上腋至腰间的线条,衣服下摆处还缝着不知是什么野兽的毛皮……一想到玛德露差点也把这身衣服给她套上,她就忍不住抖了三抖。
太可怕了。
还好玛德露佩给她的衣物都是些能把该遮的地方都给遮了的正经服饰。
“再怎么说,这身衣服可是身份的象征啊。”他坐在了货箱上面,低头摸了摸这身衣服,“能够管理普通奴隶,这离我们的目标又近了一步,不是吗?”
她身形一顿,声音也压了下来:“嗯。至少我们现在已经有了机会。”
“对了,辛德利亚商会不久前开办了一场庆功宴。”
“庆功宴?”她愣了愣,“贾法尔刚告诉的你?”
她的通讯之环一直放辛那里,贾法尔应该是联系了他。
“嗯,不过这只是个名头。为的就是能把玛德露引过去,让她相信我们的「布局」是真的而已。”
“你们干了什么?”
“我们啊……”辛巴德勾唇一笑,“我们只是请巴尔巴德国王——也就是老师,去商会喝了杯茶,然后正好被玛德露看见了而已。”
赫尔加:“……”
她的脑子转了一转:“这计划是你想出来的?”
辛巴德骄傲抬头:“当然不是。这是商会的大家一起想出来的。”
看着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赫尔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既然这样,那处在敌人内部的我们也该努力了才行啊。”
“这是当然,我一直都在努力着啊。只不过法提马对我的防备心还是很重呢,小孩子的占有欲啊……哈哈。”他大大咧咧地笑出了声。
“他的年纪跟你一样大吧……要不是因为有玛德露的亲口要求,我估计他连理你都不想理。”她忍不住吐槽道。
法提马是这里的奴隶总管,他非常热爱玛德露的一切,对于多出来帮派的辛巴德很是不满。
一提起法提马,辛巴德的脸上不禁带了得意之色:“我最近可是在想方设法在玛德露面前展露我的‘才能’呢,我想以他那个对玛德露的态度,他应该就快沉不住气了。”毕竟法提马最近看向他的眼神都是带了刀的。
闻言,她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你现在的样子,就像和另一个孩子较劲的小孩。”
“小孩就小孩,小孩也有力量啊。”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说真的,比起他,我还是比较关心你什么时候才能脾气变得温和一点啊,赫尔加。”说到这他居然明晃晃地露出了怀念的神色,“那天在牢房就很……哎哟你掐我干什么?!”
看他这副欠揍的模样,她不气反笑,伸出指尖,指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等你什么时候又瞎了,我再考虑考虑。”
看着赫尔加突然跳下货箱,他愣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等等,我什么时候瞎过了?!”
她没有理会辛巴德,而是独自观察了四周,确定了附近没有其他人、而最初布下的魔力探测也没出什么问题后,她才转身看向了他,面带严肃。
“闲话不多说了。”她说,“我找到了机会。关于玛德露书房的钥匙。”
见她这副模样,他也摆正了脸色。
“你有什么计划?”
“玛德露会在每个月的第一天,也就是三天后,去参与王都的商人联盟会议。出于谨慎,她不会把钥匙带到那么远的地方,而是会把它锁在保险箱里,转交给信任的人保管。得到了她的钥匙,我们就可以从房内搜罗出她的罪证。”
“用钥匙锁住钥匙吗?”他摩挲着下巴,“这个女人还真是小心啊。”
“是啊。”她接口道,“而且让人惊讶的是,保管钥匙的人,既不是她的第一把手基尔,也不是颇受她宠爱的法提马,而是一个被她养大的「怪人」。这里的孩子都这么称呼他。”
她继续说道:“那个「怪人」带有先天残疾,脑子没有他人灵活,可力气却是比一般人大得多。据说他被遗弃在了街头,然后被玛德露发现并收留了好几年,即使现在已经成年了,他依然对玛德露死心塌地。”
“那这么说,拿到钥匙一事还是很难办啊……”他蹙眉陷入了沉思。
“不,这不就是一个好的机会吗。”她缓缓勾起嘴角,“只要钥匙不在她身上,我就有一千种方法可以取得。”
辛巴德闻言,不由抬起了头盯着她,眼神里除了惊愕以外还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怎、怎么了?”她被那目光盯得发毛。
“赫尔加。”他认真地叫了她的名字,“请时刻牢记,你只是一个小孩子。”
“哈?”她搞不懂辛巴德话里的意思,“我年纪小又怎么了?”
“你是一个孩子……”
“就会对计划造成阻碍?”她抢口反问道。
“就没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她一时语塞。她居然看到辛巴德的目光里透露着几分心疼——仿佛她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才变得这么像大人似的。
她张了张口,却完全无法说出自己才不是小孩的事实,只能无奈地说了一句:“我们一起扳倒玛德露吧。”
“嗯,一起。”他强调道,“我们一起。”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他们敏锐地发现货箱里传来一阵响动,还没等他们过去,赫尔加的魔力探测便拉响了疯狂的警报,一个小小身影从货箱内窜了出去。
“这里怎么会有人?!我的魔力探测怎么可能会出问题?!”她只觉惊疑,“难不成……那个孩子从一开始就躲在这?”所以她布下的探测才会一直毫无动静。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个孩子好像是……丽丝,非常忠于玛德露的一个奴隶。
辛巴德变了脸色:“糟了,要是被那个孩子说出去的话!不行,必须要阻止她!”
……
丽丝跑在商会的长廊里,穿过那些人疑惑的目光,径自奔向玛德露的书房,心如擂鼓般在砰砰作响。
原本、原本只是和莱利他们在玩捉迷藏,然后躲在了一个空的货箱里,没想到……居然被她听到这个消息!
原来赫尔加哥哥他们想背叛玛德露夫人!
她的内心燃起一股怒火,步伐渐渐加快了。
她决不允许有人想伤害玛德露夫人!
看到了书房的门口,她停下了步伐,呼了一口气。
进了这个房门,她就可以揭穿赫尔加他们的丑恶面目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刚想叩上门口,一只大手便攥紧了她的手臂,她愣了一下,刚想大喊,嘴也被捂住了。
——她被那两个恶人拉进了拐角处。
她剧烈地反抗着,想要挣脱他们的桎梏。
“丽丝,你先别激动,听我们解释。”赫尔加低声恳求着这个小女孩。
她狠狠咬了一口赫尔加的手,趁那只手吃痛放开了她,大喊:“不要!你们这群坏人!快放开我!”说着双脚收力,连打连踹,挣扎得更激烈了。
所以说小孩子真是世界上最难搞的生物。赫尔加得忍受着她的无理取闹,还得好言相劝:“我们这么做是有理由的,你先冷静一下。”
“快放开我啊!你们居然想背叛玛德露夫人,无法原谅!”她丝毫不惧怕这两个人。
只要是为了玛德露夫人,即使牺牲她的生命她也心甘情愿。一想到这,丽丝的斗志更高亢了。
“你们别以为我会屈服!”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放开她吧,赫尔加。”辛巴德突然开口。
“……你认真的?”赫尔加感到惊讶,就连丽丝听到这句话也愣住了。
“对,放开她。”他朝她说着,目光却转向了丽丝,语气淡淡,“我们可以放开你,你也可以去向玛德露告密,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可以听我说几句话。”
看他神情认真,不似作假,丽丝也冷静了下来,问:“你想说什么?”
“玛德露,真的把你当成她的孩子看吗?”
“当然,她很爱我们。大家都是「妈妈」的孩子。”她骄傲地昂起了头。
“那么……”他缓缓启唇,吐露出来的话语却无情而犀利,“为什么你们还只是「奴隶」呢?既然她是你们的「妈妈」,为什么她还会舍得把你们当成货物一般去买卖的奴隶?”
辛巴德的话语戳中了丽丝的痛处,她张了张口,想要反驳他,却发现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击败这本就残酷的事实。
她一直都是奴隶,玛德露夫人……一直没有否认过。
“不对……你说得不对……玛德露夫人她不是……”
“醒一醒吧,这是一座关押奴隶的牢笼,在这里——”辛巴德面带怜悯地看着这个有些崩溃的孩子,“是没有任何爱可言的。”
他蹲了下来,逼视着丽丝。
“你以为我们是为了什么而反抗玛德露?被作为商品买下来,之后被卖掉,又被买下来,到死为止都被当成物品一样对待……这就是你想要的命运么?!”
“对她来说,「孩子」只是换一种说法的——「奴隶」啊。”
辛巴德冷酷的话语终于击碎了这个小女孩的心防,她眼含颤抖,紧紧咬着牙齿,所有想好的反驳之辞都在“奴隶”二字上化作哽在喉头的苦涩。
赫尔加看了看辛巴德,又看了看丽丝,内心不由轻叹了一声。她的双手覆上了丽丝的肩,软下声音说了一段话:“我们反抗玛德露,就是为了让我们、让一直以来被禁锢的大家,都可以在蓝天之下自由奔跑……”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是,就不要再依恋那个披着伪善外皮的恶魔了,她从来没有把你们当成平等的「人」来看待。”
“去想一想吧,挣脱锁链后的世界是何等的广阔啊,你可以去学堂读书,可以像商人一般开拓出属于自己的天地,可以自由发展自己的爱好,可以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之下。除了奴隶以外,你还有很多种可以选择的活法。”
丽丝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挣扎之色。辛巴德决定再下一剂猛药。
“如果你还不肯相信我们,那你应该有看到吧——那一群群被关在牢笼里的,被打上「次等」烙印的奴隶。那些孩子的处境和你相比真是太惨了啊……只要生了病、或者太过瘦弱,便会被毫不犹豫地抛弃。”说到这,辛巴德故意停住了,表情依然是那副淡漠的模样,“如果玛德露真像你所说的那般慈爱,那么,她为什么不把那些小奴隶也一并拯救了?”
丽丝浑身都在发抖。
“或许有一天,你,还有你的同伴,也有可能会被打上「次等」的烙印,然后被迫分开,或许你们当中的其中一个还会面对死亡。到时你能乞求谁的帮助呢?你当奴隶这么久,不是很明白每个奴隶的最终归宿都是些什么地方吗?主动改变现状和乞求他人来改变现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啊。”
“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
“——是反抗,还是继续像动物一样被她圈养?”
丽丝紧攥着拳头,低头沉默了许久,让人一时捉摸不透她的内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在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其实我一直都很清楚的……玛德露夫人只把我们当成奴隶。”丽丝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只不过我们大家都是孤儿,根本无法抗拒她的好意……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在这里感受到家的温暖,是玛德露夫人给予了我们一切啊……”
听她这么说,赫尔加和辛巴德两人对视了一眼。
“现在,你们却在逼我做这种残酷的事……”她咬牙说道,“逼我认清现实,逼我反抗玛德露夫人…不,是玛德露吗?”
说到这里,两人也明白了她接下来做出的选择。
“算了……”她像是豁出去般,抬起了头,神色坚定,大声道:“我决定了!我要和你们一起反抗!”
闻言,赫尔加不禁露出了笑容,辛巴德也不易觉察地舒缓了眉头。丽丝看着辛巴德,小小的脸上印着认真:“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现在什么也不用做,你只需要替我们守好这个秘密就行。”他不可能让一个孩子去做这些危险的事的。
“别小看我啊。”丽丝拉下了脸,撇了撇嘴,“我可是很聪明的,玛德露经常夸我……”
“哎呀哎呀,你们在我的书房附近说什么悄悄话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们惊愕得回过头,站在身后的赫然是玛德露。
“玛德露夫人……”丽丝惊讶出声。
玛德露抱着胸,身旁跟随着基尔。她的脸上满是耐人寻味的笑意:“丽丝、赫尔加、还有……辛巴德,你们在这里说什么呀,可以跟我分享一下吗?”
“我们……”赫尔加强撑着笑容,“我们在想,我们在想该怎么和您说这件事。”
“噢?发生了什么事吗?”
“呃……”赫尔加在大脑快速搜寻起有什么无关紧要的信息可以向玛德露吐露又不至于受她怀疑。
“没关系的赫尔加,如果真的有什么难题的就直接告诉我吧。”玛德露还以为她在害怕。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辛巴德接过了话头,“法提马对奴隶的态度太不友好了,经常拿鞭子殴打他们,这样很影响商品的品质,我们就想问问您,能不能让他温和一点。”
“就为了这件事吗?”听到这个答案,玛德露看起来有些失望。
她揉了揉太阳穴,神色中带着困扰:“我的孩子们啊……你们还真是太善良了啊。”
“我认为这件事很严重。”辛巴德面不改色,“这并不是因为我同情那些奴隶,而是我觉得,不能让法提马的独断来使您的商品受伤。影响商品本身的品质不说,而且,如果能通过沟通便让那群奴隶乖乖听话不是最好的吗?能够自己思考而采取行动的奴隶不是更易管理,价值更高吗?”
玛德露闻言,居然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嗯……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真是出色啊,辛巴德。你居然能想得这么长远呢。”玛德露露出了赞许的目光,似乎不再追究刚刚发生的事。接着,她走上前一把抱住了辛巴德,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某人瞪大了眼睛。
玛德露在他耳边温柔说道:“谢谢你,辛巴德。以后也请为了我努力吧。”
他垂下了眼眸,神色莫测:“是,玛德露夫人。”
不过,玛德露没有就此罢休,而是一脸迷茫地朝其他人问道:“可是,你们刚刚,不是还说了要反抗什么吗?”
这句话让所有人悚然一惊。辛巴德绷直身体,警报拉响,丽丝神情一僵,差点将惊恐袒露在脸上,赫尔加不动声色地将害怕的丽丝拦在了身后,冷静回答道:“我们刚刚在讨论要不要反抗法提马的所作所为。”
“哦?”她一步一步走向了警惕的赫尔加。
——然后,反身绕去了赫尔加的身后。
弯下腰来盯着丽丝,玛德露抚摸着她的脸,宛如一个慈爱的母亲,但话语里却潜伏着凶险的陷阱:“你们刚刚真的在讨论这个吗?告诉妈妈吧。我亲爱的丽丝。”
赫尔加和辛巴德两人的目光同时一缩。
丽丝低头沉默了稍许,让他们几乎以为她在犹豫之时——忽而扬起了脸,展颜一笑:“当然啦,玛德露夫人,难道您以为我们在做什么坏事吗?”
听到这个回答,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玛德露眯着眼盯了她的笑容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怎么会这么想呢。”
说罢,玛德露站了起来,语气淡淡:“你们的意见我会考虑的。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处理。”
于是,他们便目送着玛德露带着基尔远去,但她没走了几步,又转身朝他们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到辛巴德慢慢恢复了往日的活力,我很高兴,这都多亏了你啊……赫尔加。”
这一句话将两个人都包括进去了,两人同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时,玛德露便已经回身继续远去。
走之前,她的背影悠悠朝他们丢了一句:“你们可要多多加油才行啊,我的孩子们。”
基尔跟在玛德露身后,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
玛德露离开后,丽丝也因心有余悸早早告辞,一时间这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他们面面相觑,互相从对方的眼眸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刚才真险啊……”
“是啊,差一点就被那个女人发现了。”
“不过……”望着丽丝刚刚离开的那条路,辛巴德眼含复杂,“我还可真是卑劣啊,哄骗了那么一个孩子……”
“是我们。”她纠正道,“在这件事上,我们都一样卑劣。”辛唱黑脸她唱白脸,诱骗这个孩子心甘情愿走入虎口。这件事上她与他同罪,可她并不后悔。
这件事他们做错了吗?没有。那他们做对了吗?也没有。有些东西,本就无关善恶与对错,他们以后或许还会被迫做更多像今天这样的事。
“对不起。”他反倒向她道歉起来,“居然让你和我一起做这种肮脏的事情……”
她有些懵了:“啊?”他什么脑回路?怎么又在自责了?
他别过脸,自嘲道:“我为了达成私欲,利用了不少无辜的人,用话语操控了他们的思考,做了和我所厌恶的那一类人同样的事。我已经……没资格说要实现梦想了。”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她忍不住打断了他,为他的态度觉得生气,“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怎么会说出这种蠢话来?!”
她的反应让辛巴德微微一愣。
“你说你对不起我?开什么玩笑……我做什么、我想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真是越说越气,她直瞪着辛巴德,努力压抑怒火,语调却不自觉上扬。
“当奴隶也好、帮你一起鼓动他们也罢,这一路以来发生的种种事,全都是我自愿的!”
“还有,你以为谁都可以干干净净地实现梦想吗?你可真是——”
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胸腔中的郁怒压下去了一些。她极其认真、一字一顿地对他说:“记住,你要走的路是王之路,这条路一点都不好走,可你偏要走,那我也不拦你。但我告诉你,在这条路上你会得到荣光加冕的同时,也必然会有肮脏阴私伴随着,没有谁在实现梦想时双手是干净的,更没有谁可以保持着无辜纯洁的面貌去实现梦想,即便是你也不行。”
“一个理想主义者,要么选择体面地死在路途上,要么选择继续苟活奋斗着。我尊重前者,但我更钦佩后者。”
“辛,你会是哪一种人呢?”
这是一个问句,可她分明已然从这一路旅途中知道了答案。
她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强迫他弯腰低头直视自己的眼睛,眼底那片蓝海已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你要做个懦弱的普通人也好,做个扬名四海的君王也罢,我并不关心你想做什么,我一路跟随你至今的理由很简单……”
——这份过了很久才被她察觉的情感,就这么以这种形式吐露出来。
“只是因为你,辛巴德。”
“你给我记住了,我可不是什么蠢笨无知的小鬼,我是一个正和你站在一起、正和你并肩患难同行的人!”
他看到有一道雷光裂开天穹,直直破入那一向宁静美丽的海,搅得天翻地覆。这股势不可挡的声势竟将他也卷入其中。
他张了张口,难以吐露一丝字句。
他眼前的人,正以自己的方式,向他传递着独特的温暖。
“我允许你以后把你愚蠢的想法通通诉说给我,我不会排斥,更不会强逼你去改变什么。”
她垂下了眼,又抬起了眸,暗流涌动的水扇开开合合,不经意流露的清光让他想到了极峰雪山上的碧水冷泉。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绝对,绝对没有人能像我一样——比我还更能包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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