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少年见她陷入沉思，不由凑得更近：“夫人是后悔了吗？”
后悔将他要过来。
天蓝色的眸子翻涌着暗色情绪，少年趴在她的背上，明明是依恋的动作，偏偏此刻看来更像是一副形状优美的镣铐，将自己和她牢牢锁在一起。
顾柚微微转过身，淡淡道：“没有。”
她只是在想，也许这次他不会再因她而死。
阴云尽数散去，少年吻了吻她的脸颊：“夫人把我要过来，我很开心。”
两个人又腻歪了一会，便去了餐厅，管家夫人这才有时间把早上发生的事详细地汇报给她
。
顾柚接过公爵留下的信件，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等看完，面色已经带了些古怪。
“泰格公爵有让你做什么吗？”她看了眼旁边乖乖喝着牛奶的少年。
莱恩抬起眼，想了想，不太在意地点了点头，实际上在公爵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在快乐地畅想跟夫人同居的日子了，完全当他在放屁。
一口气喝完牛奶，他看着夫人纹丝不动的早餐，有些小小的烦恼。
顾柚叹口气，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公爵让我为你付钱呢。”
她声音本就偏向清冷，此刻放低了声音，仿佛掺了蜜糖般，让人心动。
莱恩微微睁大眼睛，带些期待地看着她：“那您会付吗？”
他这么柔软地看过来，顾柚忽然就不忍心逗他了，她将信件放到一边，回答道：“我会的。”
既是为了少年，也是为了任务。
莱恩恨不得立刻扑过来亲吻她，但他还是努力忍了下来，将早餐往她面前推了推：“快吃吧。”
顾柚随意吃了点东西，便起身，想回到书房，结果刚扭头，就看到少年仰头看着她，天蓝色的眼眸里带些可怜的意味。
顾柚：？
莱恩卷起衣袖，露出洁白光滑的手腕：“夫人要现在尝尝吗？”
他本来是想用受伤的那只手腕，来换取她的几分怜悯的。可它们太丑陋了，他不太愿意让夫人看到他这么不堪的模样。
顾柚看着少年，半晌，挤出一句话：“你想让我变成疯子？”
莱恩睫毛一颤，轻声道：“喝了我的血就可以恢复理智的。”
啊。
她装作看不出少年小心思的样子，随意道：“不用了，我最近……不太想喝。”
莱恩放下手，有些失落。
顾柚弯下腰，捧起他的脸颊亲了一下，淡淡道：“你只需要陪着我就好。”
少年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飘飘然了。
顾柚淡定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带着人回了书房。
公爵的来信洋洋洒洒两三张纸，内容却非常简单，想要雪羽族，可以，但要付出相应的报酬。
而且还不是买断制，而是租赁制，这次拍卖会的分成只够莱恩在她这里待一个月罢了。
“想来，到时候您应该已经腻烦了同样的口味。”
除此之外，泰格公爵还多次叮嘱她不要把人给弄死了。
狡猾阴险的商人。
顾柚合上拍卖会的请柬，颇有些无趣地坐在了位子上。
在此期间少年一直乖巧地捧着本书在读，见她摆出休息的架势，赶忙放下书凑了过来，却看到了桌子上的请柬。
想起晚宴上她和公爵的对话，少年低下头，眼眸幽深：“您不参与交易了，还要去拍卖会吗？”
顾柚叹口气：“要去的。”
莱恩没再说话，被银白发丝遮住的眼中冷如寒冰。
拍卖会是在一家富丽堂皇的剧院进行的，女高音在台上倾情演唱古老的歌谣，动听的旋律充满着整个剧院，一切都显得如此高雅舒适。
顾柚坐在二楼包厢里，少年坐在她的旁边，脸上带着因为晨起抽血而生出的苍白与虚弱。
“没问题了。”
医生垂下眼，将仪器全部收到药箱里，站起身恭敬地对旁边的人开口。
泰格公爵看了眼漫不经心的罗斯夫人，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那么，待会见。”公爵微微一笑，带着手里猩红色的瓶子，走了出去。
也许是取血次数多了，医生熟能生巧，莱恩皮肤的伤疤范围变小不少，但痕迹却越来越深，几乎让人以为要切断他的手腕。
少年看了眼被绷带遮住的手腕，若无其事地放下袖子，凑了过去：“您在看什么？”
顾柚摇摇头：“只是在发呆。”
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两个人好像都没闻见一般，闲散地说些废话。
烛火渐渐暗淡下去，只有舞台中央依旧亮如白昼。
顾柚看向舞台中央，微微蹙起眉。
她怎么会在这里？
盛装的瓦依波夫人站立在舞台中央，目光从观众席上一掠而过，微笑开口：“拍卖会，开始。”
没有前缀，没有寒暄，甚至不需要热场子。
第一个被呈上来的是一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草根，整体乌黑，只有须尾泛着白，瓦依波夫人神情淡淡地重复着竞价，很快，这件药材就被拍走。
接下来的，无非也都是些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地面上的东西，直到瓦依波夫人宣布拍卖结束，一楼的人群散去后，他们的包厢门再次被敲响。
穿着黑色衣裙的陌生女人微笑道：“罗斯夫人，请跟我来。”
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顾柚站起身，拉着少年走下楼梯，来到了一个温暖华丽的大厅里。
泰格公爵、市长、菲寇男爵等一些老熟人已经坐在那里闲聊起来，还有许多陌生的面孔夹杂其中，看到她带着少年下来，目光不由得透出几分意外。
顾柚找到靠近壁炉的沙发坐下来，莱恩乖巧地依偎在她的身旁，做足了小绵羊的派头。
瓦依波夫人披了件厚披肩，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道：“拍卖会的第一个拍品是一位美丽的小雪猫。”
一个穿着白纱裙的美丽少女从黑暗里缓慢走了出来，皮肤犹如白雪，晶莹透亮，衬得衣服都没了光泽。
菲寇小姐几乎是立刻举起了牌子，斯内克子爵目光一亮，也跟着举牌。
公爵环顾一周，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动作。
顾柚看着少女安静的模样，思考了一下自己的人设，刚想动作，手就被死死地攥住。
她淡淡垂下眼眸，就看到少年低着头埋在她的腿上，不与她对视，只留了个后脑勺。
台上的少女飞快看了他们一眼，神色不明地低下了头。
恰好，菲寇小姐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立刻开口道：“格瑞普特，你都有这个雪羽族了，就别跟我抢了。”
众人都听说了公爵府发生的事，不由得把探究的目光望了过来，里面虽然有贪婪，但更多的是谨慎。
雪羽族，比起诱人的药效，它的副作用更加让人望而却步，除非是生命垂危，他们可不想被一个小宠物拿捏住。
只有市长和泰格公爵面色淡然，对此无动于衷。
顾柚对菲寇小姐轻轻点头，不动了。
随着竞价的提高，斯内克子爵也带着遗憾的神色放弃了，菲寇小姐以高昂的价格拍下了这个美貌的少女。
菲寇男爵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她，倒也没说什么，反正她花的是她自己分得的遗产。
接下来拍卖的也是一些美貌的少年少女，年纪都不大的样子，神情怯弱麻木。
顾柚从被少年阻止起，就再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坐在那里，淡淡地看着。
拍卖尾声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长剑出鞘的声音清晰可闻。
众人对视一眼，就有人跑进来，恭敬道：“圣子殿下来了。”
众人：？
顾柚若有所感地抬头，就看到拉伊特神情淡定地走进来，语气带着些许睥睨的意味：“把他们抓起来。”
跟进来的是皇家骑士，跟城里的骑兵还不一样，闻言几乎是立刻将几个男人捆绑了起来，对待女士，虽然没有这么粗鲁，却也摆出了看管的架势。
几位贵族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虽然对面前发生的事有些猝不及防，但也没有太在意，只是神情变得有些冷。
“圣子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最后，还是市长最先站出来，目光冷峻地看向被包围在中间的少年。
圣子看到他，神情颇为不悦，又似乎忌惮着什么，没有搭话。
顾柚盯着圣子看了一会儿，穿着神袍的少年察觉到什么，回望过来，还没等她调转目光，就看到对方突然露出了迷醉的神色，慢慢走了了过来。
“好香啊。”
低不可闻的呢喃声让顾柚猛然惊醒，她装作害怕地晃了晃身子，挡在了莱恩面前。
沉重的躯体压了下来，她惊慌失措地大喊出声：“救救我！”
旁边的皇家骑士虽然懵了一下，还是迅速地把圣子殿下搀扶了起来，有些迟疑地呼唤了一声。
圣子陡然清醒过来，看到眼前情况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刚刚他明显被控制了，是催眠，还是其他玩家？
“我觉得……”面色苍白的菲寇小姐在接收到好友眼神后，有些怯弱地缩了缩脖子，“圣子殿下似乎是被恶灵污染了。”
顾柚收回目光，跟着担忧地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皇家骑士：“殿下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来抓我们？”
“是泰格少爷找过来，接着圣子殿下便带着我们来了，说是这里有见不得人的交易……”面对事件的受害者，似乎是队长的皇家骑士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解释了起来，但看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以及随手搁置的茶杯，声调渐渐低了下去，到最后，已经有些不确定。
“这只是一个很寻常的聚会。”泰格公爵微微一笑，即使被绑着，也显得十分和蔼可亲。
圣子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脸色阴沉下来。
他的任务是调查市长的死因，现在人还没死，只能死死盯准了，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把人放到眼皮子底下。
这次也是他太过轻信老玩家，几句话就被忽悠到来拿人。这下好了，不止让市长生出了警惕之心，还彻底把当地贵族给得罪了。
但来都来了，能找到一点证据他就能把人暂时关起来，也不枉他吃了这个闷亏。
平息下胸中翻腾的怒气，圣子殿下冷冷道：“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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