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宋祁离开男厕，把空间留给了她。
顾柚又等了一会儿，才走了出去，结果就看到宋祁正孤零零地站在门口，低垂着头，稍长的头发遮住了有些阴郁的眉眼。
就像白天她看到的那个雕塑般的少年。
睫毛轻轻一动，顾柚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轻轻地晃了晃：“对不起。”
宋祁转过头。
他僵硬地伸出手将少女抱进怀里，没有说话。
两个人一起回了男厕，还是坐在水池边上，只不过这次宋祁跟她刻意保持了距离，谨慎地坐到了离她大概一步远的距离。
顾柚有些无奈地往他那里挪了挪，主动钻进他的怀里，嘀嘀咕咕道：“我就随口说说。”
宋祁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将她严严实实地拢在怀里，如同恶龙守护着它的稀世珍宝。
但夜晚不会这么顺利地过去，正当顾柚默默思考任务失败会有什么后果的时候，宋祁突然怔了一下，凑到她耳边：“我先出去一会，你待在这里别乱跑。”
还有这种好事？
顾柚满脸茫然地点了一下头，等他离开，立马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她的目的地很明确，就是离男厕最近的房间。
这个房间里面很暗，仿佛被乌云填满，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只能在墙上留下一个小白块。
但变成鬼之后，顾柚就不受这些影响了，她把目光放在了缩在角落里的人身上。
“你找我什么事？”眼镜男带着审视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许久没有离开。
顾柚却没时间跟他玩这种试探的把戏，她刚刚挑了他做暗示，只因为他看起来像是这个小团体的智囊，比较能服众罢了。
脑子里转着这样的念头，她语速飞快道：“二楼走廊上有把匕首，可以杀了鬼魂。”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留下眼镜男满脸惊愕地望着她的背影。
回到男厕，顾柚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召请，不由得有些茫然。
任务完成的提示并没有出现，难道她的猜想是错的？
宋祁走进来，就看到少女一脸沮丧的样子，不由得有些诧异，但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他拉起顾柚的手：“结局上演了，跟我来。”
顾柚想起他刚刚匆忙的离开，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两个人一路到了图书馆。
图书馆屋里屋外都是鬼魂，乌压压的身影把这个房间围得水泄不通，看到宋祁到来，鬼潮虽然不情愿，还是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顾柚一眼就看到了众人面前的红皮箱，它看起来很新，鲜艳得有些刺眼了。
宋祁看着狼狈的众人，微微勾起了唇：“本来想让你们活到天亮前，既然你们找到了红皮箱，也该得到奖励。”
短袖男压下恐惧，哑着嗓子道：“是你引我们到这里来的？”
宋祁垂下眼皮，几乎要冷笑出声，但他没有，只是轻而缓慢地道：“不是你们自己主动来这里的吗？”
“如果不是你给张宇发了邮件，我们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听到他的话，短袖男几乎有些气急败坏，但看到他身后的鬼影幢幢，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宋祁懒得再同他废话，房间里手电筒带来的光芒剧烈地闪动起来，很快黯淡下来，直到彻底消失。
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月光从窗户照射进来，落在少年的背后，宋祁看向尖叫着、颤抖着的众人，微笑道：“各位，享用你们的夜宵吧。”
鬼魂们欢呼着一拥而上，趴伏在众人身上噬咬着、吮吸着，甜美的血气在整个房间弥漫。
“宋祁你敢出尔反尔？邮件我发了，你说我们之间一笔勾销的！”
眼镜男再没有那种气定神闲的状态，几乎是尖叫着喊了出来，他全身都是鲜红色的伤口，疼痛让他有些慌不择言。
原来是他拍了那张照片，发给张宇的。
顾柚看了他一眼。
其他几个人却顾不得责怪他，每个人身上都压着数不清的鬼魂，血肉被吞噬的感觉并不好受，他们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顾柚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闻着这些味道，都没什么反应，明明她也是鬼。
“因为优优心里没有怨恨。”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宋祁将她揽进怀里，轻轻笑了一声，近乎眷恋地蹭了蹭她的头发，“这样很好，优优只能吃我的血肉。”
这是什么虎狼发言。
顾柚看到那个红皮箱，想起他之前的话，顿时有些凌乱，断然道：“我不吃。”
宋祁忍不住笑了起来，纵容道：“好，不吃。”
就当他们在这边低声说话的时候，空气里突然响起了破空声，雪白的刀刃穿过层层鬼影，冲着宋祁胸口而去。
【“百发百中”兑换成功】
机械音让顾柚霍然抬头，灵魂光点如同破碎的星子，朦胧了她的视线，但她还是看到了张宇脸上显而易见的惊喜表情。
【npc任务：告诉玩家他的弱点，已完成】
【脱离世界倒计时——】
侧过头，少年脸色越发惨白，却还是漫不经心地拔出匕首，看向被鬼魂们淹没的众人。
“是谁告诉你们的？”他挥挥手，鬼魂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新鲜的食物，血肉模糊的众人重新出现在他的对面。
短袖女目光转向他，伴随着痛嘶声，一字一顿，满是恶意：“是你的小女朋友，当初你为了她而死，她现在可是想要你的命。”
“撒谎。”宋祁语气平淡，下一秒短袖女就被鬼魂拖了出去，惨叫声在走廊处戛然而止。
张宇急得一头冷汗，他以为有系统在这关必定万无一失，谁知道boss血这么厚，这样都没死。
“就是宋优。”短袖男怨恨地注视着他，“她特意把王旭喊到男厕旁边的小房间，一字一句告诉他的。”
他很快赴了短袖女的后尘，其他人都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忍受着恐惧与疼痛。
宋祁面色淡淡的：“既然你们不肯说，就全部去死好了。”
鬼魂们舔了舔嘴唇，等待着他的命令。
【距脱离还有10秒】
张宇咬了咬牙，眼里闪过决然的情绪。
【距脱离还有5秒】
顾柚似有所感，看向了躺在地上的青年。
【“一击必杀”兑换成功】
她微微垂下了眼睑，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打下极淡的阴影。
【距脱离还有3秒】
刀锋闪过，雪白的光点几乎充斥了视线。
少年的呼吸几乎停住，徒劳地伸出手，似乎是想抓住什么，却只感觉到冰凉一点点从手中流出。
如雪，似霜。
张宇颓然地倒了下去，他超支兑换了技能，本以为这次万无一失，没想到那个npc会突然冲出来，这下他也没命还债了。
既然不想宋祁死，干嘛还要把他的弱点告诉他们，真是有病，两个鬼都病得不轻。
心里碎碎念着，他却感到体内的生机在一点点流失，费力睁开眼，就看到这次的任务目标仿佛又死了一次般，呆呆地站在那里。
“喂，系统，打个商量？”他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没必要。”机械音冷漠道，“他快消散了。”
张宇精神一振，果然看到宋祁身体正在慢慢破碎，从伤口处产生的溃散几乎扩散到了全身，雪白的光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缠上了宋优的灵魂碎片，与它交融在一起，密不可分。
有点吓人。
他不是没谈过恋爱，但宋祁对宋优，真的只是爱吗？
脑子里闪过有的没的。他长出一口气：“我们可以走了？”
系统：“可以。”
看样子没发现他偷偷报警的事情，或者说也不太在乎了？
又看了眼红皮箱，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就在宋祁消散的刹那，周围的鬼魂也慢慢消失了，这座以少年的仇恨生出的鬼屋在这一刻彻底堙灭。
剩下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躺倒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他们活下来了。
而门外，努力了将近两个小时，大铁门终于被从外面打开了。
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轻轻挥了挥手，其他人便飞快冲了进去，动作灵巧得如同豹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路冲上二楼，就看到两个男生昏倒在走廊上，面色苍白，似乎受了什么惊吓，不过身上没有明显伤口。
再往里走，就是四个差不多年纪的青年，脸色同样惨白恐惧，精神状态看上去不怎么好。
随行的医生蹲下来，检查了一番：“惊吓过度，晕过去了。”
中年男人目光落在了地上的红箱子上：“小周，打开。”
小周挠了挠头：“随便打开别人箱子，不好吧？”
中年男人拍了下他的脑袋：“这情况你觉得正常吗？”
小周不好意思地扯扯嘴角，低下头鼓捣了一会儿，把箱子打开了。
看清楚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中年男人面色彻底严肃下来：“把人带回去，小周，赶紧通知法医。”
小周把箱子合上，忙不迭应了。
不用嘱咐，其他人忙合力把躺着的六个人抬了下去。
已经将近凌晨，月亮却还是那么皎洁明亮，为他们照亮了前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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