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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干戈求爱 高歌而去


  
就在前几日,师傅还答应我和陆师妹的婚事的,可是现在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此地步,空旷的思过阁里,箫彦逸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眼睛被泪水泡得紫红。
“萧师兄,吃饭了。”禁止之外,李湘从一个小洞里递过来一个食盒,里面装着香喷喷的白米饭和几样菜肴。
“我不吃,你拿走吧。”箫彦逸没好气地道。
“大师兄,你这一个月来都没吃过什么饭了,再这样下去,你会受不了的。”外面传来了李湘关切的声音。
“小湘,我问你,陆英她现在怎么样了?”箫彦逸问道。
李湘抿了抿嘴,道:“大师兄,你别生气啊,陆师姐与子天下结亲的消息已经在天下传得沸沸扬扬了,陆师姐她现在时常一个人躲在房子里,这一个月都没见她出来过了。”
“啊……”撕心裂肺的呼喊穿过禁制直透云霄,箫彦逸一脚踢翻了食盒,道,“吃什么吃,没有陆师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听着里面发狂的声音,李湘有些焦心了,寒然地道:“大师兄,你别着急,陆师姐要下个月底才成亲,说不定在这一个多月里师傅他老人家收回成命也说不定。”
“哼哼!”怎么可能,堂堂无为剑派的掌门,怎么可能说话当放屁,“呀……”箫彦逸一头撞在阁门上,却被禁制弹了回来。
“大师兄,我知道你很喜欢陆师姐,我帮你到师傅那里求求情吧,希望师傅他老人家能网开一面。”李湘说完就走了。
醉眼觅伊人,休问将相,遑论王侯。世事偏将侣人分,欲留难留。离合悲欢都关情,此心总难休。欲问人间情多少,一半归你,一半归我,一半泪中流。
风景独向这边秋,天上人间,怎堪载,许多愁。誓将展出搏天翼,风雨比肩游。人间怎可无连理,少却后人谈说谘诹?
阁中的红漆柱子上,刻着这首长短句,词句悲切,正好符合箫彦逸的心境,难道说还有人也经历过和自己相同的事情?
心中痛苦无处排泄,箫彦逸抽出宝剑,舞起了剑,剑声凄厉,密如雨落,剑上寒光映得阁内一片亮堂,使得整个阁楼显得风雨飘摇。
辗转到了下个月月底,儒仁门派人将通天之眼送来,而无为剑派这边也把新娘子打扮得花枝招展,跟个玉人一样,只是新娘子的脸上却始终露不出一丝笑容。
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大都是年轻弟子,只有几个长老,紫华真人作为陆英的师傅,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去。
一大早,箫彦逸就在思过阁中听到箫鼓唢呐的声音,他拼了命地在里面练剑,剑声厚重而急促,像风声一样毫无间断,但是由于有掌门的命令,所以谁也没有向里面问候一声。直到送亲的队伍都走了,箫彦逸才“啊啊……哈哈哈……”地似笑非笑地大声嚷起来。
那是近乎疯狂的大嚷,剩下留在门派中的弟子都以为这个平日率性的大师兄就此彻底地疯了,这也难怪,大师兄和陆师姐从小就在一起,这些年积累下的感情岂是说分开就能分得开的。
但是通天之眼关系到本门的镇派至宝——垂天流虹,那是一把关系到本派盛衰存亡的千古宝物,个人的得失喜怒和它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听到那大声吵嚷的弟子也不过是摇摇头,哀叹数声就又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只有一个身影是朝着思过阁走去的,那是一个长老的身影,一路走来,遇见的弟子都直叫“云师叔好”,云归乡也只是稍微点额点头。
来到思过阁前,里面的吵嚷声大得如怒兽咆哮,势透金石,云归乡的神色猛可地变得很迷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从禁制里穿了进去。
看到有穿着长老服饰的人进到这里面来,箫彦逸想也不想,拿起剑便是一阵狂削滥砍,剑势中满蓄怒意,威力是平时的好几倍,就是云归乡这样的长老也不得不抽出了自己的赤阳剑挡住对方的剑势,趁其招式的间隙之间点了其三处要紧的穴道。
箫彦逸动弹不了,便大骂道:“你们算什么名门正派,有本事跟我大战三百回合,就是死了也不枉了,却总是把人困拘住,真是狗都不如。”
云归乡叹了数声气,望了望柱子,自顾自地道了一句:“真的很像以前那个人呐?”
“你说什么,想暗算我吗,有本事咱们再来大战。”
云归乡道:“彦逸,你别这样,我这次来是要放你走的。”
“哼,少装好人了,放我走点我穴道干嘛。”
“你看过柱子上刻的那首词了吧,很久以前也有一个跟你一样的人……哎,为何这种事总是发生在我无为剑派。”云归乡缅怀旧事,解开了箫彦逸的穴道。
箫彦逸这时有几分相信了,才嘶哑着小声道:“云师叔真的是来放我的?”
云归乡手指望空虚画,顿时凭空生出一个玄阳八卦,满泛清光,将禁制击碎,云归乡道:“不要怪你的师傅,他也是没有办法。快去儒山吧,去追求你的挚爱,希望还来得及。”
箫彦逸看着缓缓打开的阁门,立马跪下磕头道:“云师叔的大恩大德,弟子今生报答不尽。”
“快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箫彦逸剑诀顿捻,一道风划空东去。
儒山之上,迎亲的队伍长如盘龙,子天下儒冠儒服,较之往日更加风采翩翩,潇洒倜傥。山门上下,红红火火,处处箫管,处处笙歌,一派喜庆。
子天下接到送亲的队伍,只有两个长老,却不见紫华真人,他先是一愕,接着又缓过神色,笑意依旧,亲自挽着新娘子的胳膊,缓缓朝着成亲的大堂走去。
新娘子的步履很沉重,整个人像个木偶一样。子天下似乎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但是他实在太过高兴了,也懒得去在意这些。
不久到了大堂,新郎新娘走入大堂正中,子天下的师傅子炎黄和无为剑派云天长老高坐,大堂的外面挤满了人,都来看看这两个美得不可方物的人儿结为秦晋之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少时,有人大声念道:“一拜天地!”堂外的人让开了一条道,新郎新娘望着外面的天空下跪膜拜,但新娘只是微微地低了一下头。
猛可的,山下传来了兵器交接之声,有不少儒仁门的弟子被打伤,有门人来报:“禀掌门及各位师叔祖,无为剑派大弟子箫彦逸前来儒山寻衅闹事,现已至山腰,请问要不要加以拦截。”
盖着盖头的新娘震颤了一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现在是成亲的时候,长辈作为证婚人,不能离开,再说一个箫彦逸,谅也捅不出多大的篓子,子炎黄便道:“多派些人手拦住他。”
有人便宣布道:“婚礼仪式继续。”
“二拜高堂。”
新郎新娘刚端起茶盅向证婚人献茶,这时候堂外传来几个弟子被踢翻的声音,接着是箫彦逸大声嚷道:“子天下,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我要杀了你。”
而后,一道身影踩踏着人群的肩膀飞入了堂内,充满喜庆的大堂内顿时间杀气纵横,充斥着无数剑影,将大堂闹得一团糟。
陆英立马掀开珠帘面幕,惊愕地道:“彦逸。”眼里落下泪花。
这几个月没见他,他的身形竟然瘦了许多,眼睛泡肿,那是哭的吧。
堂上的长老们见到箫彦逸如此嚣张,纷纷拍案而起,怒道:“简直无法无天了。”
“哈哈……我就是无法无天了,又怎么样?总比你们这群衣冠禽兽要好。”箫彦逸此刻来只为可以带回陆英,其余的他什么也不管了,什么名声,什么道义,全都是狗屁。
“原来他是真的疯了。”云天长老在冲虚山听弟子们这样说,此刻看来倒是真的。
只有陆英明白,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夙愿,如果他们两个倒换了位置,这一刻的她想必也已经是个疯子了吧,念及此,她忍不住再次落泪,道:“彦逸,要不是为了垂天流虹,为了无为剑派的未来,我怎么可能……我这是在干什么呀。”陆英忽的整个地瘫软了下去,以手撑地,泣不成声。
子天下道:“各位前辈,这是我跟萧师弟之间的恩怨,就由我们两个自己来了结吧,请各位前辈不要插手。”
“哈哈……儒门真是虚伪到底了,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还要来这一套,哈哈……”
剑意陡升,蒸腾着剑气,寒光从剑刃上一跃而起,上手三招威势凛凛。
子天下心知对方不肯善了,于是翻越腾挪,避了开去,才道:“这三招算我亏欠你的,如果再动手我便绝不手软了。”
“哈哈……”纷飞的剑气如天女散花,洋洋洒洒,凌厉得不可方物。
子天下一再退让,说是要出手,却一直未曾出手。而箫彦逸却是剑剑紧逼,杀意越加浓厚。
并且他的剑法凌乱不齐,招招逼命,却疏于防守,任谁也看得出来,这个时候只要子天下随便捡起一把兵器便能将箫彦逸置于死地。
但是子天下没有这么做,反而一再提醒道:“萧师弟,你还是回冲虚山去吧,我不会跟你计较的。”
然而,箫彦逸却在趁他说话的时候连刺了他三剑,若不是子天下让得快,刺破的就不是他衣服的前襟,而是脖子了。
这下子,子天下也没那么好心了,赤日黎明铮然一声从袖子里越出,离鞘的那一刻,万丈曙光一泻千里,令人眼目迷乱,周围人顿时一怔。
清光流溢之处,将箫彦逸的剑芒尽数压了下去。
箫彦逸经过这几月的折腾,早就心力憔悴,今日到儒山来已是强弩之末,此刻在赤日黎明的攻击下已是不堪一击。
赤日黎明的剑尖直指着箫彦逸的咽喉刺去,而箫彦逸面对着即将来临的死亡竟然毫不畏惧,只是看着眼前,仰天哈哈大笑。
李湘看到,大叫:“萧师兄小心!”
就在云天长老就要准备动手拉开箫彦逸的时候,忽然匍匐在地上的陆英携剑而起,在箫彦逸身前挡开了子天下的那一剑。
“陆英,你?”子天下震惊地道。
箫彦逸继续大笑,只是笑容中充满了得意,对着四周的人道:“你们一个个的看看,陆英她救我,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就是这个子天下臭不要脸的,竟然要拆散我们。”
“混账,儒仁门岂是你撒野的地方。”子炎黄看箫彦逸是无为剑派的大弟子才一直没有理会他,不想他嚣张至此,所以不得不要来修理他了。
陆英见此,立马转身跪下道:“请前辈饶恕,萧师兄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这么嚣张,请前辈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他吧。”
“哼!”子炎黄一甩衣袖,愤愤地坐下,道,“箫彦逸,看在紫华师兄的面子上,你赶快离开儒山吧。”
“哼哼,要我走也行,只要让我带走陆英就行了。”
“彦逸。”陆英看着箫彦逸道,“师兄,你走吧。”
“混账,今日是我徒弟和陆师侄的大喜之日,你不来祝贺也就算了,还敢来捣乱。”子炎黄道。
眼看着子炎黄就要出手,云天长老情知箫彦逸要吃亏,便道:“子炎黄师兄,我看萧师侄只是一时昏了头,我去劝他几句,他会离开的。”
“哼!”子炎黄又是一甩衣袖。
云天长老走到箫彦逸身边,规劝道:“彦逸,你还是回去吧,免得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今日陆师妹若是不跟我走,我就不回去。”
云天长老道:“你看看你自己,成什么样子,再看看人家子天下,你拿什么跟人家比,就算陆英跟你回去了,也未必会喜欢你。你还是表现好一点,说不定陆英就会跟你走的。”
没错,自己武功又不是很好,长得又不是很帅,跟对方一比,实在相差得太多了,自己要是个女的,也一定会选择对方。陆英虽说表面上是勉强嫁给他,可谁也说不准里面到底有没有她自己的意愿。
“好好!”箫彦逸丧气地对着大家道,“要我离开也容易,我今天来只是想问我师妹一句话。”
“什么话,你快说吧。”剑君子催道。
“陆英,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
“彦逸,有些事我们都不能太自私了,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东西是在感情之上的,就像从小养育我们的无为剑派还有师傅……”说完,陆英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
“好,好,我明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箫彦逸成了没有灵魂的躯体,陷入了彻彻底底的疯狂之中。
“醉眼觅伊人,休问将相,遑论王侯。世事偏将侣人分,欲留难留。离合悲欢都关情,此心总难休。欲问人间情多少,一半归你,一半归我,一半泪中流。”箫彦逸拿着剑,一路高歌,一路起舞,离开了儒山。
“大师兄……”李湘跟了上去。
“风景独向这边秋,天上人间,怎堪载,许多愁。誓将展出搏天翼,风雨比肩游。人间怎可无连理,少却后人谈说谘诹?”众人听着高歌渐渐远去,陷入了短暂的迷惘,这期间只有无为剑派的两位长老看着外面的天空,似乎在回想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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