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拜访求宝 回山嫁徒

　　
礼义堂上，众位老先生坐在椅子上，子天下虽是晚辈，但贵为一派掌门，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僭越，便居中坐了。
剑君子道：“我们先前得到的通天之眼乃是道脉难得的宝物，无为剑派必会派人前来索取，若给他们吧，这是我们冒着危险得来的东西，岂能随便给；若是不给吧，碍着同为正道的面子，不给不好。这可怎么办呢。”
自从大家得知了这个东西之后，也都有这样的疑虑。
这时，门外的弟子走进来传话道：“无为剑派紫华真人携其大弟子箫彦逸前来拜访。”
子天下微微一笑，道：“来得这么快，诸位师叔，与我一起前去迎接吧。”
众人一起来到大堂之外的游廊里，紫华真人与箫彦逸正站在那里等候。子天下一到，慌忙上前施礼，道：“不知紫华真人前来，有失远迎，实在罪过。”
紫华真人道：“不必如此，我仓促前来，未及提前通报，罪在我不在你。”
子天下这才站起身来，道：“真人和萧师弟赶快到大堂上坐坐，我们今日好好尽一番地主之谊。”
说着，子天下恭请紫华真人与箫彦逸去里面，紫华真人亲执子天下的手往里走，箫彦逸在后面看着一副翩翩君子的子天下有些不爽，碍着师傅的面子，只好跟在后面进去了。
童子们献上茶来，子天下向紫华真人敬茶，紫华真人揭开盖子，吹开茶沫，茶烟袅袅，清香扑鼻，便轻啜了几口，夸赞道：“好茶。”
不懂茶道的箫彦逸也附庸风雅地喝了几口，说“好茶”。
子天下很快察觉了紫华真人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却不好先开口，便有心问上一句：“无为剑派事务繁忙，真人怎么有空到我们儒山上来玩耍了。”
紫华弹了弹道袍，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道：“最近，我听说贵派得了一件宝物，名叫通天之眼，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不瞒真人，确有此事。”子天下不紧不慢地道。
箫彦逸冷不丁地一惊，在来之前，师傅已经向他说明了那块通天之眼的秘密，此物对于无为剑派甚为重要，他性子本就一眼到底，听到如此，如何能不惊愕。
这一切都在子天下的眼里，不过紫华真人就不像箫彦逸那样轻而易举地就被人识穿了，他神色不变地道：“众位都是武林中有头面的人物，想必也知道那通天之眼本是我无为剑派之物，所以，我此次前来，就是希望你们可以物归原主，我无为剑派一定感念儒仁门的大恩大德。”
在坐的诸位儒门老先生却都缄口不言了，进一步说不给不是，退一步说给也不是，的确是个难处的境地，一时间把话语权交给了子天下。
子天下淡淡一笑，道：“按理说，通天之眼原是贵派之物，本当回归贵派，但是我与两位师叔深入险地才得到此宝，倘若仅凭真人一句话就拿去了，以后我们儒仁门在江湖上岂不是颜面大损，望真人也为我们儒脉想一下。”
箫彦逸按捺不住性子了，站起来便理论道：“我记得儒门有句话叫‘事有所不为，物有所不取’，通天之眼本非儒仁门的，你们取之则不义。”
“呵呵，萧师弟说得没错，但岂不闻‘贵物不轻易予人’……”子天下道。
箫彦逸容颜转怒，道：“我看你们是纯心不给了，拿别人的东西，也不害臊，亏你们还自称礼仪之邦。”
“退下！”紫华真人一身怒喝，道，“彦逸，不得无礼。”
“萧师弟年轻热血，无妨，无妨。”子天下丝毫不以为意地道。
紫华真人看看子天下，再看看自己的徒弟，两下一比较，不禁为无为剑派的未来担心起来。不过此时最令他担心的却不是此事，而是如何打通求取通天之眼的关节，他显然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对子天下道：“依你看，此事该如何了结。”
子天下又是浅浅一笑，道：“通天之眼本就是贵派之物，留在我们儒仁门也是无用，我们自当归还，只是在下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紫华真人听到此处也忍不住一阵高兴，道：“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
子天下品了一口茶润润口，才缓缓启齿道：“实不相瞒，晚辈对真人座下弟子陆英爱慕已久，而陆师妹对我也无厌烦之感，两下里已经互通书信多时。晚辈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向陆师妹提亲，望真人成全，在下一定感恩戴德。”
“什么？”箫彦逸听完大为愤怒，从后面一跃而起，道，“你堂堂一派掌门，竟然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乘人之危，真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说完，抽出剑斜刺向子天下，子天下为之一惊。
剑风簌簌，快如奔雷，却在紫华真人的剑指之下顿住了去势，紫华真人双指弾在剑刃之上，剑上顿时传出雷霆之力，震得箫彦逸立时丢下了剑。
紫华真人一脚将剑踢入剑鞘之中，道：“彦逸，这是儒门圣地，不得无礼。”
箫彦逸大喘粗气，一甩手，怒目相视，恨恨地站在师傅的身后，只希望师傅不要答应。
在坐之人无不愕然，虽说子天下跟陆英的关系早有耳闻，但是作为儒仁门的掌门，提出这样的要求，不免有失风范。
“如果我不答应呢？”紫华真人试探性地问道，这让箫彦逸有几分安心，他大声嚷道：“师傅，我们绝对不能答应。”
子天下这才正正经经地敛容道：“此中的利害关系真人不会不知道，我知道这件事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但我对陆师妹一片真心天地可鉴。真人不必这么快就给回答，还是好好想想再给答案吧。”
紫华真人是何等人，却不料今日轮到受一个后备的要挟了，念及此处，不禁一阵怫然，眉峰倒竖，欲待发作，但一看儒仁门这么多的老家伙在当场，倘若真动起手来，自己也绝对讨不到好处，便道：“劣徒陆英质地粗蠢，阁下贵为一派掌门，恐怕不般配吧。”
子天下道：“真人说笑了，我与陆师妹书信来往多时，她做人说话得体大方，足可以称为闺阁中的典范了。”
箫彦逸在师傅身后凝眉怒目，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紫华真人为本派大计着想，只得一再隐忍，道：“这桩婚事我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不知道劣徒陆英的意思，我必须得回去问问她是否愿意。”
“师傅！”箫彦逸在背后大声嚷道，再欲抽剑砍了子天下，却被紫华真人拦住，动弹不得。
“这个自然，婚姻大事，自然是要两厢情愿。”子天下姿仪雅然地道。
“那么，我们师徒二人就告辞了。”紫华真人扣住急于发泄的箫彦逸，举步往外走。
“儒门真是不要脸到底了，还称什么礼仪大邦，干脆改成无耻大邦得了……”箫彦逸一路狂骂。
儒门中的老先生们十分不看好这个箫彦逸，要不是紫华真人在场，想必早就要出手修理他了。
子天下欲挽留道：“真人吃过午膳再走吧。”
紫华真人已经走远了，道：“多谢，不必了。”
师徒二人离开了儒山，一路上直恳求师傅道：“师傅，你一定不能答应啊，大不了到儒仁门去抢，我箫彦逸一定挺身而出，但绝不可以答应子天下那个混蛋的要求。”
紫华真人一直紧蹙着眉头，没有说一句话。
回到冲虚山列仙厅里，众位长老问事情进展得如何了，紫华真人便向众人说了其中的坎坎道道儿，众人一阵愕然，但大都没有什么异议。
照这样看来，他们多半会答应子天下的要求，箫彦逸实在耐不住了，举步便往外奔。
“站住！”紫华真人一声断喝，吓得箫彦逸脚步一软，但是他还是在往外跑。
“站住！”这一声刚落音，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已经落到箫彦逸的肩头了，任凭他如何用力，都前进不了半步。
“师傅！”箫彦逸被情势所逼，转头就向师傅下跪，涕泪交流，道，“师傅，求求你，别答应，求你了，师傅。”
“没出息。”紫华真人一声冷喝，道，“就你这样意气用事，将来如何能撑起无为剑派这块大梁。”
“云天师弟，把彦逸拉过去，别让他走了。”紫华真人说完这句话后就离开大堂了。
座中的人纷纷来劝箫彦逸，只有云归乡一个人沉默不语。
没错，通天之眼对于无为剑派来说的确是相当的重要，但是要以人的感情来求取的话，谁也不知道会演变成怎样的故事，就像许多年前，那一对被活活拆散的情侣，造就了如今那个卓荦的大坏蛋。
众人这一坐便是坐到了晚上，大厅内外，灯火闪灼。
箫彦逸已经哭了很多遍了，此刻他再也掉不下眼泪，唯一期盼的是，希望陆英不要答应，但是在师傅的循循诱导之下，她又怎会不答应呢。想到此处，箫彦逸肝肠寸断，欲哭无泪。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大厅外走来了紫华真人和陆英的身影，陆英俯首跟在师傅的身后，神色看起来不大高兴。
箫彦逸一见到，便立马跑到陆英跟前，拉起她的手，道：“英，我们去外面吧，我有话想对你说。”
可是陆英立刻缩回了手，头也不抬，沮丧地道：“师兄，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
“什么？”箫彦逸抓住她的胳膊，道，“英，你答应了？”
陆英终于忍不住滴下了眼泪，呜咽道：“通天之眼关系着我们无为剑派未来的存亡，师傅他老人家又对我恩重如山，我们都没得选择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面对这么多的前辈，箫彦逸再不管什么门规戒律，整个人突然垮了似的哈哈大笑起来，歇斯底里地道，“什么名门正派，原来都是些乘人之危的伪君子，我箫彦逸真是瞎了眼，在这个伪善的门派待了这么多年。”
“混账！”紫华真人一声厉喝，转身就是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却不料陆英挡在了二人中间，替箫彦逸挨了这一巴掌，她跪下来，道：“师傅，彦逸他是个性情中人，你不能怪他，所有的错都在于弟子，弟子一定听师傅的话。”
“哼哼！”箫彦逸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之中，多少年来的美好的梦就这一刻忽的垮了，那种心痛是整个地被毁灭，被打败。“哈哈……伪君子，我箫彦逸真是瞎了眼……”
这时候，云归乡急纵步伐，掠到箫彦逸的身后，点了他的穴道。箫彦逸整个人一软，倒在云归乡的怀里。
“云师弟，把彦逸放到思过阁，稍后我去下一道禁制。”紫华真人道。
“师兄，你真的……？”
紫华真人立刻打断他的话，道：“不必说了，你照做就是。”
看着云师叔抱着箫彦逸离开的背影，陆英弯着腰独自饮泣，轻轻地叫了一声“彦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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