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等待
林柚鼓起勇气，想了好久措辞，再次点开那个安静了半个月的聊天框——
柚子：祁哥，上次在医院看见小月，她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她的情况我也感到很惋惜……我想，作为曾经的同学，既然我们这么凑巧在异乡重逢，就应该互相帮扶。所以，你哪天有空吗？我可以去看看小月吗？
消息发出去之后，林柚就开始紧张地咬唇搓手，心脏也扑通扑通跳得大声。
好在对方回得也还算快，只是看到消息的那一刻，林柚还是不可避免地心空了一下——
祁泽峰：不必了，谢谢关心。小月有我和我的父母在照顾，你只需要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就够了。祝你生活幸福，工作顺利。
他的语气礼貌又疏离，却滴水不漏地将她推远，让她连想要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她绞尽脑汁想了那么久的说辞，却在短短几分钟内，被云淡风轻地化为乌有。
可是她还能怎么办？
虽然她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可她并不知道祁哥对她是什么感觉，如果还要没话找话，大概会让对方觉得烦，那样自己岂不是跟骚扰良家妇男的女流氓一样？
但林柚并不准备放弃，此路不通就换一条。
只是，她除了一个联系方式，对祁哥的其他情况一无所知，她还能上哪去找人呢？
过去的两次偶遇，像是天赐的缘分，可上天不可能一直眷顾她，有过两次，她已经足够珍惜了。
那还有哪里可以见到他呢？林柚转动眼珠子，想了又想，终于想起了一个地方。
这几天林柚一下班都不回家了，而是随便在公司附近的餐厅吃个饭，然后跑到医院去。
她记得上一次在医院见到祁哥，他说是带小月来复查，既然是复查，那总不会只来一次，所以如果多来医院，说不定就能见到祁哥。
林柚每次都跑到心理科，就在这里左走走，右走走，眼睛时刻关注着电梯来人。
通常都是，她就这样看着人来又人往，一波又一波的电梯停驻在这一层，可是就是没有出现那张期待的脸庞。
直到人变少了，林柚有些乏了，想着这么晚了应该小月都睡了，才不甘心地离开医院，乘坐晚班地铁回家。
而一到周末，林柚更是恨不得整天都长在医院里一样，芊芊还打趣地说，她这么拼倒不如顺便在医院当个护工，还能多个兼职。
某天下班，林柚照常往医院走去。
忽然，身侧响起了“嘀嘀”的车喇叭声。
林柚下意识地往人行道旁看去——
是一辆黑色奥迪，它原本跟在林柚身后，此刻慢慢停了下来。
车里的人见她回头，慢悠悠摇下车窗，露出了车内的面孔——
“总裁？”
林柚惊讶极了，她万万没想到会是顾晟明。
“你是不是要去医院，”顾晟明说话时唇角微微上扬，眼神中也像是有一缕春风一般，他说：“正好我也要去医院，上车吧，我送你过去。”
坦白说，林柚和总裁压根不熟，自从上次晚会之后，他们都没有再见过面。
想到这，她回了句：“我不是蓝心。”
顾晟明闻言一愣，旋即大笑起来，然后才说道：“柳蓝心现在是我的秘书，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她了。我最近好像经常碰到你在往医院走，正巧我今天也要去医院，可以顺便载你一程，上来吧。”
林柚并不想上车，推脱道：“没事的总裁，没几百米的路了，说不定你走大马路还会堵车，我用脚走都比你快。”
顾晟明觉得林柚讲话很有趣，一时间又轻声笑了出来。
“没事你上车吧，你再不上来，我车后面就真该堵车了。”顾晟明说道，“或者……我可爱的员工，你忍心看见你的老板被交警贴上乱停车的罚单吗？”
林柚不好再拒绝，只好坐上了车后座。
车上，林柚拘束极了，只是低着头呆呆地玩着自己的手。
顾晟明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林柚，随意开口道：“你最近总去医院，是生病了么？”
林柚看着自己的手，却将眼睛瞪到了最大，大脑努力运转着在想该怎么接话。
于是她说：“对，我有病。”
“噗！”前排驾驶座上的人不留情面地笑了出来。
林柚这才意识到这话有歧义，懊恼极了。
“对了，总裁今天为什么去医院，您也生病了吗？”林柚尝试换个话头。
“不是我，是我父亲，他一直在住院，我去看看他。”顾晟明说。
林柚想起来了，蓝心和她说过，me换总裁就是因为老总裁病倒了。
“令尊得了什么病呀？”
“是肝癌晚期，医生说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了。”
谈到这个，顾晟明的语气也显得沉重了起来。
林柚刚想说‘节哀’，立马意识到不太妥，说出口的变成了：“对不起。”
很快便到了医院门口，林柚向顾晟明道谢之后就先进了医院。
没想到顾晟明将车停好之后，很快就追上了她的脚步，还和她进了同一部电梯。
偏偏今天这个点医院里人不多，宽敞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电梯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林柚弱弱按下七楼，旁边的人倒是一直没有按电梯。
直到七楼到了，走出电梯右拐来到心理科门口，一转身却发现顾晟明还跟在自己身后。
“总裁？”林柚一脸惊讶，“我怎么记得肝脏科不在这一层……”
顾晟明像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一拍脑袋，无奈道：“不好意思，我忘记按电梯看到开门就出来了。”
只是他又抬头看向了林柚身后——“心理科”三个字硕大无比。“你……”他手向着那三个大字，语气里满是诧异。
林柚顺着顾晟明的目光往身后看去，待看清之后，立马一激灵，然后弱弱转回头，看向顾晟明，讪笑着说道：“前段时间公司加班心理压力有点大……”这也算是实话，她也不算撒谎。
顾晟明闻言蹙眉，竟沉默了，片刻后，他慎重地说道：“是公司考虑不周，前段时间公司状况是太艰难了，让你们总是加班。我和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了。”
林柚闻言眼睛一亮，没想到还能得到总裁的保证，算个意外之喜。
顾晟明继续说道：“你也要好好看病好好吃药，早点好起来。”说着，他便伸手想要摸摸林柚的头。
林柚下意识地躲开了。她身体后倾，而他的手就这样悬在半空。
尴尬感蔓延在这片空间。
片刻后，顾晟明将手收回，朝林柚笑着耸了耸肩：“抱歉。”
“没事。”林柚低头淡淡道，显得这个回应并不诚恳。
终于，顾晟明走了。
林柚松了口气。
人来人往，分针在不停地走。
林柚依旧在这里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一场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生，永远都在错过的“偶遇”。她其实内心很害怕，很害怕其实祁哥带着小月来过医院了，只是偏偏在她上班的时间，只是偏偏与她就此错过。
事实上，这很有可能。
林柚有时候觉得，与其说她在这里等待遇见祁哥的机会，不如说，她在这里等着自己心死的那一天。
但至少此刻，林柚还无法劝说自己离开。她还没有放弃见到祁泽峰的企图心，她还是每天都点开聊天框，很想找他说话。
她还是很喜欢他，即使是数天来的徒劳等待，也没有消磨掉她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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