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加更)
大周帝微眯了眼睛,遮住眼中狐疑的光,手指放在案几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张宰辅一直记挂当年大周后和前太子的案子,在朝堂之上从不参与党派之争,且此人在朝中威望甚重。
眼下边境混乱,他与秦家素无来往,又在此时举荐新人,安知不是给自己安插党羽,想要逼他重查当年之事。
只是用兵之际,一时之间也只有秦家父子可用,若此次再立战功,那宁国侯在朝中声望就愈发重了,若是他拥兵自重,那就不好办了。
如果林石此人真是个可用之人,能替他分掉秦家的权势,重新掌回兵权,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到时候随意赏他个官衔,也无甚要紧。
死马当做活马医,眼下能有个能阻挡秦家威势之人至关重要,大周帝立即宣了太监入室,命他去宰相府传旨,令张宰辅明日朝后入养心殿觐见。
他倒要看看,张宰辅能说出些什么来。
夜色降临,宁国府中一片寂静,白日发生之事,过于离奇,府中诸人奔波一天,皆已疲倦。
子夜时分,只有二姑娘,秦瑶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屋内只有两人,萧姨娘和秦瑶分别坐在软榻一侧,两人神情皆是不好。
“娘,事情发展的越来越奇怪了,林宇怎会好端端的断了那物,前世断然没有此事,难道是,这一世的事情已经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发生改变了?”
萧姨娘皱着眉头,她这几日精神越发不济,形容疲倦,那日她们二人定了计划之后,她便没有再管,未成想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一步,想来与林砚不无关系,毕竟二皇子再无继位之可能,最得利者就是他了。
“你之前说,上一世秦桑与林砚纠缠是在侯府败落之后?”
“是了,也不知这个狐媚子怎地这么好命,能被林砚看上。”
话音刚落,秦瑶也皱起了眉头,前世她只顾拴住林宇的心,不曾过多关注秦桑,只知道侯府败落以后,秦桑被林砚带入东宫,金尊玉贵的养着,然后就听说不日将册为太子妃,紧接着她就被林宇连累砍了头,后面的事情她也就不知晓了。
她绞尽脑汁也没想起,前世她入林宇府邸之前这林砚和秦桑有何异样。
“难不成,难不成这秦桑在侯府败落之前早已与林砚暗通款曲,所以林砚入主东宫后才立刻将这狐媚子接进宫去。”秦瑶瞪大了双眼,脑中如爆惊雷,想通了此前一直未明晰的事情。
“你上次不是还在睡莲池边看到他二人幽会,果不其然,只怕我们动手还是晚了一步,既然这二皇子已然出事,便没了利用价值,为今之计,只有尽快铲除那母女二人,方才安心。”萧姨娘平日里充满算计的吊稍眼,此时更是充满了阴损之色。
她二人百般计划筹谋,就是为了秦瑶的太子妃之位,日后登上母仪天下的宝座,可谁能想到,这一切都被先一步到来的林砚听到。
房顶上的林砚,神色几经变换,果不出他所料,这秦瑶当真是知晓背后的一切,并且与林宇同流合污,让他吃惊的是这秦瑶竟然是重活一世的人,这般怪力乱神之说竟真发生在人世间。
不过这事既已经让他知晓,倒也好办了,想来这秦瑶既然已经死了一回,那再死第二回也就驾轻就熟了。
秦瑶的此番话语中也有合他心意的,原来他与桑桑的纠葛如此之深,从前生到今世,她都只属他一人,并无旁人,日后他的妻,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之人都是桑桑。
想到此处,少年唇角微微翘起,眼角眉梢藏着压也压不住的愉悦。
不多时,秦瑶的院门便被叩响,三声,不多不少,她知道是玉兰来了,与母亲交换了一个眼神,起身打开了院门。
秦瑶挂上一副虚伪的笑容,拉了玉兰的手,往里屋带去。
眼见着屋内还有萧姨娘,玉兰手心不禁出了些汗,膝盖着地,“二小姐,二夫人。”
自进屋起,萧姨娘便眯起那双吊稍眼,细细的打量起玉兰,见玉兰抬起了头,立刻换上了一副好人摸样,“玉兰真是受苦了,前些日子挨了板子,我一直不得空去看你,现下可好些了?”
“多谢二夫人记挂,已经好多了,奴婢一条贱命,偷了燕窝还被发现让夫人小姐担心了。”
萧姨娘手里摆弄着指甲上刚染的蔻丹,眼睛却一转不转的观察着玉兰的神态。
“发现偷窃燕窝事小,可若是旁的被发现了,那就不是小事了。”
玉兰敛住心神,语带畏惧,“夫人给奴婢的东西,奴婢一直贴身收着,万不会给旁人发现的机会,更何况奴婢的家人都在夫人手上,奴婢一定是尽心竭力地啊。”
萧姨娘紧盯着玉兰的眼睛,瞧着畏惧不假,她一家人的命都在自己手上,谅她也没这个胆子敢骗她,且秦瑶告诉过她,前世玉兰事情做的利落,无人知晓,想来也是这一世变故多了,事情也波折些。
她支着吊稍眼朝着秦瑶使了个眼色,秦瑶会意,摇着扇子上前将玉兰扶起。
“妹妹怎地这番客气,我将你当作亲妹,你何须行此大礼。”
玉兰心中冷嗤,这母女俩可真是变色龙不假了,方才若是让她们看出端倪,保不齐自己连院门都走不出去。
“谢小姐美意,此番奴婢前来也是想确认家中之人是否安好,得小姐这样的话,奴婢也就安心了。”
“玉兰这是哪里的话,你为我母女二人做事,我自然要善待你家中亲眷。”萧姨娘停了停声音,“只是不知这苦寒草是否已经掺入秦桑每日饮食了呢。”
“自然,奴婢每日按照夫人吩咐的量掺入了大小姐每日早膳之中,并无人发觉。”
“好,好,那就好。想来你那里药粉所剩不多,我思量着一次性给你太多,你怕是也不好藏住,往后你便每五日来我房里取一次,只记得每次只可子时前来,叩门三声为号。”
玉兰接过萧姨娘递来的药包,手里紧了紧,低声应承。
秦桑房里只点了一盏烛火,微弱的光间,玉兰疾步走来,身后还跟着林砚。
“你二人一同回来可有人发现?”
林砚温润着嗓音开口,“我二人并不是一同回来的,不必担心,今夜无事,想来那母女二人已经信了九成九了。”
玉兰默声,递上药粉包,秦桑只略看一眼,朝着玉兰道:“此物不必给我,你收着便是,她可说让你几日取一次?”
“五日,每五日子时前去取这药。”
秦桑张口正欲吩咐玉兰,叫她以牙还牙,却被林砚拦腰截断,只见少年上前两步,轻揽住她的细软的腰肢,看也不看玉兰,慵懒开口,“下去吧,你不需做任何事,只要按照萧姨娘的吩咐每五日去取药就好,时机到了你家小姐自会告知你。”
待到房内只有一根烛火,一对男女,秦桑才忍住怒火开口,“你可知那萧姨娘是要害我,为何我不可牙还牙。”转念又想起白日里林砚也不叫她说秦瑶陷害她之事,一时火气更旺,推开林砚,走到一旁“或是说你真正像维护之人并非我,而是秦瑶。”
林砚也不恼,站起身来,想将这只生了气的小白兔拥入怀中,可秦桑打定了主意,不让他近身一分。
眼瞧着那娇软小人越发较起真来,怕是再不解释往后就真再不能亲近她,林砚无奈开口,嗓音中包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这番小事怎用得着你动手,我的桑桑只需每日享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些污秽之人,污秽之事交给我便好。”
他捞起少女嫩如水葱的小手,放入怀中,“桑桑的手怎可沾染尘埃。”
少女方知误解了他,又不肯拉下面子,只语调稍软了下来,“那你准备着如何应付?”
“不出一月,这母女二人都会受到应受的惩罚。桑桑只需静观其变就好。”
秦桑低头不语,林砚以为她还在为着秦瑶之事闹脾气,便抱了少女,放在怀中轻摇,“桑桑信我,我心中只你一人,便是赌咒发誓我也是愿意的。”
少年从未说过剖白心迹的话语,此时耳尖染上热意,不敢去看秦桑,也就错过了秦桑眼神中的探究。
“显玙,你白日里说明早有事要说,为何不现在说于我,非要等到明日?”
王伯已然传了话来,张宰辅明日下朝入养心殿觐见,再加上皇帝本就急于削弱秦家兵权,此事在递上奏折时,就已经板上钉钉。
只待皇帝宣他入朝,宣读旨意。
旨意一下,他必定是要离开侯府的,他原是想,明日清晨临走之前再告知桑桑,此时问起,他倒也不好回避。
“明日,我将辞去管事之职,离开侯府。”林砚低头看着手指上绕着的青丝,其他的阴险之事,还是暂不告知桑桑,免得她要为此担心。
“那显玙是要去做什么呢?”
“西戎来犯,我作为大周子民,怎能不献上一份力。我不需浴血奋战。桑桑切勿担心”也许是气氛太过美好,林砚不禁将所行之事透露给她。
不需浴血奋战?连她的大哥上了战场都是生死难明,他又如何得知他不需浴血奋战的呢。
秦桑一错不错的看着眼前人,她怎么觉得眼前人并不是她所知的那般,像是被冰封了的海面,她只瞧见了冰面上的一层,窥不透冰面下方的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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