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话 是谁派来的杀手?
夜已深。
客栈中被方才这么一闹,把掌柜的也惊醒了,掌柜急急忙忙跑上来,看到一个个彪形大汉提着刀,又见到地上的血迹,吓得直哆嗦。
秦云深让萧诚从包袱中多取了些碎银交给那掌柜,让他不必惊慌。
“我们明早就走,定不给您添麻烦。”
秦云深当时正趴在床上,任那几人给他上药。掌柜远远见着男人身后血肉模糊的口子,更是怕得哎呀一声,拿了碎银转头要下楼,却又一步三回头,生怕再出什么事来。
送走了掌柜,那几个镖客替秦云深上完药,守了一会,便要回屋。
“公子要有事就喊我们一声,隔壁听得清楚。”
镖客们知道规矩,拿钱护镖,其余的事一律都不过问,一是保护客人安危,二也是护自己周全。
镖客都走后,房内,又只剩秦云深与萧诚二人。
萧诚站在秦云深床前,看着男人裹上了绷带的背部,闷闷不语。
屋外的狂风仍在肆虐地刮着,方才被撞得七零八碎的窗户架子以奇异而巧合地方式黏连着,在风中摇摇欲坠,几次都像要掉落下来,却始终摇摇晃晃挂在上头。屋内的烛火几次都险些被透进来的风给吹灭,但最终也顽强地屹立在黑夜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秦云深趴在床上,用手撑着侧了侧头。
在昏暗的光线中,他窥见少年担忧的神色,不自觉轻声道:
“都是皮肉伤,好得很快的,没事。”
萧诚不语,他站在秦云深床前,看着那被丝丝血迹浸透的绷带,又想起方才那白晃晃的钢刀来。
他肩上的刀伤尚且不深,就已让他疼得冷汗直冒。若也在背上这样砍上一刀,从皮肉上劈开这么大的口子,得有多疼……
看着烛光下男人强撑着的微笑,还有他额顶的细汗,萧诚抿了抿嘴,心中酸楚难堪。
“别骗我了……”
“不骗你,没事,不疼,真的。”
秦云深强颜欢笑,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少年的指尖。
他本想以这种方式让萧诚放心,不想萧诚皱着眉,握住了他的手。
少年的手心比起其他地方都温热一些,少了几分冰凉。
秦云深先是一愣,而后似是察觉到了少年的关心,便不自觉勾了勾嘴角,沉默着感受少年手心传来的温度。
看着萧诚握着自己的手握了有一会,而后又侧身坐到了床头,秦云深仰头看他,轻笑道:
“心疼了?”
在此前,秦云深对萧诚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说了孟浪轻浮之话得罪了他。但近一段时间,他似乎察觉到两人的关系在一桩桩事情中逐渐变得亲密了起来,也就不再总是拘谨着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敢说。
听完这话,萧诚紧蹙着的眉头微微一颤。
说不心疼,他自己也不信。
秦云深是为了自己受的伤,若不是他推开了自己,挡下了那一刀,此时便该是自己倒在血泊之中。
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男人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大风的夜里,两人静默着,在烛光摇曳的陋室中相视,心中各有所想。
不知过了多久,秦云深从少年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撑着身子缓缓挪了挪身子,将头靠到了少年腿侧。
不等萧诚反应过来,只见秦云深侧着头看着自己低声道:
“方才那人,不是朝廷派来的人。”
萧诚愣了愣,似乎没料到男人会突然说起这个,但他还是沉着地垂了眸。
“我知道。”
若是朝廷派来捉拿他们二人的,大可光明正大持着官门凭证从客栈正门走入,一间间排查,又何必要偷偷摸摸从房顶探寻,而后破窗而入?
更何况,朝廷捉人,怎会只派一人前来,连个接应的都没有。
萧诚回想起方才那人,刀下的每一次劈砍都毫不留情,招招夺命。若朝中捉拿逃犯,定是以捉拿活口为要,方便押回审问,怎会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举刀便砍?
他分明只想要他们的命!
“是公子得罪了什么人,还是我得罪了什么人么……”
萧诚神色凝重,垂首看着秦云深。
秦云深思虑片刻,缓声道:
“我想,可能是和证物一事相关。”
萧诚皱了皱眉。
“怎么说?”
“你说有人雇凶手来取我们性命,那为何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在我们取了证物逃亡时动手?”
“会不会……是巧合?”
“不会,”秦云深正色道,“我们为了躲避官府追查,走的是山路。山路崎岖,不方便逃窜,杀手技艺高强,随时可以下手。他没有下手,说明当时他还未赶上我们;我们赶着最快的马车才在夜晚赶到这里,而这杀手在我们之后也迅速赶到此地,时隔不过一个时辰,这说明有人观察了我们的行踪,发现我们朝这个方向往南逃,便立即派了凶手赶来追杀。
“若此事与那证物无关,他们为何在探听我们南下的行踪?又为何偏在我们逃亡之时派杀手前来?”
秦云深的一番话,使萧诚茅塞顿开。
“有理……”
萧诚仔细回想起这一路上的经历,有许多场所人迹罕至,再怎么也比这客栈方便下手,可那杀手却将动手的地点选在了这里,若不是他真是刚刚赶到,在客栈行刺实在不算明智之举。
“不会是朝廷,可还会是谁……”
萧诚虽是想通了秦云深所说的推理,但却仍旧想不明白还有谁会为了这证物追杀至此。
“我的祖宗,原来你也有糊涂的时候。”
秦云深不知为何,突然低低笑了一声打趣他,不等萧诚发问,他便缓缓说道:
“我们取了这证物,是为了给萧公平反。给萧公平反这件事,除了你担心,当今圣上担心,还有谁会为了一个已然尘封的旧案担惊受怕?”
萧诚听了这话,脸上神情一滞,而后惶惶坐直了身体。
“是陷害我父亲的人?……”
狂风呼啸声中,少年清冷而低压的声音显得惴惴不安,将摇曳的烛火都凝得僵直了几分。
……
“他一个杀手,对付不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你自己听听!”
贾侯将手中的瓷杯砸到了地上,霎时被砸得粉碎。
愤怒吞噬着这个老人,将其脸上常年挂着的虚伪笑容撕了个精光,徒留微颤的喘息和怒瞪的双眼。
“侯爷,侯爷容禀!”地上跪着的人俯身叩首,不敢抬头看这盛怒的老者,“那人说了,他赶到那要杀萧诚,却不知道秦云深从哪变出来十来个彪形大汉,那些人虽说武功不如他,但身形强壮,且都会些功夫,他这才败下阵来……”
“十来个人?”
贾侯沉默了,怒意僵在了脸上。
他听了眼前这人的说辞,才想起自己遗漏了什么。
秦云深带着萧诚南下,若是圣上的旨意,圣上又怎会放他二人形单影只地前去,必然会暗中派人随行护卫。
不出意料,那十来个人就应该是天子派去的暗卫。
好在自己没动用府上的人,只是在外头找了个杀手派过去,否则到头来萧诚没解决掉,让这暗卫看出些什么,自己反惹一身腥。
但这一次刺杀不成,萧诚秦云深二人外加这些护卫之人,定会心怀戒备,下次刺杀,怕没那么容易了。
眼下天已经快亮了,天亮后,他们二人定会抓紧时间急速赶向江南。而到了江南,定会有更多人在那等着接应他们,到时要下手,只怕是会更加困难。
想到这点,贾侯气恼地跺着脚叹了口气,侧眼看到地上跪着那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踹上去。可那人被踹了一脚爬了几步便又原地跪好,贾侯这把老骨头倒因这突然一抬脚闪了腰,哎呦呦坐回交椅上直叫唤。
贾侯伏着腰叫唤了一会,疼得直哀叹,又惊怕着此时不除去萧诚,再见他时便会是自己掉脑袋的时候,贾侯又急又气,烦躁得直吸气。
唉声叹气着,贾侯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了桌案正中一只玉貔貅上。
这只玉貔貅品相极佳,是上次自己诞辰时柳宰辅赠与自己的。柳宰辅是品玉雕玉的大家,当时得了这只貔貅,惹得朝中好多同僚艳羡眼红。
柳宰辅。
贾侯想到这人,神色凝重了起来。
柳宰辅是襄王的亲信,也是现下朝中不可或缺的一位要臣。当今圣上敬他是先皇旧臣,凡事都对他有所礼让,朝中百官自是知道这宰辅大人位高权重,纷纷攀附其上,唯恐哪天轻慢了他老人家,便会与大半个朝廷结了梁子。
当年诬陷萧公与殷王勾结逆反一事,便是这位宰辅大人的主意。当时柳宰辅如日中天,已经是群臣之首,他将这差事交予自己时诉说了对自己的信任,把自己感动得当即跪下认主。现今想起来,柳宰辅当时说的信任二字,到现今恐怕只剩下牵制与利用了罢。
如今自己立下的这些功劳在襄王眼里,多半还是那柳宰辅的,而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一颗用完便可随意弃置的老卒子。既然如此,自己又何苦再替这些人周旋,何不为自己多考虑考虑?
就拿眼下萧公一案来说,他柳宰辅凭什么自恃清高,让自己单独来背这个锅?
思虑再三,贾侯咬咬牙,狠了心,大手一挥,喝令地上之人:
“取笔墨来,本侯写封信,你天亮后给柳大人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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