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话 清泠楼做戏
大理寺,乃皇城之中审核刑事要案的地方。
大理寺丞,为大理寺中正六品官员,专掌分判寺事,正刑之轻重。
萧诚看着秦云深云淡风轻的模样,顿时反应过来。
“公子什么时候和官员之子有所结交,我怎么从不知道?”
“本公子事务繁多,哪有事事都禀于小先生知道的道理。”
秦云深见萧诚神色惊疑,觉得可爱,不自觉想要逗他。果不其然,萧诚听了这话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似是有些委屈。
“好了,回来再说。”
秦云深看着少年微微皱起的眉头,笑了笑。作别后,他便独自一人朝府外走去,而府外,轿夫早已等候多时。
看着秦云深修长的身影,萧诚心中泛出了些复杂的情愫。
秦云深从未告诉过自己他认识大理寺丞马大人之子,想必并非有意隐瞒,否则今日也不会说予自己知晓。
这大理寺丞,在大理寺中也还算得上有分量的人物。在当今这纷繁复杂的局势下,这位马大人指不定能成为他日后为父亲翻案的得力杠杆。
秦云深也是,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告诉自己,莫非他从没想过让自己借其权势翻案这层么?
倘若他想到这层,就应与自己商量对策才是。
一时间,萧诚也说不清楚,这位秦公子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
他思虑再三,瞒着府中众人,也偷偷跟出秦府。
……
秦云深和杨公子一同去赴大理寺丞之子,马公子的宴,两人乘着轿,不觉就到了马公子定下的清泠楼。
这清泠楼,乃是皇城中最豪华的酒楼,不少王公贵族宴客都喜欢于此操办。两人下了轿,只见这酒楼雕梁画栋,气势非凡,果真不同凡响。
“以前路过这,都不敢多做停留,生怕多站一会便要掏出银两给店家,也只有云深兄你这种富贾,还有马公子这样的官家子弟,才敢到这种地方来摆宴了。”
杨公子抬眼望着人头攒动的酒楼大堂,不觉感慨。
“说笑了,我也不曾进来。”
秦云深笑了笑,请他一同进去。
“一会,就有劳杨公子了。”
在进去前,秦云深压低声音,微微颔首致意。
进得酒楼,便有穿着整齐的小二前来殷勤招呼,
“敢问二位公子是否提前定过了饭席?”
“哦,是马公子邀我们前来的。”
“原来是马公子的客人,两位公子快快请进,里面雅间有请!”
小二哥脸上的笑容殷勤而开朗,请着两人就往里面去。不一会,将二人引到一处典雅的隔间,只见里头,马公子已经坐在桌前,似是等了有一会。见两人前来,马公子急忙起身,撸起袖子,嬉皮笑脸地几步跨上前来。
“可等死我了!”
那马公子竟与二人似是十分熟识,一点官宦子弟的架子也无,只是眉宇间多少透露着些流里流气。
“让马公子久等了,我俩自罚,自罚。”
秦云深似是换了个人一般,竟与这公子也十分亲密,自行从桌上取了酒杯,斟了满满一杯,递予杨公子,又自己斟了一杯。
“好,好,该罚,该罚!”
那马公子乐呵着,歪着头挤着笑,看两人将酒一饮而尽,喊了声好,随后拉着二人一同就坐。
“我跟你俩说,昨天那头牌,啧,那是真不错,真亏了云深你昨日带了这么些现银,压过了那位公子一头,不然我也讨不到这一夜风流啊。”
马公子拍了拍秦云深的肩,心情大好。
“也就是凑巧,想来定是马公子你和那姑娘有着莫大的缘分了,不然这空有银两又有什么用呢?”
“哈哈哈!这话我爱听,爱听!”
雅间与外头隔着屏风,但这声音却一点不漏地传了出去,惹得正堂中的客人频频张望。
那马公子也不拘礼节,抓了酒就给三只酒杯齐齐满上,哐哐将酒杯放在二人面前,
“喝,我们哥仨难得一起吃顿好的,今天要喝个痛快!”
“诶,你爹最近不管你啊?”
杨公子接过酒,乐呵呵笑道,
“我爹?嗐,他老人家最近忙着呢,哪有时间管我!”
马公子笑着,抓着酒杯要喝,却见着一旁的秦云深突然盯着那酒杯不语,似在发愣,他哎地一声,重重拍了拍秦云深的背,
“喝呀,怎么不喝了?”
秦云深回神,愣了愣,随后一笑,
“喝,喝。”
又一杯酒入腹,秦云深佯装闷闷不乐的模样,盯着那酒杯不再说话,只是任那马公子为自己斟酒。
马公子心眼虽大,却也不难察觉秦云深的异样,他不满地哎了一声,又将酒杯放在秦云深面前晃了晃。
“云深你在这发什么呆呀,多扫兴,喝呀?吃饭呀?”
秦云深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随后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身子不太舒服,就不再喝了,还是您俩继续喝吧,不用管我。”
“诶你这人——”
那马公子似乎听了这话不乐意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俩,你自己在那里闷闷不乐不陪我们喝酒,还把不把我们当兄弟了?”
“就是。”
一旁杨公子憋着笑,正色附和道。
秦云深抬头,见马公子神色不悦,料想事成三分,又轻悠悠叹了口气。
“我怕说了,惹得你们心情不好。”
“你这不说我们才心情不好,我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还要藏着掖着的,有什么事,说!”
那马公子似是有些急,上手推了推秦云深。
事成五分。
秦云深见状,只是悠悠地又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开始编故事。
“我昨天梦见一位已逝的故人,他的魂魄来到了我的床前,跟我说什么……让我一定为他申冤平反之类的话。”
“故人?什么故人?”
这马公子平日里十分迷信鬼神之说的,听到秦云深这么说,神色紧张起来,似是深信不疑。
“想来应该是云深兄最敬佩的萧公了,萧公前阵子被赐死南墙,据说好多人都看到南墙附近夜间有鬼火,有的人还听到了枉死的萧府家丁魂魄在哀嚎。大家都猜着,萧公死得冤枉。”
杨公子皱着眉,煞有介事。
马公子听了啊了一声,
“还有这种事……”
“杨公子猜的不错,那鬼魂正是萧公。”
秦云深抬眼,眼中有些紧张,不自觉身子往前探,压低声音。
“那萧公说,平素听闻我为人仗义,如今又见我收留了他家的小公子,对我十分感恩。他恳求我寻一家中为官的朋友,说那人定能替他洗清冤屈。”
“家中为官的朋友……”
杨公子托着下巴,佯装思考。
“是啊,”秦云深看了看杨公子,又看了看马公子,
“萧公说,那位朋友若是帮了他,今生在他的庇护下,家中便将会有享不尽的金银珠宝,美女佳丽。”
“真的假的?”杨公子睁圆了眼,“我怎么听着像唬人的。”
“谁说不是呢……”秦云深叹了口气,“但我早上醒来,却总觉得这梦中的情形与真的一样。我倒也想替这萧公平反,且不说我如何敬佩于他,天底下人谁人不知他萧公乃是忠贞爱国之士?因而我就……唉,不提也罢……喝酒,喝酒。”
秦云深取过酒壶,给三个酒杯都斟慢,闷闷地将酒杯拿起,一饮而尽。
马公子此时倒沉默了起来,端起酒杯,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那,那你就不管了?”
他试探着问闷头喝酒的秦云深。
秦云深转头,抬眼看他,似是不解。
“管,我倒想管,我一个平头小民,他一个朝廷命官,我怎么管,我又哪来这家中做官的朋友,不提了,不提了。”
“诶诶不是,不是。”
见着秦云深拿着酒杯又要往嘴边送,马公子急忙出手摁下,
“你,你没把我当朋友啊?”
“马公子此话怎讲?”
秦云深皱着眉,看着马公子神色也紧张起来,知道事情成了七分。
“你不是说这,要找家中当官的朋友,你看我爹是不是当官的?你怎么就没有家中当官的朋友了?”
马公子似乎有些不满,气哄哄夺过秦云深手中的酒杯,不让他喝。
一旁的杨公子听罢抚掌惊道,
“是啊!云深兄,瞧你这个脑子,天天钱钱钱,怎么连这种事都想不起来,马公子的父亲可不也是朝廷命官么?”
秦云深听罢,看了看马公子,见他神色严肃,恍然大悟,
“是啊,我总把马公子、杨公子你二人当做知己,却全然忘了马公子的父亲还是个为官的!”
“真是,这都能忘,你还真是交友不分贵贱。”
杨公子说着,推了他一把,秦云深赔笑着说是。
“不过,我想这或许只是个梦,不必当真,为了兄弟一个梦以身犯险——怕是不值得,所以马公子你别放在心上,来,我们喝酒,我与你们喝就是了。”
怎知马公子听了这话更不乐意了,拍案起身,指着秦云深就骂,
“秦云深,你说,你当我是兄弟,我也当你是兄弟,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既然大家都说萧公有冤,想必不是空穴来风。萧公昨夜托付你找朋友替他伸冤,今天正好我请你们吃饭,你说那么巧,他说的不是我又是谁?这鬼神之事你要不信我不怪,但我却是信的!这会让我知道了,倘若坐视不理,我还跟你们哥几个还谈什么仗义?啊?”
秦云深听罢沉吟了一阵,一旁的杨公子好像坐不住,抢了白,
“是啊!马公子说得在理!唉,怪不得云深兄之前第一眼见到马公子,就说这人一副正义凌然之势,想与他结交。现在看来,云深兄识人能力果真了得,马公子也着实是侠情高义。杨某人敬佩,敬佩!”
杨公子奋然起身拱手。
马公子听了这话很是受用,摆摆手说仗义乃是英雄本色,
“云深,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说予我们听听,我们一同商量商量,如何帮这萧公平反,你看如何!”
秦云深听罢,似是有些惊愕,缓缓抬头,只见马公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态势。他十分感动,敬佩之情流露于眼底,一览无余。
“好!”
他慨然顿首。
事成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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