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话 冤家路窄
萧诚跟到清泠楼前,抬头看那晃眼的金字招牌,犯了难。
他本以为那三人出来吃饭,自己跟着还能偷偷听到些什么,谁知这三人竟是约在了皇城第一大酒楼——清泠楼。
这清泠楼自己之前也曾随爹娘来过,自然知道,无权无势,且没有预定,是断不可进入的。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发现楼内的伙计频频偷看自己。
或许,他也在猜测自己到底进来还是不进来。
萧诚徘徊了一会,是在想不出法子进去,无奈之下只好原路回府。
怎料没走几步,他便听到一个女子的哭喊哀求声,寻声回头,只见几个家丁围着一位年轻女子拉拉扯扯,而不远处,一位公子揣着手,得意洋洋地看着一切,只差没把“始作俑者”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看到那张令人作呕的脸,萧诚不自觉咬牙。
又是张弋阳。
实在是冤家路窄,这皇城说小也不小,但他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碰到这泼皮无赖。
萧诚挥袖,本想转身离去,但听得身后的呼救声实是凄惨,不自觉又动了恻隐之心。
“救命!你们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身后那年轻女子的呼救声惊慌而绝望,萧诚即使没有回头,也能猜想到那张脸上是怎样的惶恐。
他想起当时,自己跪在这皇城的早市上,张弋阳也是这般,将自己的表姐,表嫂,掳回府中。
那凄厉而哀婉的尖叫求饶,萧诚永生难忘。
“行了别喊了,差不多得了,你看看谁会救你。”
张弋阳见着那年轻女子被几个家奴捉住,却还想要反抗,乐呵呵地摸了摸那俊俏的脸蛋,惹得那女子奋力挣扎,尖叫连连。
“别怕美人儿,和我回府玩玩,过两天我就去你们家提亲,让你做我的小妻可好?”
那女子越是抵抗,张弋阳越是喜欢,光天化日下连连调戏,边上看热闹的也不嫌事大,只是在一旁指指点点。
张弋阳还在得意之中,不经意瞥见人群中走出一年轻男子,本也没当回事,谁料定睛一看,却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萧诚。
“诶,巧了巧了,难怪今天喜鹊叫,好事成双啊!”
张弋阳见了萧诚神色凌然,竟没有一丝愧意,反而更加欢喜,伸手要去拉扯萧诚,被他挥袖撇开。
“张弋阳!”
萧诚攥拳怒喝,
“朗朗乾坤之下,强抢民女,妄加调戏,你这厮究竟视法度于何物!”
“哎,就是玩玩,别那么认真嘛。再说我又不是不给钱,是不是啊美人儿。”
张弋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怪笑,似是故意要惹恼萧诚,又伸手去摸了一把那女子的手,又惹得那女子不住惊叫。
“张弋阳你放肆!”
萧诚见了盛怒,大步前去推开张弋阳,谁知竟被他顺势捉了手往怀里带,背后也被他另一只手紧紧环住。
两人的动作暧昧不已。
“混账!……”
萧诚趁其不备,抽手出拳,一拳直击张弋阳面中。只听咔的一声,张弋阳应声惨叫,双手捂住了脸,却捂不住滴落的鲜血。
萧诚一怒之下,竟硬生生打折了张弋阳的鼻梁骨!
几个家奴见状急忙去查看张弋阳的伤势,纷纷松开了那年轻女子,怎知张弋阳脸上挂彩,心中依旧念着到嘴的美人,呵斥家奴将那女子捉住。幸在萧诚眼疾手快,推开那年轻女子,又一下撞倒了要去捉她的家奴。
“快跑!”
萧诚疾呼。
那年轻女子惊怕得说不出话,转头就跑,珠钗纷颤,头也不回,不一会就钻进人群中没了影。
萧诚见她逃脱,迅速转身要往另一个方向脱身,不想这张弋阳也不是吃素的,反应过来便一脚踹在萧诚背中,将其生生踹倒在地!
萧诚本要跑,却被那一脚踹将在地上,双手在地上摩擦而过,渗出血来。
一时间,他疼得额顶冒汗。
“跑?还想跑!”
背后突然重重落下一脚,萧诚痛得失声,只觉得肺部都在扭曲,一时眼泪迸溅。
身后,张弋阳接过家奴给的帕子,捂住了脸,却如何也止不住鲜血汩汩渗出,不住骂娘,往萧诚身上重重踢踩了一脚,又一脚。
“娘的,没想到下手还真狠!”
他嘴里骂着,却毫不留情地踢踹着地上沾满了灰土的少年,生怕他再爬起来反抗一般。
萧诚在地上,感受背后一阵又一阵的压力袭来,顿觉内脏备受挤压,疼得大气喘不上一口。
眼前,是纷乱的白星;鼻腔中,溢满了铁锈的腥甜。
这场凌虐足足维持了一阵,直到人群纷纷掩目,家奴实在看不下去,过来阻拦。
“公子,这样下去怕是要闹出人命,咱大人不记小人过罢。”
“人命?”
张弋阳捂着血手帕,横了那人一眼,随后又重重落下一脚,只听得萧诚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重重一咳,嘴角渗出血沫。
“是啊,您看这小娘子都跑远了,这要打死人再吃官司,咱捞不到好,而且老爷知道了又得跟您发火不是?”
那下人陪着笑脸,急忙劝到。
张弋阳虽在气头上,但听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便想着作罢。本气冲冲转身要走,但转念一想,又黑着脸折了回来。
“慢着,把他给我绑回去!”
看着浑身瘫软的萧诚无力挣扎,轻易就被五花大绑扔到马上,他冷冷笑着,眼中似有一丝暴虐。
跑了一个,捉了一个,算来不亏。
……
萧诚不知昏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瘫躺在一堆枯草上。
这是一个狭小的房间,周围一片昏暗,好在头顶有一个窗洞,透入一束还算柔和的白光,才让他将这屋中的一切看得清楚。
这房间狭小而简陋,四面皆是冰冷的砖墙,除了一扇紧闭的门和唯一的顶窗洞,竟连扇能推的窗都没有。地上垒着枯黄的稻草,稀稀落落堆叠在一起,看着十分寒碜。
这分明是一处临时堆放草料的地方。
萧诚头痛欲裂,依稀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事。
他放走了那名年轻女子,被张弋阳拳打脚踢了一阵,失去了知觉。
醒后,便到了这个地方。
他皱着秀气的眉,痛苦地摁压着发胀的太阳穴。
自己怕不是被那混账绑回府了……
萧诚缓了一会,待到头疼好些后,缓缓起身。他正欲去查看那扇门,怎知迈出一步,脚上就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一般,挪移不得。
静寂的暗室中,金属碰撞摩擦声锒铛作响。
萧诚皱了皱眉,蹲下身,摸向右脚脚踝,轻易摸到了一个牵着铁链的冰冷圆环。
果然。
黑暗中,脚踝上的圆环反射出了刺眼的寒光。
他心底生寒。
这张弋阳,是要将他当畜生一般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么……
无暇多想,门外传来开锁声,随后吱呀一声被打开。
耀眼的强光照得萧诚睁不开眼,好在手还是活动的,他还能用手掩住双眼。
指缝间,一个男人逆光站在离萧诚不远的门口,但看不清脸。
萧诚蹲在地上,下意识往后挪了一步,不小心被脚上的铁链绊倒,摔在地上,摔到了淤青的后背,一时疼得龇牙。
“秦云深那蠢货,当时给他钱,他也不愿把你让给我……”
那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犹如那日在文庙中偏殿那般,令人胆寒。
“现在倒好,美人儿自己送上门来,我又哪有客气的道理。”
黑暗中,张弋阳也蹲了下来,那张獐头鼠目的脸如何看都使人反胃。
“你要什么,我能给你,你放我出去。”
萧诚忍着身后传来的剧痛,掩着依旧难以睁开的双眼,佯装镇定,咬牙道。
“笑话,你除了这具身体,还有什么能给我?”
张弋阳发出了冷冷地笑声,黑暗中,萧诚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自己的脚踝摸了上来,惊得一颤,牵动到了身后的伤,疼得低呼。
“你说,你现在有什么,钱,还是权势?”
张弋阳似乎没有打算进一步行动,竟收回了手,似乎有些不屑,
“你什么都没有了,萧公子。”
这话如同寒冬的冰锥,扎得萧诚心口生疼。
张弋阳似乎并没打算就此作罢,凑近了些,打开了萧诚挡着眼睛的手,仔细端详着他皱眉睁不开双眼的狼狈神态。
“要我说,若不是你生的好看,你现在——就跟条狗似的。”
一番话压得萧诚气得心疼,他抬手就要打向张弋阳方被包扎过的脸,却被张弋阳轻易捉住了手腕,向前提了起来。
“怎么,不服?”
张弋阳冷哼一声,顺势一推,又将他重新摔回地上。
“你若是好好当条狗,摇尾乞怜,我也就勉强要了你,让你在我府上享享福。”
萧诚疼得失声,听到这话,又觉着可笑,不禁扯了扯嘴角,忍着痛,倔强地露出不屑的笑来。
“张公子擅自软禁在下,若是官府知道了,怕是躲不过官司?”
“哦?有力气吓唬我了?”
张弋阳听了这话,竟没有一丝畏惧。
“你不说,我不说,府上的人不说,谁会知道你在这?”
“秦云深会找你算账的。”
萧诚神色自若地盯着那张丑脸,轻轻说道。
“秦云深?”
张弋阳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忍不住嗤笑出来,随后伸手拍了拍萧诚白皙的脸颊,满面挑衅。
“好啊,等,我等着看,就看你们家秦公子,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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