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火
周清如又看到了那个女子的背影。
这不是她第一次梦到了。
每次当女子再次转过身后,周清如都会惊醒。她茫然地看着空空的屋子,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到底在哪里。
就这样胡乱想着,周清如再也无法入睡。
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糟糕的睡眠质量。其实曾经的她也是,晚上睡不着,早上没精神,但也不曾像这样,在进入梦境后又被人拉出来,更痛苦。
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靠着门框问小珍:“原来她也睡不着吗?”
“这倒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小珍看了眼院子,小声说:“只是从公主离开后,娘娘就有些难入眠。后来得了个宝贝,说是可以助眠,只是。”
周清如立马追问:“怎么又只是了。一次把话说完,你不累我都替你觉得累。“
小珍很是为难,又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在周清如的耳边说:“只是娘娘用了几次后就不愿再用,说是总会梦到以前的事情。她不愿意再想起。”
周清如不太相信会这么神奇,但她想试一试,做梦总比睡不着要好。
她好奇地问:“公主是谁?她的好朋友吗?”
小珍看着她,神情从方才的紧张变得难过,不敢相信地问:“娘娘,你连公主都不记得了吗?”
周清如玩着袖口的流苏,无奈地说:“我不是什么娘娘,怎么可能知道?”
她刚准备起身,去看看是个什么样的香料,一抬头就看到了沈宗诫。
和她看到的古装剧不一样,沈宗诫每次来都没有什么动静。她去找导师还要敲敲门,沈宗诫完全没有。
沈宗诫关心地问:“怎么坐地上?”
“我乐意。”周清如是真的觉得椅子不舒服。她想念她的秋千椅,买来还没有几天,她就用不到了。那天的男生问她在等什么,她可能是在等新椅子。
沈宗诫也不说什么,走到她面前,笑着说:“刚才说什么呢?”
周清如随口回答:“说到公主。”
小珍慌得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接她的话继续说:“娘娘在说,想看看公主,最近养病,很久没有看到公主了,很是想她。”
“她和母后在别苑,想她了写信给她就好。我还有折子要看,晚些来看你。”
“不用了,你看你的折子吧。”
周清如觉得不对劲,如果公主在别院,不需要这样担心吧。她看着小珍,小珍慌张地看向别的地方,她就更凑近了看着小珍,问:“你刚刚那样慌张,是怕我说什么。”
小珍认真地问:“娘娘,你是真的连公主都不记得了吗?”
“我不是什么娘娘,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了。”
“没事,娘娘,你还想要如意香吗?”
当周清如闻到如意香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因为这个香味,和她那天在博物馆门口闻到的香味一样。她突然有些害怕。但她还是想好好睡一觉,再三犹豫,还是决定试一试。
周清如紧张地措手,她不禁屏住呼吸,那个香味把她带到了这里,她不知道接下来又要去哪里。
但渐渐地,她的眼皮越来越沉,她也顾不上担心,身子变轻。
周清如确实做了一个梦。她又梦到了那个熟悉的女子,她想,这个女子应该就是钱婉莹。
她喝完了药后,拉住沈宗诫的衣袖,对他说:“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
沈宗诫给她擦头上的汗珠,笑了笑,似乎是在自嘲,也像是在怀疑,说:“从头开始?一开始的时候,我就骗了你。”
钱婉莹靠在他的肩上,轻声说:“我也利用过你。我们把这些都忘掉,从头开始好不好?”
沈宗诫轻轻地拿开了钱婉莹的手,起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后,看着屋里的钱婉莹说:“我真的希望如此。”
钱婉莹把荷包给小珍看,笑着问:“你看,这个是什么?”
小珍慌张地东张西望,小声说:“娘娘,别拿出来,陛下说了,不让你做针线活,要是让他知道,我真的是会有麻烦。”
钱婉莹轻轻地抚着荷包上的花样,笑着说:“不会的,我就是临睡前绣两针,等到了他生辰的时候也就绣好了。我答应过他,会做到的。”
周清如睁开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着了。她没有大梦初醒的困乏,整个人都是精神的。更奇怪的是,梦里她感受到的,和她感受到的氛围不太一样,周清如有些不相信如意香的作用,她没有在枕头旁边摸到荷包,问小珍:“荷包,那个荷包呢?”
“大火里烧没了。”小珍激动地拉住周清如的胳膊,“娘娘,你是不是想起来了?真的太好了。”
周清如惊讶,原来钱婉莹真的绣过荷包,原来梦境里是真的,可她为什么会自杀。她明明说了要从头开始。
她还是不太相信梦境,奇怪钱婉莹和沈宗诫两个人的关系,说爱吧,不像,说恨吧,也不像。
周清如原以为,钱婉莹是厌倦了后宫争斗,所以才没有活下去的热情,结果她发现,沈宗诫只有一个皇后,后宫没有其他女子,按理说,他和钱婉莹的感情应该很好,但他每次来,似乎都有种努力压抑的情绪,多说一个字就要情绪爆发了。
“真难理解,比那些论文还要难理解。”周清如无奈地摇摇头。
即使如此,周清如还是不太相信如意香的效果,于是在午睡的时候,她又试了一次。可是这次,她什么都没有梦到,空荡荡的梦境里,连背影都没有。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还是什么都画不出来。她想画出曾经梦境里荷包的花样,可她怎么也想不出来,只能胡乱地画圈圈。
正当她打发时间的时候,眼前的纸被人拿走,她一抬头,看到是沈宗诫。
沈宗诫认真地看着,问:“什么时候喜欢画东西了?”
“要你管。”周清如一把抢回自己的“大作”,很是不高兴。
她握着纸团,突然好奇地问沈宗诫:“你有见到荷包吗?”
“什么荷包?”
“那场大火里落在她旁边的。”
周清如话还没有说完就察觉到了沈宗诫脸色的变化。沈宗诫继续看着周清如的画作,似乎是漫不经心,但周清如能够感觉到他在努力压抑着情绪。
周清如不肯放弃,继续说:“她给你绣过荷包,说是答应过你。”
沈宗诫打断了她的话,“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想要利用我吗?”
“利用?”周清如不解。
沈宗诫放下了画,看着周清如,说:“我原本以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真的是新的开始。可没有想到,即使你不记得了,还记得他。即使是去死,你也要带着他的玉佩。就这么放不下吗?”
周清如追问:“你说什么呢?他是谁?”
“没有谁。”沈宗诫再也压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把画甩到了桌面上,“谁都没有。其实连你也没有,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
周清如越听越糊涂。梦境与现实,似乎是完全割裂开的。
但周清如不肯放弃,直接挡住了沈宗诫的路,着急地说:“她真的给你绣过荷包,真的有一个荷包,你没有收到吗?”
“够了。钱婉莹。”沈宗诫的情绪终于爆发。
这突然的一下,让周清如有些害怕。虽然她的历史不太好,但她知道在这个地方,沈宗诫一句话她就能成灰。她突然有些害怕。就算被导师教育,她也没这么害怕过。因为她知道,导师再生气,也是学术问题,逢年过节还是会关心她,给她过节费,喊她来家里吃饭。
可沈宗诫不是。周清如再怎么不懂历史也明白,沈宗诫生气不是学术问题,是生命问题。她闭上了嘴巴,看向一边,不再争执,心中拜了各路神仙,保佑自己别还没回去就先去地府。
沈宗诫又拿起方才丢的画,看了半天,语气中有几分自嘲,还有一些失落,笑着说:“别说这就是你说的荷包花样。看来你真的是不记得了,你早就不做女工了,又怎么会给我绣荷包。钱婉莹,何必呢?”
周清如抿嘴不说话。她想,自己要是说是在梦境里看到的,沈宗诫会以为钱婉莹不是失忆了,是彻底疯了。现在的局势不说话最好。
沈宗诫把那张画直接丢到周清如眼前,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平静,说:“你还是好好养病吧。失忆了也好,失心疯也罢,都没关系。我等你。”
周清如实在是忍不住,直接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沈宗诫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她脸颊上的伤口。周清如立马嫌弃地躲开,直接跑了出去。
周清如站在院子里,再次陷入了迷惑。梦境里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小珍和沈宗诫的态度不一。到底应该相信谁,她也不知道。
也许那场火改变的东西,远比她想象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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