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西漠之行
约莫半日,祈鉴一行人已到西漠边陲交界镇——楼华古城。
与中原大为不同,楼华古城中的百姓大多丝绸包面,衣饰少长衫而多彩纱。男子不佩玉,女子不挽髻,大多以卷曲的散发而佩头饰,铃铛轻响。
“师兄,这还真是一乡水土养一乡人。这西漠当真与我们去的其他仙门交界镇都大有不同。”道宁手里捧了个馕,从嘴里拽了一口,嘟囔着说。
祈鉴见道宁吃得香,一时忘了二人正水火不容,十分顺手的从他手里扯了半块,“说起来,咱们还从未来圣水楼参加过仙门大会。悯之师兄,解释一二?”
被夺食的道宁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抿了抿嘴,竟什么都没说。
裴悯之见状温柔一笑,揽过道宁,对着祈鉴解释道:“因为圣水楼为各大仙门中实力最弱。楼主景晗曾说,他身体不好命不久矣,经不起来来往往宾客的喧闹。所以仙门大会从不来圣水楼办。”
事实确实如此。圣水楼偏居西漠一隅,除了为各仙门提供些伤药灵丹、布几个毒阵防一防妖兽外,几乎没有战斗力。
“身体不好。”祈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那这圣水楼主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为何命不久矣,又何时过世?”
祈鉴心中只想着找到圣水楼与左霆之间相关联的蛛丝马迹,一时没在意自己的问话十分缺德,也十分容易得罪人。
果然,裴悯之忙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圣水楼的人才板起脸,像教训道宁那般拍了下他。
“不可妄言。圣水楼主景晗是三百年前被妖兽所伤,至此落下病根。这三百年来日日用药吊着,也不知能吊到什么时候。总归是可怜人,以后不可再言行无状。”
裴悯之长了张圣父脸,天生对任何东西都心怀怜悯。祈鉴不好驳他面子,当即乖巧的点头。
喧闹的街头,裴悯之带着一行人坐在一茶铺休息,他与祈鉴、道宁坐在一桌。几个明台峰弟子由他们的大师姐慕恒领着坐在另一桌,两桌倒是泾渭分明。
祈鉴视线在两桌上一晃,裴悯之便知晓他的意思,转身向另一桌道:
“慕恒师妹,我们一行来除菌人。不知上阳长老可有嘱咐什么?”
被唤做慕恒的弟子见裴悯之与她说话,忙正起身子,礼数周全,“回师兄。师傅并未特意嘱咐什么,只说小心行事即可,此次菌人并不难除。”
不难除?裴悯之与祈鉴相对视,分别在对方眼中看到“奇怪”二字。
若真不难除为何他们圣水楼还收服不了。这上阳送弟子来还不告知其中危险,难道是让他们来送死的?
“敢问这位师姐,可是金丹修为?”祈鉴拱手作礼问道。
慕恒看起来像是没想到祈鉴会与她搭话,略低了下头,回道:“师弟客气了,我还未至金丹,只是筑基八品。”
“筑基八品?那和我一样喽!”道宁咂摸口茶,笑嘻嘻接话道。
祈鉴没搭理道宁。五年辛苦修行才到筑基八品他也好意思说。倒是这明台峰弟子不是吃朱颜果么,怎么会才筑基八品?
难道!
祈鉴皱起眉头看向那几个明台峰弟子,他们看上去似乎并不知晓朱颜果一事,看周身灵力也都是基本筑基期的修为。
菌人本源为灵,喜群居,再加之现已入邪,根本不是一般小修士能与之抗衡的。
这些弟子,分明都是弃子。
祈鉴想明白后对上阳也恶心了不少,这种人和左霆还真是一丘之貉。
“冒犯了师姐了,我只是想了解下战队实力,也好做足准备。”祈鉴谦虚作揖,将此事囫囵了过去。
慕恒淡淡一笑,“无妨。方才我峰两位师弟言语得罪,还请祈鉴师弟莫要放在心上。”
举止得体,倒有一番大家风范。
祈鉴回礼,“无事,我亦未放在心上。”
几人一时无言。
祈鉴拿胳膊蹭了下裴悯之,裴悯之见状接话,“我记得,慕恒师妹来自大北慕氏一族,据说慕氏千年前亦是皇室旁系,师妹作为皇室后裔气度果然不凡。”
原来是皇室后裔啊。道宁也跟着多瞧了两眼。
“师兄过奖了。”慕恒微微侧头,“慕恒所学皆取自风华剑宗,不敢妄居皇室后裔。”
谦卑有礼,为人坦率。不是上阳那种小人能养出来的。
这下祈鉴更笃定这几个弟子是弃子了。
随着祈鉴与慕恒的交谈,一行人终于能在一张桌子上说几句话,加上道宁活跃气氛,一时竟也其乐融融。
裴悯之与祈鉴执杯而视,二人则眼中夹杂着看破一切的忧虑。
此行,应当是死局。
众人欢闹,唯慕恒沉静无波的眼神在祈鉴与裴悯之二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其中一人身上,淡淡一笑。
“这么说来,明台峰亦有非左霆之流的弟子。”
舒九鸣与天泽对酌,杯中佳酿虽甘醇,却不抵二人所论之事的艰涩。
天泽挑了挑煮酒的小炉,点点头。
“我本不知情。直到前日明台峰大弟子慕恒来找我拿伤药,我这才知晓上阳竟连伤药都没给他们备,这分明有鬼。后来我借关心之名探慕恒灵脉,这才发现她从未服用过朱颜果。她的筑基八品,是扎扎实实自己修炼出来。”
“慕恒。”舒九鸣默念名字,“这倒是个好苗子,没让上阳种歪。”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上阳是想让这些弟子虽祈鉴一同赴死。这分明是死局啊。”天泽愤恨的拍案,“上阳也算与我同出一门,我竟没发现他与左霆一样歹毒。”
桃木桌被天泽拍的一震。舒九鸣忙护住案上的酒杯,见佳酿没洒出来,这才笑着宽慰道:
“长老莫气,我不也派了道宁去么?难道我还会送他去死不成?”
舒九鸣自进门就四平八稳的讨酒喝,似是一点都不担心。不知为何,天泽心中突然有些不安,疑狐问道,“你使了什么计?”
舒九鸣笑而不语,抬手点点他的药圃。
天泽意识到什么,僵着头看转过去,顿感心头大震,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竟薅光了我所有的海神花?”
“没薅光,还留了一株。你还能继续种。”
还能继续种?他五年不眠不休才得这几株,原想着下次去无极宫送给揽月长老的,结果这就被偷的只剩下一株了。而且留下这一株也不是她舒九鸣心善,而是想让他拿此做模子继续载植。
识海里雷声滚滚,天泽再顾不得什么风华剑主、上君长老,当即撸起袖子,颤着手指向舒九鸣,哀怨道:“你这个坏丫头,你给我出去,再别靠进我的药圃一步。你给我出去!”
突然,舒九鸣手中一空,竟是连佳酿也夺回来了。舒九鸣双眼笑的月牙弯弯,和天泽满院子闹起来。
世人皆怕她厌她,见她只会恭敬的唤一声“上君”,天泽这句“坏丫头”还真是叫到她心坎里了。
就在天泽气恼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舒九鸣轰出去时,门外突然急冲冲进来一小弟子。
“师傅,代宗主要长老和弟子们随他一起去后山,说是出现了几只犀渠妖兽,他们已经扛不住了!”
配合着小弟子的话,后山方向传来几声妖兽喊叫。
“犀渠妖兽?”天泽也顾不上舒九鸣,当即瞪大眼睛,“还几只?”
这一只就够受的了,怎么还几只?
“丫头,赶快去。到你发功的时候了。”
天泽冲舒九鸣挥着手,边说边往后稍,他只是个看病的,他不打架。
舒九鸣瞥了眼天泽,好笑的摇摇头,气定神闲的问来传信的弟子,“几只犀渠威力无穷,可是全宗们都出动了?”
小弟子忙不迭的点头,“回上君。所有人都去了,有本事的都去收妖了,没本事的也在一边看热闹。”
“这样啊。”舒九鸣笑的狡黠,倒把天泽看的一懵。
“丫头,你算计什么呢?”
以舒九鸣的性子,实该当即御剑冲过去,好把妖兽都降服了。
舒九鸣回过头冲天泽一挑眉,“自然是算计那个总是算计我的人。”
全宗门都聚集在后山,唯有一道清影朝着相反方向的少阳峰疾行。
不消半盏茶,舒九鸣已站定在左霆卧房门口。
悯之曾说过,左霆议事最喜在卧房,想来这是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既然如此,众多肮脏的秘密也该隐藏在此。
毫不犹豫的一挥袖,结界瞬间悄无声息的破裂。
舒九鸣不屑一笑。就这点本事,想来这左霆的功力也是吃朱颜果吃出来的,不堪一击。
抬步而入,舒九鸣掐了个寻门诀,没一会儿金色灵流便引着她走向一个古朴的砚台。舒九鸣不耐烦的一转,果然对面有道门应声而开。
“真不知道这种脑子怎么当上宗主的。”
舒九鸣像走自家门一般进了密室。弯弯绕绕的石板路像极了左霆盘算的花花肠。
没一会儿原本昏暗的密室出现了阴森森的光亮。这光诡异的很,舒九鸣瞧遍密室也没发现这是从何处发出的,只觉不是寻常烛火的颜色。
舒九鸣又向前走了几步,推开一个半人高的小门,这小门似是进不去,只得从外面窥见两块牌子。
舒九鸣凑近一看,那是两块灵牌一高一低的供着。
高的那块写着“景媛”二字,低的那块则写着“归南净”三字。
归南净?
舒九鸣沉吟。归南净便是那百年前放出万恶的罪人,当年各长老一致认为不应给他供牌位点往生灯。这左霆怎么偷偷供?
她记得左霆与归南净并无私交。
暂时想不通其中的关联。舒九鸣看向高的那块牌位。这“景媛”是谁?好熟悉的名字。
他们二人的灵牌为何会放在一处?
然而还没等舒九鸣走近再看清些,她的神识已发现有人赶来。
是左霆这只老狐狸。
舒九鸣沉了口气,正欲返出。突然她的右脚撞到桌子一角,机关转动的声音传来,原本供牌位的台子缓慢上升,露出压在下面的两盏灯。
舒九鸣微微张大眼睛。
溯魂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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