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潘西乔伊斯。”
“潘西，醒一醒。”
潘西茫然地睁开眼，随即被该死的饥饿感夺走了思考的力气，僵硬地转动眼珠，一点不想起来。
奇怪的温暖力量流淌进僵直的四肢，几乎完全抵消了饥饿感带来的沉重的无力，胃部像也被填充满了，他感觉到了跃动的生命活力，慢慢坐起来，关押的牢房终日没什么强烈的光亮，他被眼前朦胧苍白的光辉刺激得眼睛疼痛流泪，不过很快他睁不开眼睛的痛楚都被奇异的力量平抚下来。
他看清了，漂浮在牢房里的光是一团模糊人影，戴着花纹奇异的面具。
“你是……？”
“能够证明你清白的人。”
潘西张了张嘴，摇头：“不可能的，我已经没有希望了。我就是下毒害死总督的凶手，我就是仇恨他平时对我的所作所为，我想杀了他，我想他死……”潘西神经性地抽搐起来，表情扭曲，“安静。”
潘西脑海狂躁沸腾的思绪瞬间平静下来，平静得自己反应过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是法师？”有力气思考了，他很快想到了最实际的可能。
“回答我的问题。”
潘西没有胆子去杀自己的顶头上司。这是阿瓦拉克在看到他之后下的断定，与资料上的描述截然不同，潘西虽畏惧前总督的严厉，惧怕他手上握着他贪污的把柄，但归根到底，前总督没有拿着把柄和官位来如何打压羞辱他，该干什么干什么。
饥饿感和无力感消失，潘西的头脑变得清楚灵活了些。阿瓦拉克询问的问题都非常简单直接，潘西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就行。
他确确实实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毒杀了总督，也不知道对方是如何下毒的，当天试菜验毒他没有催吐，没有异常，从头到尾没有可疑分子接近。
“希克斯绘制的书签一般会在什么时候送来？”
潘西一愣：“书签？”
“书签他会在月初送来，怎么了？”
“那这位希克斯先生他住在哪里？”
“他在帝国学院任教美术老师。嗯……因为路途的关系，他不是每月都会送出书签，总督向他预付了一大笔钱作为稿费，稿费花完了他会在最后一批书签附赠书信找他再要，现在他的稿费额度应该还没花完。”
“你觉得，谁会是毒杀总督的凶手？”
潘西沉默了好一会：“我想怀疑‘薮猫’和‘豪猪’，但是我总觉得，他们不至于愚蠢到这个地步，也许他们真的会突然犯蠢……好吧，我真的想不到谁会杀他，任何人看上去都有充足的理由动机，能处心积虑做到这个地步的，又绝对不会是什么蠢人，我是真的想不到。”
“还有什么值得说的吗？”
“没有了。”他沉默了一会，看着眼前淡白的光影渐渐散去，突然出声：“等一等！你可不可以……”
“什么事？”快要消散的光影倏然抖动了下，重新凝聚起一点模糊的轮廓来，潘西尴尬地说：“我知道你解决我的饥饿感用的是魔法，可不可以帮我弄点真正的吃的来？我会给你钱！很多很多钱！我在总督官邸藏了我的银行账户信物，只要你拿着那个信物就可以去维瓦第银行提款，我还有……我家里地下室还藏了那些议员们的黑料证据！非常有用！”
潘西实在是饿极了，监狱送的餐食顶多能吊着一口生气，绝对无法填饱肚子，为了减少消耗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太想回味美食和吃饱的感觉了，为此哪怕去卑微地恳求一个完全来路不明目的不明的法师都可以。
“你还收集议员的黑料证据？”
潘西尴尬地笑：“聪明的兔子都知道多挖一个洞藏身，本来我进监狱后就想过靠那些黑料证据让我出去，但是监狱里一群蠢猪没一个值得信赖。我求求你，我发誓！只要你愿意帮我这么一个小忙，除了藏官邸里的钥匙，我还有另一个账户，等我出来了后也可以给你，是总督用来购买书籍和苗木的专项资金，这个账户还剩了不少钱，以前都是我在打理。”
阿瓦拉克考虑了会：“以你的身体状况，你吃太多东西会马上撑死。”
潘西急切地想说无所谓，不管什么食物都好，给我口吃的就行了！
然而人形光影这次彻底消散了。
他失望又愤怒地大吼起来，吼完心跳得极快，他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生气也会消耗力气，魔法的力量将很快散去，他又要陷入饥饿的苦痛折磨中，没有希望，没有未来。
他彻底绝望了，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丧失了对时间流动的感知能力，只想永久永久沉睡下去，沉睡下去，再也不醒来。
过了好久，门外响起招呼吃饭的敲门声。潘西疲惫不堪地勉强爬起来，踉跄着走到门口，接取食物，还是几片面包，不过面包上居然抹了一层果酱，餐汤也不再清澈得能照亮他深深凹下去的脸颊，比往常浓了很多。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潘西仍然惊喜于伙食的变化，陡然激发了强烈的动力，一口汤一口面包地吃起来，果酱的甜味让他无法自控地痛哭流涕，狼吞虎咽地吞下面包一口气喝干净汤，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碗，这时候才发觉，碗底似乎有一张纸。
展开来是一张不小的白纸，上面写着：钥匙在哪里。
潘西摸了摸肚子，没有别的写字材料。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使劲咬下去，一阵钻心的疼痛后，血珠渗了出来，他龇牙咧嘴缓了缓，哆嗦着指尖写下藏匿信物钥匙的地点，在他写完的一刹那，手中的纸倏然燃起了火焰，潘西吓了一跳，急忙扔下纸，很快，纸张在脚下化为灰烬，什么都没留下。
阿瓦拉克回了一趟总督官邸，径直找到信物钥匙，位置分毫不差，他没有说谎。
至于如何利用潘西之前积攒的黑料来达成释放他的目的，还需再思考一下。
有这份报酬，她应该会更开心一点吧。
回到香草旅馆已经入夜，旅馆门口和屋里一如既往地吵闹，沸反盈天。他一眼看到希里坐在吧台前，看样子又在和人打牌了，这次的牌友是一位衣冠楚楚的老绅士，眯着眼睛看牌，出牌。
希里捏着牌正在思考要不要继续跟下去，突然心里有了奇异的兆感，扭头一看，果然验证了她的直觉，快活地眨眼笑起来：“阿瓦拉克！你去哪里了啊，我等你等了好久。”因为等待的过程太无聊，她便摸了几把牌，打得心不在焉，纯是打发时间。
老绅士不满地咳嗽起来。
“嗯……我还想等你的牌局打完。”现在是没必要了，他走近拿出那把信物，“给你带了一样礼物，是那位秘书给我们的小小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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