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顾太太做了六菜一汤，除了原本就计划做的红烧鱼块、啫啫鸡、西芹百合炒牛柳和无花果猪骨汤，还添了一道奶油炖菜、蒜蓉排骨和烧腊双拼。

        卓菲见顾太太忙得头发都乱了，围裙也脏了，不能再袖手旁观，于是帮着端菜盛汤。顾扬也没闲着。

        菜肴端上餐桌，人人坐定，每人面前都有一碗热腾腾的汤。但是还不能动筷，因为还有个人没回来。

        顾太太嘀咕:“顾欣那丫头，怎么还不回来？”今天是周五，顾欣答应了回家吃晚饭的，结果现在都还不见人。

        顾万里看了眼时钟说:“再等等吧，可能路上堵车。”

        顾欣坐公交车回来。有时候碰到下班高峰，堵半小时不奇怪。

        顾太太提议:“要不我们先吃吧？我给欣欣夹点饭菜放锅里热着。”

        话音刚落，门被打开，随即顾欣背着背包从外面走进来，习惯性可可爱爱地喊一句:“我回来啦！”

        在玄关处换好拖鞋才进来，一眼看见一桌子的好菜，还有爷爷奶奶都来了，她一时间还以为今天过什么节呢！及至看见堂哥身边坐着个大美女，她兴奋地叫了起来:“卓菲姐！你来啦！好久不见了！”

        卓菲朝她点头微笑。

        顾扬家里就只有顾欣先前见过卓菲。虽然只见了一面，但是她对卓菲印象深刻--卓菲长得那么美，还亲自去医院看她还送她许多礼物，她怎么可能没有深刻印象嘛？

        她也知道堂哥跟卓菲分开过又复合。有一段时间，堂哥一看见她就问她要手机，想通过她的朋友圈了解卓菲的近况。那时她都烦死了。幸好堂哥跟卓菲后来和好了，堂哥就不用再来烦她。

        顾欣回来，人齐了，大伙儿正准备起筷。突然门铃响，自然是坐在最靠近门的顾欣去开门。

        门一打开，还未见人，先听到一阵笑声，有把粗粗平平的女人声音喊:“顾老师，你们家里正在吃饭吗？我家今天包饺子，送一盘给你们尝尝！”

        众人抬头，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领着个年轻女孩进来了，年轻女孩手捧盛着饺子的盘子。

        是方晓晴的母亲方太太领着方晓晴上门来了。方家跟顾家是多年的邻居，方家夫妇也是教书的，跟顾万里顾太太平时很谈得来。两家人相处很融洽，偶尔会互相送些吃食，互相串门。

        最近方太太母女俩上门比以前频繁，而且都是挑顾扬在家的时候来的。顾扬这么粗神经的人可能毫无察觉方家母女的目的，顾太太和顾万里可都有所察觉了。方太太还不是想撮合她女儿跟顾扬？

        顾万里夫妇是看着方晓晴长大的。他们不是不满意方晓晴。如果顾扬心无所属的话，他们当然愿意撮合方晓晴跟儿子一对。但顾扬心里已经有了人，他眼里心里全是卓菲，他们怎么还能乱点鸳鸯谱呢？

        方太太不明就里，她只知道女儿喜欢顾扬，而顾扬是个很有前途的飞机师。于是她一有机会就拉着女儿上门，让女儿在顾扬跟前走来走去，希望能促成他们的好事。像今天，她们家里包了饺子，饺子一蒸好，她就巴巴地带着女儿，端着饺子上门来了。

        不料碰上顾家在吃饭，圆圆一张饭桌摆满了菜肴，连顾爷爷顾奶奶都来了。再看顾扬身旁，此时坐着个像明星似的年轻女孩，女孩还把身子偏向顾扬这边，一看就知他们关系很亲密。

        方太太顿时兴致索然。

        方晓晴在进门之前还是满心欢喜的，进门后看见卓菲跟顾扬坐在一处，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同时喉咙像哑了似的，说不出一个字。

        顾太太从座位上欠起身，招呼方太太:“方太太你太客气了！家里包饺子了还惦记着我们！我们正准备吃饭呢！今天顾扬的女朋友来了，多做了两个菜，你跟晓晴都坐下来尝尝吧？”

        顾万里也热情地让方太太和方晓晴坐下来一块儿吃。

        方太太看他们坐得够挤的了，当然没有坐下，只是笑着婉拒，说刚吃过饺子，肚子里饱着呢。

        顾太太又让晓晴坐下吃饭。顾欣跟晓晴关系不错，顾欣已经跑去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自己的座位旁边，让方晓晴坐。

        方晓晴多待一秒就会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哪还能坐下陪他们吃饭？她把带来的那盘饺子放在饭桌上，扭头就走了。

        饭后，收碗洗碗这事儿平时是顾扬跟顾欣负责的，今日顾欣很识时务地主动包揽了过来。

        于是顾扬负责下楼扔垃圾，卓菲跟着他下了楼。

        下了楼还要走十几米才到垃圾分类收集点，顾扬让卓菲站在楼道口等他，别跟着他过去了，垃圾收集点味道熏得厉害。

        卓菲便站在楼道口等他。楼道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灯下有只小飞蛾扑动翅膀在飞。卓菲对于这种会飞的小生物，尽管不至于害怕，也不由得移动了脚步，离远了一点。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头顶上的天空是一块很大的黑色丝绒布，一闪一闪的星星则是铺在丝绒布上的碎钻，多得数不清，让人多看一会儿就会眼花。

        她一直目视前方，留意着顾扬的身影。顾扬宽肩细腰，修长挺拔，如果哪天不开飞机了，完全可以考虑去当模特儿。就算他此时手里提着一大包垃圾，身上穿着t恤和运动裤，也能把许多精心打扮过的男星比下去。

        突然在顾扬身边多了一个身影，卓菲定睛一看，怀疑是方晓晴。走过去几步，离他们更近，再细看，可不就是方晓晴吗？

        方晓晴估计是存心等着顾扬的，她又要找什么借口缠着顾扬呢？卓菲气恼，却先不声张，而是站在暗处观察一会儿。

        “顾扬，你为什么要跟任卓菲复合？”方晓晴背着手站在顾扬面前，仰着脸质问他。在昏暗的光线中他仍能看到她眼里含着泪水。

        顾扬先是吃了一惊，他想起来卓菲提醒过他，方晓晴喜欢他。现在看样子竟是真的了，他真是太粗心了，一直没留意到方晓晴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感情，根本不知道方晓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暗恋他的。

        其实有好几年了。要认真算起来的话，没有十年也有九年了。总之方晓晴情窦初开，第一个喜欢的人就是顾扬。她一直以为她跟顾扬是青梅竹马，只要她经常在他面前出现，对他表露情意，他迟早会跟她在一起。没想到他突然就宣布有了女朋友。

        方晓晴还深刻地记得，那天顾家四口人都来她家做客。两家人围着圆桌吃羊肉火锅，正吃得热闹，忘了是谁提到顾扬的感情问题，顾扬就很大方地宣布，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了，是同公司的空姐。

        那一刻，方晓晴低下了头，一颗颗眼泪掉进了她的碗里。多亏了当时她面前有一碟辣椒蘸料，她可以借口辣椒太辣，辣得难受。

        此刻与顾扬两人站在昏暗的光线中，不远处就是垃圾桶，垃圾的臭味不时地飘过来。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适合谈话的时间和地点。

        但方晓晴没法顾虑到这些，她只想把心里的话痛痛快快地说出来，让顾扬知道，尽她的努力再争取最后一次。

        她流着泪，声音颤抖着:“顾扬，不要和任卓菲在一起了好吗？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好多年了！好多年了！”

        顾扬别过脸，带着歉意说:“晓晴，很抱歉，我只是把你当妹妹……”

        “妹妹？”方晓晴冷笑，眼泪流得更汹涌，“你有顾欣一个妹妹还不够？你还要几个妹妹？我不要当你的妹妹！难道……难道你真的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顾扬不敢直视方晓晴伤心欲绝的脸，但又不可能骗她。犹豫了几秒，他平静而清晰地说:“晓晴，我真的从来没想过，你会喜欢我……我……我只能……”

        “你别说了！”方晓晴泪如雨下，转过身去，哭着跑了。她真是傻，以为自己会有机会。

        感情的事，根本就不能勉强。有些问题，根本就不应该问，因为不管怎么问，得到的答案都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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