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正午，户外阳光猛烈，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气温越来越高，热得花园里的金鱼都躲进大片碧绿荷叶底下，不想游动。

        任卓菲卧室开着冷气，她不是被热醒的，而是被饿醒的。

        起了床，去浴室梳洗完毕，她也不急着换衣化妆，素着脸就走到客厅，打算先填饱肚子再做其他事情。

        唐栗已经贴心地为她准备好早午餐，木托盘里搁着蟹柳鸡蛋三明治、水果沙律和一杯热牛奶。

        “栗栗，你今天不用上班？”

        “今天周六啊。”

        “那正好，我有场电影很想看，晚上一块儿去看吧？”

        “你还跟我去看电影？不找昨晚那位顾先生吗？”

        卓菲捧起三明治，正要咬一口，听唐栗提起顾扬，她不觉颦眉，继而唇角一勾，露出个淡淡的苦笑。

        昨夜是她醉酒，现在她酒醒了，脑子也清醒了。

        其实她是一时冲动，才会主动撩拨顾扬。对顾扬有了些了解之后，她就后悔了。

        昨天下午，离开任公馆，开着那辆红色法拉利，回到小区门口，她突然收到两条信息，点开一看，脸色一变，立马就拨通发信人的号码。

        “林茵，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看不懂？你未婚夫背着你出轨了！”

        “什么未婚夫？我承认过吗？你少多管闲事！”

        电话那头呵呵笑了两声，林茵那把鸡仔声又传过来:“你是没承认过！但是圈子里谁不知道？任家大小姐和沈家大少爷，已经定下婚约，五年后完婚！看来沈皓也清楚，他自由的时间只剩下五年了，五年之后他就要跟你这个无味的女人结婚，所以他抓紧时间玩。你看他玩得多嗨啊！还专挑年轻美眉呢！”

        刚才林茵给任卓菲发的两条信息，第一条是一张偷拍图，图片上是任卓菲的未婚夫沈皓和两个年轻女子。对的，是两个，他左手搂一个，右手抱一个，完全不怕旁人投去诧异目光。第二条信息，则是林茵冷嘲热讽的一句话:“未婚夫都看不紧！你有什么能耐！”

        电话里，林茵又阴阳怪气说:“任卓菲，你就承认你失败吧！那么多富家公子，你偏偏挑了个沈皓！沈皓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他不可能对你真心，就算以后跟你结了婚，他也不可能修心养性！你啊，就做好一辈子独守空闺的打算吧！”

        任卓菲气得双手发抖，然而还能冷静地反击:“我了解沈皓是什么人！我们都是爱玩的人！他爱玩，我比他更爱玩！他可以左拥右抱，我也一样可以！我听说你的男朋友，可是经常跟着沈皓出入夜店的！劝你别乱操心，有空就管管自己男朋友！提醒他偷吃之后记得擦嘴巴！”

        电话那头果然骂上了:“谁偷吃？你真够黑心！自己管不好男朋友，还……”

        任卓菲直接挂线，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好心情已经完全被破坏了。

        她调转车头，往沈皓所居住的高档小区驶去。

        沈皓是地产富商沈伟的独生子，他家的楼盘遍布中国，真正是财雄势大，家底比任家要丰厚得多。

        沈伟和任天交情不错，在生意上也偶有合作。在某次两家人的饭局中，沈伟主动提出让自己的儿子跟任天的女儿处处，任天当然是求之不得的态度，一口答应下来。当时任卓菲也在旁边，听到沈伟和任天的对话，脸都青了。

        不久后，任卓菲和沈皓订了婚。本来沈伟的意思是明年举行婚礼，公之于众，是沈皓死活不同意，才定下了五年之约。五年后，无论如何两人都要结婚的了。

        任卓菲知道沈皓为什么不愿意明年结婚，不就是想多玩几年嘛？在他们富二代的圈子里，沈皓的名声早已经臭了。都知道他爱玩，女人和酒就是他的命，尤其是女人。他简直把女人当成一次性内裤，用完就扔。有哪个女人能跟他维持超过一礼拜的亲密关系，算她有本事。

        任卓菲来到公寓，气愤地按响门铃，按半天沈皓才把门打开。

        他一脸怒气，浑身酒味。

        “我欠你钱了？来讨债？”语气也特别不耐烦。

        卓菲冷着脸瞪他，不发一言，也不进屋。

        纨绔富二代从小营养好，就算性/早熟也长得高高的，又因纵欲过度，瘦得很，像根柱子似杵在人跟前。五官说得上顺眼，在一众富二代里面算是不错的了，但是透出一股淫/邪气。尤其一双三角眼，总是色/眯眯的。一头头发挑染几缕金，身上穿的花衬衫连一颗纽扣都不扣，一看就觉得他不靠谱。卓菲对他简直是厌恶，然而婚约已定，他玩得太过火，她不得不来提醒他几句。

        “我劝你收敛收敛，别老被狗仔拍到！”

        她的语气冷而硬，让他很不爽。

        他打了个哈欠，回屋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一副吊儿郎当样儿，“原来为这个！这多大点事？说好了的，五年之后结婚！在结婚前谁也别管谁！我可以玩女人，你也一样可以玩男人啊！我又没要求你一定是处女！”

        坏笑着看了她两眼，补充说:“你最好别太纯情！我比较喜欢有经验的女人！你该趁现在还没结婚，多跟男人玩玩，积累多些经验！”

        任卓菲真想冲过去抽他一个嘴巴子，她忍了忍，只丢下一句“你去死吧”，怒气冲冲地走了。

        后来她就去了酒吧，本想一个人喝几杯闷酒，看见顾扬，她脑子里竟想起沈皓说的那句“多跟男人玩玩，积累多些经验”……

        餐盘中的三明治还剩下最后一口，任卓菲刚把它塞进嘴里，手机就响了。她喝了口热牛奶再接听。

        是母亲打来的。

        任太太一开口便是质问:“卓菲，你昨天怎么回事？半夜三更要老张出车去医院，你受伤了吗？还是身体哪儿不舒服？”

        老张打小报告速度真快啊，昨夜发生的事，今天母亲就知道了。卓菲在心中长叹一口气，向母亲解释:“我没受伤，我没有哪儿不舒服。昨天……昨天是一个朋友受伤了，我送他去医院而已。”

        “什么朋友？怎么会受伤？你在外面住，到底跟什么人混在一起了？”

        她就知道母亲会不依不挠地追问，她还不得不耐心回答:“就是我的一个同事啦！他来我家做客，受了点小伤，我总要把人送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跟我同住的女孩唐栗也在场的，她跟我一块儿去医院的……总之是一件小事而已。”

        又说了好些谎话好话，才哄得任太太相信她，不再质问。

        通话结束前任太太通知她:“下周一定找一天回家一趟，你哥最近谈成了一笔大生意，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庆祝。到时我会把沈皓也叫来。”

        任太太的语气无波无澜，想必她脸上也是面无表情的。

        任卓菲还能说什么？只能嗯一声表示她听到了。挂断电话后，却立即变了脸，鼓着腮，撅着嘴，心情极郁闷。

        母亲从来都是这样，丝毫不顾虑她的感受，总是把一切安排好了再通知她。就连她的婚姻大事也如此。她曾鼓起勇气向母亲表示抗议，她不喜欢沈皓，不想嫁给沈皓。她希望她能自由选择自己的结婚对象。

        当时母亲板着脸瞅她半天，然后硬邦邦地对她说了一番话:“我和你爸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选择了当任天的女儿，就注定了你不可能有婚姻自由。沈家有钱有权，沈皓是你再适合不过的结婚对象。你大学一毕业就搬出去住，跑去当空姐，这些我和你爸都已经由着你了！你可别得寸进尺。哪天你胡闹过了头，影响了家声，我和你爸就不可能再由着你了！”

        真是字字刺心！是她选择当任天的女儿吗？她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从出生到现在，父母一直用名媛淑女的标准来要求她。她也很争气，父母让她学什么她就去学什么，而且什么都学得好，芭蕾舞、钢琴、大提琴、画画……随便哪样她都拿得出手。还记得几年前的春节，在一个酒会上，某个声名大噪的书法家即兴挥毫，她一时兴起，走过去也写了几个字，竟然获得一阵热烈掌声。也许就是那一次吧？她引起了沈伟的注意。沈伟认为她是当儿媳妇的最优选择，才会跟任天商量，两家联姻。

        沈伟压根儿不会问问儿子沈皓怎么想，反正豪门之间的联姻，都是那么一回事。门当户对，能给对方带来好处，便是天造地设，哪管什么情不情爱不爱的？结婚之后又没人捆着，还不是照样可以夜夜笙歌？只要懂得回家就好。

        可惜这些只是沈伟和沈皓的想法，任卓菲一点都不认同。她从来不认为建基于利益之上的婚姻能长久，没有爱情的婚姻，就像一个冰冻的坟墓，人在其中，迟早窒息。

        她也想尝尝情爱的滋味。哪怕只是像沈皓流里流气说的那样，只是玩玩，也好。不过这个玩的对象，不能是顾扬那样的男人。

        顾扬太好了，她招惹不起。

        她只想找一个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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