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外传如来本纪(七)
如来的佛珠不停地在他那宽大厚重的的手指中翻转,滴滴鲜红,宛如佛前怒放的莲花。
如来已经从昨夜苦口婆心却劝阻无效的恼怒中恢复过来
仍是一副似笑非笑,洞悉世间一切的表情。仿若万物均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你们休息了一夜,可想好了吗?”如来微笑着说,心中想,当初那么多风雨我都经历过来了,这么几个顽徒小辈,难道我还不能成功地诛其心吗?
可是,玄奘仍是眉头紧皱,说道:“我总是觉得我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并不是来重复述说我这十世反复研习的那些陈旧地却统治了世间这么多年的佛教众义的,而我经过这么多轮回的磨难,似乎已经明白我所要追寻的东西就在这里,就在……”
“就在佛祖您的手中!”悟空斩钉截铁地把话接了过来,他并不是信口开河,而是一种强烈的直觉。
玄奘点点头,儒雅的面孔上神情刚毅。
二人说罢都直直地盯着佛祖,目光坦然,且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千万年来,如来第一次感到有些恐惧,这些小辈身上有一种百折不挠的东西在闪光。受惯了服从和景仰的佛祖,面对这般的执拗的反抗自然地又生出了愤怒,将长袖里的经卷不自然的紧了紧,忽然间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把它撕碎。
“顽徒啊,顽徒!”如来心中阵痛,那曾经可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啊,“为何你总是苦苦修行,最终却又无心向佛!你一心想为自己解脱,为苍生解脱,却为何始终不愿忘却自己呢!你要明白,违我佛法的严重后果,我要毁你道行很容易,可我佛慈悲,要的是度化,让你彻底大彻大悟。我就将你再次堕入凡间成为俗人,尝受轮回之苦去感悟凡世,如果有一天你明白了佛法的教义,你仍然可以回来……”如来万般无奈之下,又想顾伎重施,他心里是这么打算的,即使再次苦难的轮回也不能换来金蝉子的重新皈依,最起码自己在此时间内可以想到诛杀其心的方法。
“我不敢忘记自己!”玄奘平静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强,“千百年来,我苦苦追寻的真理,就是人如何认识自己!我想,只有了解了自己,才能超脱!”
“当发现自己活着的那个躯壳不是自己的时候,你知道有多么难受吗?”孙悟空道,“我是谁?我一直在苦苦寻找这个答案,我想那个龙王傲天与我一样,也曾经一遍遍地问自己。佛祖啊,你曾经说过,只要我来雷音寺,就可以知道这一切,为何你却把答案一再的隐瞒?”
如来以为十世的磨难已够,金蝉子定然能够安然向佛,服从他无懈可击的上乘佛义,谁知……他正在为这次谋算的失败沮丧,没有注意到悟空和玄奘的脸色已是大变,额头上已经冒出缕缕轻烟,一白一紫,煞是夺目。
“我就将你堕入凡间成为俗人,尝受轮回之苦去感悟凡世,如果有一天你明白了我佛的大义,你仍然可以回来成为我的弟子!”
千年后又乍听到这些话,仿佛是轰轰雷鸣划过玄奘耳际,仿若看到一身白衣的书生正微笑着向他招手,那书生模样儒雅,一尘不染,举手抬足间,散发着一股灵气。“还我圣经,还我圣经!”那书生的话仿佛幻象却煞是清晰。
纷杂而巨大的记忆忽然之间涌上了玄奘的心头,突然之间自己就有了时空错乱的恍惚,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十世之中无尽的循环,历历清晰,遥望苍穹,不懂的只是自己生而为何,又能往何处?——然而那中巨大的使命感却是真真切切的,强烈而茫然,一分一分在巨大的记忆激流中沉淀下来,逼得他几乎窒息。
“三藏圣经!”“三藏圣经!”
仿若暗夜白光骤起,照亮虚空。玄奘的脑海中四字突显,如同闪电般凭空产生。直觉自己一直苦苦寻觅的答案就在此间。偌大的雷音寺中与他叫出声音同时回荡的还有孙悟空刹那间莫名其妙不受自己控制的清冽语音。
两人相视一笑,自然地就握紧了手,彼此掌心之间血脉汩汩流淌,贯穿心脏。就像同一个人,同时作了两场梦一样——千年之梦,等到
醒来的时候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真真切切,不知是幻是真,知道梦里的彼此如此的亲切。
如此亲近的感觉,如此玄妙的灵犀——彼此都只执着于内心,服从灵魂深处的召唤。千百年来,就是这样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力量,此刻将他们的心紧紧地连在了一起。仿若他们同根同生,本就该携手而握,共同浴血。
如来大惊,这才恍然明白金蝉子的精神力量有多强大,自己一直低估了他的能力,这才造成今日这种被动局面,但如来毕竟是佛祖,风浪中翻滚千万年,早已能够娴熟地掩饰自己的情绪,维护自己高高在上的威严形象。
所以他仍是微笑,如往常一般悲天悯人的和煦,仿佛他说出的不是谎话:“三藏圣经?我佛有上中下三乘佛法,经书上万卷,竟没有听说过这等歪斜言说!”
悟空急躁,此时已是大怒,他已经感觉到他想要的答案就在如来那里,可是如来显然没有要归还的意思,此时玄奘也有些不甘。
“佛祖,我们要拿回《三藏圣经》!”坚信三藏圣经原应属于自己,玄奘躬身行礼,不客气地用了“拿回”二字。
“逆徒,如此叛经离道只言说,你要回又有何用?”如来的脸色肃穆起来,语气也冷肃下去,隐隐愤怒,也不愿再和顽固不化的他们兜圈子,“你应彻底醒悟,放弃此邪恶之道,方能重新皈依我佛。”佛前清澈的木鱼紧张而杂乱起来,声声如利器落在玄奘和悟空的心上。
“佛祖当真不赐还?”虽然一向儒雅,彬彬有礼,但毕竟是自己找寻千年的答案啊,岂能轻易放弃?玄奘身上本就流淌着金蝉子不同寻常的勇气,此时竟是厉声大呼。
“佛祖当真不赐还?”按捺住心中强烈的不适,悟空和玄奘又是一起喊出,两声一致的问话半是恭敬半是威胁,众佛刹那皆惊四野惧寂。然众人心中又仿若有轰轰雷鸣掠过,空气一触即发……
“佛祖!”一声惊叫打破沉寂,竟是玉帝带着太上老君二人匆匆闯了进来
“佛祖,我这次赶来是想劝佛祖一定不要放过这群离经叛道、危害三界之徒啊!”天蓬和傲天转世而来的孙悟空一直都是玉帝的心腹大患,如今凑在一起,仿佛压在他身上的一块巨石,如今又加了一个玄奘,虽不清楚他的底细,但他几人凑在一起让他感觉天庭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被覆灭。自己玉帝的尊贵地位也就保不住了。所以他言辞是极尽恳切。
如来不动声色,他虽然关注天庭,但对玉帝却不太重视,懦弱无能,胆小如鼠,一有事情就过来求助。他怎么能够明白自己不灭其形只诛其心的伟大计划呢?不过……一个棋子做到这些也已经足够了。
“佛祖,你难道忘了傲天了吗?”玉帝说完又觉得力道不够,因为当初傲天只是大闹天宫,掳走嫦娥,又不断反叛,让自己头疼了千年,对于佛祖而言,不过是拈花微笑时的一个小角色,并未造成困扰。于是眼珠一转,复又说到:“你看孙悟空俨然又一个傲天,他们顽固不化,总是不肯屈服,佛祖慈悲,想要普渡众生,可是他们偏偏这样生生世世地纠缠,胡闹下去,给三界和佛祖您都造成了多大的困扰啊?”
这几句话说到了如来内心的痛处,他对金蝉子十世的轮回都不能醒悟实在耿耿于怀,让众神看到此景,实在是有损佛法无量的威慑力。
如来眉头微皱,神思便有些动摇了,杀机渐渐地在眉目间浮现出来。
“佛祖,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玉帝继续装作义正词严的样子,极力说服如来。
佛祖厚实的嘴唇仍是悠悠地阖动:“徒儿,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话虽如此,玄奘和悟空已经感觉到了佛祖按捺的怒火和隐隐的杀气。
悟空性急,是一下子扑将上去,刹那见,棍棒纷飞,无数的美猴王灵巧翻转。然而金光摇曳的那一刻,便顿时又有无数个大嘴大耳,宽面和笑的佛祖幻化了出来,一一与悟空拆招,悟空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可偏偏如来身子动也不动,只用指间弹跳佛珠,便无一例外的挡住了悟空的袭击。
而正中央的那个佛祖更是连指间也不动,只是直勾勾盯着玄奘,长叹道:“何日你能迷途知返啊,难道十世的磨练还是不足以斩断你的尘缘吗?”
时光逆转,仿佛又回到了千年前那场激烈的争辩,只是这一次,玄奘的眼神更加凛然,坚定的额角上有幽幽的白光缭绕,圣洁而不屈服。
“佛祖,善恶本交替,即使入我佛门,也难保善是处处在,时时在啊……”玄奘打坐在地,闭目神定,孙悟空与如来的激战似乎在他面前只是一个幻觉而已。
有细微的震动在如来内心深处翻滚,越来越凛烈,恍惚中,似乎有三个仙风道骨的幻象缓缓飘来……如来双手合十的掌心里竟然沁出了颗颗细密的汗珠。
玄奘顿了一顿,抬头望向神色越来越不对劲的佛祖,眼神坦然,而十世的磨练也使得他的思想更加成熟,掷地有声。
“而一定强使世间以佛为尊,必然会引发我佛无尽的独占欲,这与本教无悲无喜无怒无欲教义是相背离的啊,又何谈四大皆空?”
如来望着眼前神采飞扬的人,感觉他声音里那黑暗力量正一分一分浸入心里,脑中杂音顿起,仿佛当年的他的那些师兄弟们和师父全都出现在他眼前:
“如来,你怎胆敢你竟敢毁灭师门!”
“如来,危险啊,莫入欲望之魔道!”
“如来……”
“如来……”
……
眼前忽是血光闪动,又忽是愤怒面庞,如来眼中阴郁迅速地蔓延开来“住嘴!”他再也忍不住,紧闭双眼,眉头间风起云涌,似是启动了天地灵力。
“小心!”玄奘大叫,与毫毛根根直立的悟空步步后退,知道师如来高深莫深,这样强大的攻势面前,只觉自己和悟空会随时毕命于瞬间。
出乎意料的,如来却是将此力化于无形,闪电般的直指向自己的眉心,额头上有清烟徐徐飘过,如来长舒一口气,神色复又安定下来,然后双手下按,安抚不明所以的躁动的众佛。
又恢复悲悯的轻笑了,如来缓缓道:“给你等再多些时间考虑吧!”长袖飞过,瞬间玄奘和悟空就从大殿中飞出,消失不见。
摈退了众佛,如来终于疲惫地闭上了双眼,风中扬起的莲花簌簌而落,一滴鲜血从嘴角缓缓逸出:“请你,不要再出来好吗?”
佛心深处,一直小心翼翼的如来双手合十,端然而坐,同样的黄衣长袖,同样的微笑神态,只不同的是,在眉心深处有黑潮暗涌:
“第一次,我为了练成神功,我将你从紧闭的佛心里放了出来,哎!”如来轻叹,“倘若不是这样,我又怎能成为今日的如来?”
“第二次,为了将那三人打败,我又将你请出,而你邪恶的力量,果然无敌……”
“第三次……”前面屹立着一白一紫二光,灼眼。
刚被如来的劲力一挥,两人并未离去多远,而如来用力不深,二人几乎可以说是毫发无伤,并且这小小的挫败更是激发了二人的斗志,没有任何异议的,二人决定折身回去,再战三百回合。
雷音寺的祥云开始微微动,一阵狂风骤然飞起,风中是两张刚毅的面庞。洁白的筋斗云上,目光炯炯的悟空持棒而立,西行一路上,风餐露宿,当初玄奘在微弱烛光下细心缝制的佛衣已然破旧不堪。但是乘风而起的时候,便如同他此时精光抖擞,战气凛然的毫毛,迎风飒爽。
玄奘与他并肩而立,淡青色的僧袍映着他有些瘦弱而略显苍白的面容,右手端放在胸前,自有一种胜者风范。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雷音寺正门外,此时悟空发现玄奘眉头紧皱,便上前安慰:“师父,不必担心,我曾是……最得意的弟子,不能说是定胜如来,只是保护师父应当是没有问题的。”悟空本想说出须菩提名号,给玄奘吃一粒定心丸,忽然间忆起当日答应须菩提的誓言,便急速转口,将此句含糊带过,好在玄奘心思不在这里,也并未深究。
“不是,悟空,我并不是担心生死,事实上任何一种真义的寻觅都是需要决心和血的代价的,而我在十世的轮回中,领略世间诸多苦难,是愿意为真义的实现而付出一切的。我所担心的是天蓬和卷帘二人,为师这一千年来阅人无数,又岂看不出他二人并不向我们一样在追寻自我,他们有自己的梦想,和自己所要寻觅的价值,今日他们在偏殿休息,并未随我们前来,我们毕竟师徒一场,不能让他们因此受到什么牵连啊!”
悟空笑道:“难道师父不知他们已经反了天庭,此刻正在天庭决战的吧!”
原来天蓬和卷帘造反的消息传到天宫,早已有人急匆匆地来向玉帝密报,玉帝大惊失色下也顾不得再向佛祖添油加醋,未曾告辞就带着佯装毫不知情也是惊讶万分的太上老君回到了天宫。
而悟空何等聪明机警,在刚才危机的战况下仍是将此机密听了个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玄奘这才心下稍安,于是长舒一口气,笑道:“没准,我们还能汇合到一起,共同战斗呢!”
这话莫名的鼓舞了两人,是以他们踏进寺门,面对佛祖的时候,脸上扬满了自信的笑容。
……
他二人隔了不多时又来到佛祖面前,刚刚和自己内心激烈交战的如来,耗尽了大部分的心力,此时尚未完全恢复,见此情形,不禁怒火攻心。一股杀气从眉心顿起,又迅速蔓延了他全身,端望二人,不动声色,却在心中冷冷地想:“如果真的不能完全诛灭其心,那么就不要怪为师狠心,灭你其形了,这样不尽的循环和无休的争斗纠缠下去对我们彼此都没有好处,佛法无涯,却,只渡有缘人啊……”
静静的望着一脸无谓战气的悟空和玄奘,如来又是轻笑道:“尔等顽徒在好好想想,我佛慈悲,我是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的。”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如来脸上还是一片安然,宽大的手指缓缓地捻动佛珠,“机会”二字刚落,如来捻动佛珠的手,也骤然凝住,风驰电掣般直直指向前方,金光绚然,一看便知凝聚了庞大的灵力,准确无误地向悟空和玄奘二人的天灵盖飘去。
佛要杀人,也是懂得占尽先机的。
悟空机警,在那电石光火的一刻,已是拉了玄奘迅速地躲闪开来,此光落在他们刚刚站立的平滑的金色石板上。巨大的火球轰然盛放,气流翻滚,土木翻飞。此时众佛皆惊,连弥勒佛的笑容也凝固住了。
千万年在这些修行的佛徒眼中不过是一瞬间,他们在此打坐听经的静然中已经忘却了时光的流逝。只知道每天听佛祖阐明教义,潜心修炼。如来在他们心中宛如无穷黑夜里唯一的星辰,平静而又广博,每次仰望,内心都会不禁地生出敬畏和爱戴来。是以必恭必敬地尊称他为“佛祖”。
可是现在……佛祖仿佛骤入魔道。可能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此时此刻的他,额头撒谎能够的黑光越来越浓重,且黑气不断地蔓延,在他宽广的额头内部四处游动,呼之欲出,眼神也是阴枭起来,顿失悲悯之色。
如来显然也感觉到了身旁坐下诸多弟子的差异和不满之情,心中愤戾之情更深,自然就把这笔帐算到了玄奘和悟空头上,,对他二人的憎恨就又徒然加重了几分。
“佛祖!”玄奘是极其细心之人,在此危急的情况下,还是觉察出了如来的不对劲,虽然具体有什么玄机,他一时也说不明白,但只联想刚刚的一战,佛祖在与自己的激辩中,神色大异,举止出奇,便敏感地意识到从思想上战败佛祖也许是个更好的捷径。
“佛也是天地间的灵体,而既然存在于天地之间,就应当遵循自然的规律。也就是所谓的天道,若是强行压制,那必然是逆天而行,物极必反,使恶更甚,善则无处遁形。”
“你闭嘴!”佛祖大怒道,别人只看到他额头上萧杀的黑气,他自己更是强烈地感受到佛心深处的另一个自己在强烈的晃动,似是在得意地狂笑。
伴随着如来的怒斥,又是几道金光从如来曾经度化无数世人的手指逸出,在大殿上空裂开,幻化出各种奇怪的凶兽形状,呼啸着团团扑将过来。
悟空在这段时间里,一面认真聆听玄奘在众人看来是大逆不道的言论,觉得犹如从自己心底掏出的肺腑之言,实为天地真理,另一方面则是绷紧了精神,加强了防备。早就提防着如来的再次突然来袭。他本性就聪颖过人,而自从水帘洞出来,历经世事,仿佛一颗绝世珍珠经过了天工的打磨,更加的光彩夺目,一颗猴心玲珑七窍,别人若是想一步,他十步都想出来了。
就在那金光射来的一瞬间。悟空快速地抱住了玄奘。背对如来,拉开了玄奘身后所披的袈裟,金光无一例外地射了上去,却仿佛遇到了相似的一股力量,,两股灵力迅速互相抵消,湮灭于无形……
原来佛祖在劝说玄奘西天取经时,为了保护身无寸铁、看似孱弱的玄奘可安然顺利地抵达自己的西天极乐世界,就把自己最钟爱的一件袈裟由观音之手赐给了他。
看似平平无奇的袈裟实则坚硬无比,不近妖魔鬼怪都邪气无法近身,就连一些高强的法力也可自行抵御,是天地至宝。如来此刻恨得咬牙切齿,心中万分恼怒。“真是养虎为患啊!”如来暗叹,“早知今日有此劫难,当日就应当让金蝉子在世间彻底消失,那么什么骄横无理、妄自尊大的傲天,什么顽固不化、纠缠不休的玄奘,什么古灵精怪、却又武艺高强的孙悟空统统都不存在了呀。”
而自己仍然是安安然然,尊贵无比的佛祖。
“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不可战胜的佛,天道不可逆,而天道即佛道!”
如来凝聚中气,大呼此语之后,启动自己的莲花宝座,飞速地在大殿上掠过,所经之处是阵阵凌烈的金光,也是艺高人胆大,悟空面无惧色,举起金箍棒,沉着应战,这个跟随他多年的兵器仿若和自己心有灵犀,灵活无比,他已比佛祖更快的速度绕行大殿,将玄奘护在了中间。此刻悟空是万分感激自己的那次东海之行,遇到了这件傲天用自己的灵魂和生命幻化的兵器。而战斗的时候,无疑就是自己指挥自己,年那完全是意由心生,心随意动,其中默契的个中微妙之处,实是只可意会,难已言传。
悟空深得须菩提真传,再加上自身灵性,反应也极其灵敏。在此阻挡如来攻势之时,仍能拔出数跟毫毛,化做利器,一一撒向如来,进行反击。
虽说论修行和功力,如来实是高出悟空许多,但悟空学艺也算得精纯,再加上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豪气,一时之间,如来也难奈他何。
而玄奘亦是不俗之人,在此战乱纷飞中仍是面色镇静不受其扰思维仍是那般敏捷。”每人都应不断追寻生命真意,吾等修行之人尤甚,佛祖已经进入一种境界,但是奈何要固步自封,不去自我追寻也罢,还要固执强硬地逼迫众人去服从……我们应……”玄奘声音清澈洪亮,响彻大厅,而众佛听的真切,心中也是若有所思。
如来却不等他说完,已是怒不可竭,如果说以往的的争论还是针对两中不同的修行教义纠缠不休,这一次可完全是狂妄地批判了。这让如来如何能忍,盘腿而坐的他狂怒之下,凝聚全身气力勾动手指,一团火焰火由小到大,由暗到亮地向他二人飞来。
“啊,三味真火!”悟空大惊失色。
在从师须菩提的那段日子里,他曾听师父此火,说上世间最为高明厉害的法力之一,连师父自己也无法化解,只能尽可能快的躲避。
情急之下,悟空猛得把玄奘推出了燃烧的火圈之外,而自己,却失去了最宝贵的躲避时间,熊熊烈火团团围住了他,悟空默念避火诀,但也只能稍稍地缓解一下灼烧的力度,三味真火毕竟不同于凡火啊,悟空身上灼痛,他他挥舞着袖子,狼狈奔逃,然那真火似有灵性,就是认准了他,苦追不放,如影随形,纵是悟空万般坚强,此时也是吃痛,忍不住地大叫出声。
玄奘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但那真火似是充斥着汹涌澎湃的力量,压得人无法呼吸,,他根本就近不了前。悟空心中也明白玄奘过来徒劳无益,白白赔上一条性命,因此在火中挣扎着说:“没用的,你答应我,千万不要过来……”
玄奘内心半是感激半是心疼,大叫:“悟空……”便是哽咽出不了声。
悟空身上仿若有万千的蚁虫在猛烈的撕咬,更兼如此强烈的温度,本已是失去神志般地四处乱窜,忽然间又心弛电转,翻身向如来飞去,如来没有料到此招,下意识地躲开,一时之间手指松动,三味真火本就是随持火人的心思而动的,现下如来一分心,真火便不能紧随悟空了,悟空趁机逃跳了出来
乍从火焰中跳出来,悟空仿佛是从地狱中走了一遭,浑身的毫毛已是变焦,黑黑一片,煞是恐怖,而衣服早已经被燃成灰烬,只留几支碎片,极是颓败和苍凉。
悟空不断的咳嗽,眼睛却变得异常明亮起来,偌大的瞳孔里仿佛有两道精光射出,他极力睁大,仿佛像要看清什么东西,却是刺痛不已,悟空本是天真烂漫之人,喜怒哀乐直出胸臆,此时也不管众人要如何想,忍不住就是大叫出声:“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玄奘见悟空从烈火中逃将出来,虽是万分狼狈,总还是活生生的,一颗被疼痛撕扯开的心,刚刚才安定了一些,此刻在悟空的惊叫声中,又是飘荡了起来,恨不能自己能代他受此辛苦,看悟空痛苦挣扎的样子,这个铁血铮铮,顽强不屈的男儿已是泪湿眼眶。
“我的眼睛……”悟空的呼痛声逐渐小了下去,他的眼睛里有两道金光射了出去,美丽却犀利。里面流转着种种困惑,坚定,欢喜和忧伤的神采,和以前那个天真活泼的猴子判若两人。
“悟空,悟空,你的眼睛到底怎样了?”玄奘惊问。
悟空摇头不语,只是往正前方一指。神思仿佛完全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
顺着他的指间望去,仿佛是在一个飘渺的空间里,一白衣男子缓缓走来,他的前方赫然是千年前的佛祖,只见他,将手中的经卷递与佛祖,儒雅的面容中,带着几分不屈和刚强,几分执着和反抗。
“弟子心中疑惑甚多,所以不敢妄加定论此三藏经书是对是错。弟子愿意堕入凡间沦为凡人,在人间轮回一千年,一千年过后,请师尊提准弟子在来西天灵山取经,弟子要用一千年人间的感悟来鉴别自己所著的三藏经书与师尊的佛法谁对谁错!”
如来喃喃道:“金蝉子,你有心修道,却无心成佛,你心中的疑惑终需自己解开,佛法的对与错也只能用感悟去鉴别。但是金蝉子,你要散却自己万年修来的道行和金身,你不觉得可惜吗?”
那男子微微一笑,道:“我用十世求道,来换千年以后西天取经,只为寻求一个佛义的答案。”说完走到雷音寺的道场中,闭目不语。”如来摇了摇头,然后轻轻地一挥手,一道闪电从天霹下击中了金蝉子,金蝉子的身体瞬间被闪电打得粉碎。就在金蝉子的身体消失那一刹那,从金蝉子身体里射出一道极光直冲云霄,紧接着,这道极光又堕向大地,落入凡世中去了。
“那是我的前世。”悟空缓缓低语。似在说与别人,又像在告知自己。
“那也是我的前世。”强烈的直觉也促使玄奘坚定地如是说。
“那么,我们……”两人的眼神都变得异常明亮起来。“原来我们都是金蝉子的转世,原来,原来……我们居然是同一个人……”
“我们是……金蝉子,我们……是为了追寻生命的真义……”
悟空和玄奘二人此时心中都有说不出来的激动,他们所要苦哭追寻和探索的谜底,迄今为止,已经处露端倪,虽然这神秘的面纱只是微微掀开了一角,但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久旱逢甘露,无比珍贵。
而此时,众佛徒面面相觑,不知所云。连如来对他们的谈话也感到莫名其妙。
原来这三味真火诞生于远古洪荒时期,为混鲲祖师所创。后人只知,此火威力无比,毁世间万物于灰烬,却不知真正有缘人可在其中煅造,生成一双火眼金睛,而所谓金睛,更是汲天地之灵气。不仅可以广识妖魔,更是可以看到前世今生。
是以殿内这般奇异的景象,别说殿内众佛,连佛祖如来也不曾看到。但是如来此时已从二人的对话中明白悟空和玄奘均对自己的身世有所了解,他敏感地意识到,二人已经是自己名副其实的心腹大患,绝对不能再有一丝的心慈手软,半分的姑息了……
而此时,悟空早在刚才与烈火的搏击中耗尽全力。玄奘在不停的大喜大悲中也已是心神俱疲,。两人对视一眼,已经明白,此刻此地,即便是二人联手也已经不是如来的对手了。
那么,退路便已经是最好的出路了。
大殿的门口敞开着,二人不动声色,脚步却是缓缓后移,如来一眼便知他二人心意,若是往常,他可能会拈花一笑,给他们更多思考和求生的机会,穷追堵截,岂不失他三界统治者的身份?但是此刻情况突变,如来为求地位稳固,声明倒在其次了。
再说悟空和玄奘二人,靠心念取得默契,两人同时在心中默数:“一……二……三……”携手便往门外飞去。
而那威严的佛殿大门便在那一瞬间轰然关闭了,二人猝不及防,重重地撞了上去,又同时反向弹了回来。重重地落在光洁如玉的地板上,于此同时,碰撞所激发的力量是门上的石块分飞,也无一例外的返落,准确地砸在了他二人的身上。他们却是没有时间躲避,也没有力气阻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石块飞过来,默默咬着牙,承受着这苦痛。
终于安静下来了。悟空挣扎着站了起来,别说举棒再战,只是想走几步,也已经是踉跄后退。玄奘试着要站起来,一用力,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此时已经是眼神涣散,没有了刚才那种挥斥方遒的气度。鲜血撒在僧袍上,是满目的苍凉。
如来在他们身后冷冷地笑,刚才自然是他启动灵力,关闭了大门“你们随随便便地进,难不成还想随随便便地出?我佛门圣地。岂是你等顽劣之徒的游戏之所?”
如来反复地抚摩佛珠,眼神却是越来越冷酷。又接着长叹:“想我西方极乐世界,竟不能逆转尔等邪恶之心,也罢了,也罢了!你们便是将这凡世俗体留在这里,也好过永坠那阿鼻地狱。”
话闭,长袖一挥,佛殿之中声声木鱼惊起,却不再使人心中静然,倒像是在扰人心志,悟空和玄奘只觉心中越发烦闷,而身上的伤势更是加倍地疼痛,脑中混沌一片,倒是耳边如来浑厚的声音清晰无比,撞击着他们的耳膜:“你们是不可能打败我的,因为天道不可违,而佛道即天道!”这声音带足了得意和自信。令悟空和玄奘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众佛这长时间来一直在观战,没有佛祖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贸然出手。而此时佛祖向他们微微示意,经过刚才激烈的争辩和打斗,众弟子虽然心中疑惑万千,但佛祖这么多年来的威信仍是不可抵挡,众人迅速地将身受重伤的二人团团围住,十八罗汉首当其冲,扑了上去。
如来又恢复淡淡微笑的表情,仿佛心中一块巨石落了地,眼神又柔和而轻松起来。杀人的事他自己是不做的,他还是那个悲天悯人高高在上心胸宽广的佛祖。
棍光掌影中,悟空和玄奘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死亡,他们是不怕的,只是他们心中不甘啊,那使命还没有完成……
佛道即天道。
你们是打不赢我的。如来心里喃喃说道。
一切都要在他的掌控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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