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

陈极往地上放了一个垫子，对狐狸指了指，又指了指那垫子。

        狐狸蹲在桌子上，抬起一只爪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垫子，一脸受辱的样子。

        陈极指着它道：“你是男的。”又指着自己道：“我是女的。”

        狐狸道：“我虽是男的，但毕竟只是一只狐狸，和你也做不了什么，你又何必担心？再说了”狐狸说到这里停下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极，鄙视溢于言表。

        陈极忍着想把它扔出去的冲动，道：“你说话的声音是男的也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狐狸冷笑道：“咱俩睡都已经一起睡过了，刚才又是谁盯着我那儿看来着？你看的时候可想过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我那时只当你是一只普通的狐狸，想看看是公的还是母的而已。”

        “那你就还当我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好了。”狐狸说完，向床走去，不打算再理陈极了。

        陈极也不是在无谓的事上多做纠缠的人，于是自言自语道：“算了，就当是我小时候养的旺财好了。”

        “旺财好像是一只狗的名字吧？”狐狸幽幽道。

        “不，是一只猫。”

        狐狸：“”

        陈极与狐狸几乎同时扑到床上抢占好位置。

        第二日清晨，陈极睁眼便看见那只狐狸已被她的花式打把势睡姿欺压到了脚底，蜷成一团依旧睡着。

        陈极心里不免有些歉疚，悄悄起了床，出去收拾了一下房前的杂草，又去河边弄了几筐石子回来打算铺一条门前小径。

        她最后一趟搬运石子回来，见狐狸正坐在门前舔爪子，见陈极回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后，道：“你没有镜子吗？”

        陈极嗤笑道：“狐狸还需要照镜子吗？”

        “我是想让你好好照照自己。”

        陈极迎风拂了一下头发，冲狐狸嫣然一笑道：“不需要。”

        狐狸先是浑身一激灵，接着露出满脸嫌弃的样子，扭身进了屋，一会儿又出来道：“我饿了。”

        陈极很想有志气地白他一眼，继续铺她的石子路，但转念想起以前养过的旺财，于是不忍心起来，便扔下手中的活计进屋洗手做饭。

        吃过早饭，陈极把剩下的小径铺完，又去河里洗了个澡，回来神清气爽地煮好茶，然后从包袱里掏出几本仙法书，坐在桌前，绞尽脑汁开始琢磨如何融会贯通。

        狐狸看陈极咬着笔杆抓耳挠腮的样子，摇摇头，带着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踱到窗下阳光里，睡大觉去了。

        窗外碧草蓝天，室内茶墨香飘，一人一狐，当是岁月静好。

        岁月真的便这样静静流淌而去，陈极每日琢磨琢磨典籍，习习仙术刀剑，自以为精进了许多。

        偶尔再跟狐狸拌拌嘴，虽每每总落下风，却也乐此不疲。狐狸还时不时会弄些鸡鸭鱼肉回来解馋。

        一日，陈极啃着猪骨棒唆着手指，感动满足之余，决定打心里彻底接纳狐狸，遂问桌上同样忙碌着的狐狸道：“你可有姓名？”

        狐狸闻言，扔了骨棒，边舔爪子边眯着媚眼道：“哟，才想起问我名字，”又向陈极招了招手，陈极忙附耳过来，狐狸却对着她耳边道：“不！告！诉！你！”

        陈极怒视了它一会儿，转而笑道：“该不是没有吧？没有也没关系，我给你起一个，是旺财好呢还是招财”

        “萧芜。”狐狸飞快地道。

        陈极听了，摇摇头，故作思忖道：“还是旺财招财吉利，不如改了吧。”

        狐狸踉跄着跳下桌子，奔向门外。

        剩陈极独自捂着肚子得意地呱呱大笑，谁知笑着笑着，便笑出了泪。

        也不知那个人怎么样了，分开这么久，还讨厌她吗？

        这夜月黑风高，外面忽然没有预兆地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那只叫萧芜的狐狸还没回来，陈极不由担心起来，正犹豫要不要出去找他，忽然隐隐传来一声哀鸣，陈极忙撑起纸伞，夺门而出。

        隔着潇潇雨幕，只见那只狐狸正匍匐于陈极铺的甬道那端，雷电一层层罩向它，它瑟瑟抖着，呜咽着，一动也不能动。

        它在渡劫！它来这里住的目的便是希望自己能帮它，陈极瞬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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