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会是最后吗
三个月后
香港岛的传染病情得到有效控制，前来支援的医疗队伍终于可以回家了。
心酸的是，来时有十多辆的大巴车。
回途，竟然只能坐满一半。
人祸天灾，最脆弱的，莫过于生命。
听说，针对这一病情，专家们已经研究出疫苗。
日子，总是越过越好地。
蔡昱颖偶尔还是会想起黄佩仪，那个年轻，活泼的小姑娘。
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依旧那么爱笑。
再来说说值得高兴的事情吧，邱刚敖和蔡昱颖要结婚了。
从香港岛一回来，邱刚敖就被重案组一众人撺掇着，又求了一次婚。
时隔大半年，重案组的一众亲属又围坐在一起。庆祝着这次久别重逢，劫后余生。
那天，大家都喝得很尽兴。
“来，干杯！”
张崇邦的妻子蓝可盈终于接好孕，有了怀孕的好消息。
张崇邦高兴得不得了，别人一来敬酒，他就接。喝得满脸通红之后，还在傻笑。
蓝可盈怕他醉，几番劝他也不听，快当父亲的男人高兴，谁也拦不住。
最后，蓝可盈也不管他了，任他去喝。
大白鲨还有阿贤阿宁几个，也热闹地围在一起，喝酒对瓶吹。喝多了，就开始大着舌头说话。
“诶，要我说啊，这酒不错。”
“还今日，唔醉唔归！”
“唔醉唔归！”
“唔醉唔归！”
阿华和标哥呢，是两个五好爸爸，顾及着老婆孩子都在，喝酒还算克制。
偶尔和旁边的好友聊天，偶尔低下头和孩子说话，模样温柔，堪称模范。
“好啦，你去和弟弟玩好不好？”
“爸爸一会儿陪你玩儿。”
阿荃和荃嫂两个还在饭桌上，掰扯今天在烧腊店的事情，两夫妻吵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退步。
“诶呀，听我的，明天休息一天，我带你回去看看爸妈。”
“怎么，你说休就休啊？耽误生意怎么办，爸妈年纪大了，哪里都得花钱呐。”
“钱又赚不完，你都多久没回趟娘家了。就这样，明天我陪你去。”
“听你的，你算老几啊你？”
爆珠呢，坐在这两人的旁边。见两人愈吵愈烈，生怕殃及池鱼。
连忙挪着板凳，往自己女朋友身边靠。
他女朋友正在和吕慧思说话，见他靠过来，一脸不乐意地推了推。
“你别挤我。”
“”
爆珠只能像个委屈的大狗狗一样，默默又退了回去，一脸幽怨。
公子走过来，满脸‘我理解你’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别和她们女人计较。”
“来，我们干一杯。”
说着，他举起酒杯，自顾自地就拉着爆珠碰了一杯。
喝完，砸吧砸吧嘴，又开始作死地感叹道。
“诶呀，这个女人呐，就是麻烦。”
此话一出，立马引来两道不善的目光。
吕慧思抓起一个空酒罐就朝他扔过去，眼神威胁道。
“说什么呢你。”
见状，公子连忙伏低做小的道歉。
“老婆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
爆珠在旁边嫌弃地看着他，淡淡吐槽道。
“出息。”
是啊，谁也没想到花花公子，居然和吕慧思在一起了。
这对欢喜冤家，说起来，蔡昱颖当初也觉得两人有戏。
“嫂子，敖哥呢。”
阿华端着酒杯走过来，没看见邱刚敖，这么一问。
“他去洗手间了。”
蔡昱颖笑着回道。
话刚说完，包间里的灯突然熄了，眼前一片黑暗。
正在喝酒的一群大老爷们儿，纷纷停下来，吵吵嚷嚷道。
“怎么啦，怎么停电了吗？”
“谁出去交个电费啊？”
再接着，就是一阵桌椅板凳倒地的噼里啪啦声。
不知道是谁摔倒了，在黑暗中哭着喊道。
“妈妈，妈妈，再给我三天光明妈妈！”
一群人正懵呢，面前突然亮起一道白光，是一个巨大的投影，突然投到墙壁上。
长方形的屏幕晃了晃，终于摆正位置，开始投放视频。
忽然，画面里，出现一头熟悉的金发。
“kevin？”
蔡昱颖正疑惑呢，就看见投屏上的欧文开始说话了。
阳光帅气的小伙子，装模做样的咳了咳，端出一副正经的模样。
“咳咳咳，蔡沛沛，不要惊讶我的突然出现。”
“今天呢，我是以你娘家人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的。”
他说着说着，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本相册。开始一边翻，一边说着话。
“蔡沛沛，你呢，是我姐姐，虽然我不愿意承认比你小这件事啊。”
“从小到大呢，都是你保护我。”
“你看，这是我们小时候一起挨打后，叔叔拍下来的。”
他翻出一张两人小时候手拉着手，一起哭的照片，看起来好笑极了。
包间里，大家都跟着笑。
“哈哈哈哈——”
蔡昱颖也跟着笑，不知道欧文要搞什么鬼。
屏幕上，欧文翻着相册，一张张照片见证着他们的成长，从小时候到长大。
“后来呢，我就长大了。我老是想着要保护你，所以我老是让你叫我哥哥。”
“我总以为自己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了。但是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是无能为力。”
“不过，你放心。”说到这儿，他突然拍拍胸脯，壮志凌然道。
“等我以后当警察了，我也会保护你的。”
看到这里，蔡昱颖突然觉得鼻尖有点酸，眼尾微微泛红，这个臭小子。
同时，也在心里默默应着他的话。
我相信你，kevin。
屏幕上的欧文也忽然吸了吸鼻子，压下酸意，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说我了，我今天不是主角。”
“蔡沛沛，你能遇到真正爱你，可以保护你的人。我发自内心的为你高兴。”
“我知道了你和阿敖哥小时候的故事。”
“那天，我在医院也见过了，他有能力保护你，他也很爱你。你嫁给他，我很放心！”
说着说着，这个活宝突然变得兴奋起来。
“你告诉阿敖哥啊，你俩结婚的时候，我得当证婚人。”
“我才是你们爱情的见证者！”
“作为你最亲的娘家人，阿敖哥可得给我敬酒啊，我受得起，我命大！”
一副古灵精怪的耍宝模样，弄得整个包间的人都在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
在众人欢声笑语的时候，屏幕上的欧文，又忽然神秘兮兮地指着大家背后的方向。
“蔡沛沛，你看看后面。”
蔡昱颖听着他的话，顺势转身，房间里的灯光瞬间亮起，亮堂堂地。
一转身，邱刚敖就站在她身后的一步距离，看着她温柔的笑。
他穿得很正式，灰黑色的西装，挺括有型。衬得他身姿挺拔，腰窄腿长。干净利落的背头，短而锋利的鬓角。两道乌黑的剑眉，斜斜飞入鬓间。轮廓分明的脸庞，在暖色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柔和不少。
那双狭长锐利的凤眸，目光落到她身上，便盛满了温柔与深情。
他把手上的一束红玫瑰递给蔡昱颖。
“沛沛。”
蔡昱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双手已经接过鲜花，傻傻地看着他。
包间里的一群人，怕是早就知道怎么一回事，纷纷笑着看两人。
邱刚敖看着她，突然有点紧张，平复片刻，认真道。
“沛沛，我们从小就认识了。”
“小时候的我，总爱逞英雄，总以为自己很厉害。”
“后来，我遇到了你。我第一次想要保护一个人，想让她开开心心地长大，不要再哭。”
说到这儿，念及往事，他嘴角噙着一抹怀念的笑。
“二十年前你出国，我害怕我们不会再相遇。”
“感谢上天，我们能够从新走到一起。”
“以后，我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永远永远不分开。”
说到这里，他掏出一个灰色的钻戒盒。打开，赫然是一枚晶莹透亮的钻戒。
邱刚敖缓缓单膝下跪，眸色认真。
“今天，我想在大家的见证下，向你求婚。”
“沛沛，你愿意用一生来见证，小男孩保护小女孩的诺言吗？”
周围变得很安静，众人都看着蔡昱颖，期待着她的回答。
包间里，暖黄色的灯光落在那个单膝下跪的男人身上。他微仰着头，轮廓冷峻，那双形状漂亮的凤眸静静注视着她。
恍惚之间，蔡昱颖好像看见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小男孩的影子。
隔着漫长的时光，他还是梳着乖顺的锅盖头。踩在板凳上，一副勇敢无畏的模样，好像什么都不怕。
他就站在那里，笑着看她。
“沛沛，别害怕。长大后，我保护你。”
蓦地，蔡昱颖鼻尖一酸，眼泪就流下来。
微红的眼眶，湿润水盈，可她绽开一张明媚艳丽的笑脸。粲然十分，好似一道温暖的光。
好像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小女孩，梳着两个漂亮的小辫子，露出灿烂的笑。
崇拜，期待地朝他点点头。
“我愿意。”
隔着悠长的时光，她似乎也在回答那个梳着锅盖头的小男孩。
阿敖哥哥，我相信你。
众人见证之下，那枚闪亮的钻戒，被带上女人纤细的无名指。
“哦——”
公子和爆珠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两个花筒，轻轻一扭，漫天的红色花瓣飞舞，纷纷扬扬。
不知道是谁开始起哄。
“亲一个！”
“亲一个！”
“亲一个！”
周围都是起哄的声音，邱刚敖和蔡昱颖被推搡着拥抱在一起。漫天花瓣中，两人相拥而吻。
“哦——”
又是一阵起哄声。
包间里的喜悦浪潮到达顶端。
婚礼订在九月，一切事宜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当九月的清风拂去夏日的燥热，秋的步伐轻轻走近，温柔地弹起醉人的秋之协奏曲。讨得一片湛蓝的天空高远，碧空如洗。
婚礼仪式，在之前两人去过的那间教堂举行。
白色的鸽子在教堂门口飞起，高大神圣的圣母像，慈爱的注视着众人。阳光从五彩玻璃窗户投进来。满座宾客，皆带笑意。
欧文从国外赶回来了，连欧兆华和陈英也来了。
“现在，有请新娘入场。”
进场时，一身正装的欧兆华，挽住身穿白色婚纱的蔡昱颖，缓缓走来。
“欧叔叔，我没想到你会来。”
蔡昱颖一直以为欧兆华对她这个继女，是漠视的态度。没想到他会专程从国外赶回来，参加她的婚礼。
欧兆华的面容略显严肃些，是个很标准的外国长相。金发碧眼，五官深邃。
和蔡正坤，是挺不一样的人。
他挽着蔡昱颖的手，嘴角露出点微笑，看着满座的宾客，回答她的话。
“你每个月打进我卡里的钱，我都知道。”
蔡昱颖讶异地瞥了他一眼，她以为欧兆华这么忙，不会在意这些事。
接着，她听见欧兆华继续说道。
“其实，你很像我。”
说着，他转过头，严肃的脸庞和善下来，露出笑容。
蔡昱颖看着他，也笑了。
“谢谢你，欧叔叔。”
谢谢你以父亲的身份，来送她这一程。
走向主台的这段路不算短，蔡昱颖看见了台下每一张注视着她的笑脸。
张崇邦为首的一众重案组，大白鲨，阿贤阿宁。公子和吕慧思坐在一起。
阿华标哥，还有他们的老婆和孩子。
阿荃和荃嫂，还有爆珠和他的女朋友。
民德医院的杨医生，和她的男朋友。正一脸羡慕地看着她。
还有西九龙的于子朗，还有他的女朋友邢晶晶，两个人对她笑得很开心。
第一排是欧文，他旁边坐着陈英。虽然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是好歹没作妖。
经过欧文身边的时候，他悄悄对蔡昱颖竖了一个大拇指。
“蔡沛沛，你今天真漂亮。”
终于，她走到了今后要相伴一生的人面前。
邱刚敖站在圣母像的前面，他穿着那件蔡昱颖买的黑色西装，英俊帅气。劲瘦的身材被西装完美的衬托，腰窄腿长，身姿挺直，犹如松竹。萧萧肃肃，清朗俊逸。
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些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泛起柔和的光泽，映照着向他走来那抹白色身影，好似星辰那么明亮。
欧兆华把蔡昱颖的手放在他手里，深深看了他一眼，叮嘱道。
“好好待她。”
邱刚敖点头郑重，继而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今天很漂亮，一袭似花瓣的抹胸婚纱，洁白美丽，裙面有细细碎碎的钻。在灯光下，耀眼神采。长长的白色头纱从头顶盖下来，只能朦朦胧胧地看清女人娇艳的脸庞。
清澈晶莹的杏眸，水汪汪的瞳仁，好像是闪光的露珠在绿荷上晃悠。栗子的长发被挽成温雅的发髻，露出洁白圆润的肩头，瘦削精致的锁骨。
神父在圣母像的见证下，开始念诵誓词。
“圣玛利亚，我们来到你的面前，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
一切美好的誓词，在两人说出那句‘我愿意’之后，都将会统统应验。
戴婚戒时，一只白色的蝴蝶，轻轻落在蔡昱颖的手上。
她笑得温柔，或许是她的爸爸，还有那个可爱的小护士来看她了吧。
神父举起双手，大声道。
“我已见证你们互相发誓爱对方，我感到万分喜悦，向在座各位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妇。”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在众人笑着注视的目光下，邱刚敖揭开女人洁白的头纱，露出一张娇媚明艳的脸。
两人在爱和祝福中接吻，欢呼和鼓掌声不断。
“哦——”
那天的天气很好，微风拂过，阳光不燥，每个人都是幸福的模样。
婚后，两个人都休了一个月的假期。
邱刚敖带着蔡昱颖去了她一直很喜欢的爱丁堡，看见了美丽庄严的岩石城堡。经过忠犬波比的纪念碑，欣赏了圣吉尔斯大教堂的恢弘。走上卡尔顿山，看见了属于王子街的浪漫。
当古老的钟声敲响，他们相伴于彼此身边。往后，还有很多很多年。
冷，她只觉得冷。冰凉的手脚，寒冷好像钻进了骨头缝里，一点一点吞噬着神经。
睁开眼，蔡昱颖看见的，还是那间熟悉的监狱房间。
灰色的天花板，鼻间，是一股淡淡的灰尘味道。黑漆漆的房间里，还笼罩在夜晚的静谧之中。薄凉的月光从那扇小窗口洒进来，白莹莹地，平添一份寂寥与空落。
她迷茫地伸出手，摸到床沿，坚硬的触感，让人有了真实的感觉。
蔡昱颖好像睡了很久很久，目光落到墙上的日历本，4月1日。
对了，她已经坐牢三年了。
明天，是她出狱的日子。
那刚刚的一切，都是做梦吗？
阿敖没有死，他们在一起了，结了婚，还去了爱丁堡。
那些画面，都是假的吗？
床上的身影，慢慢侧过身，蜷缩着抱紧自己。
梦醒之后的巨大落空感，仿佛一个无尽的黑暗深渊，她不停地往下坠落，呼吸越来越困难。一颗心脏好像被人紧紧捏住，不再跳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黑暗中，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尽数浸湿了枕头。
虚幻的美好破灭，她对那个人的思念达到顶峰。
阿敖，阿敖
阿敖，我好想你啊。
那道蜷缩的身影，即使盖着被子，看着也分外的单薄。
她死死咬住唇，眼泪犹如断了弦般，从眼眶不停流出。瘦弱的身影不住地颤抖，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呜咽，仿佛是从灵魂深处艰难地抽离出来，绝望而又凄楚。
阿敖，我真的好想你啊。
清冷的月光，在夜风下，随着那片洁白的窗纱轻轻晃动着，悲凉又孤寂。
房间里的女人慢慢停止了哭泣，她慢慢起身，眼神空洞，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一步一步，走到那扇小窗边，扯下那片洁白的窗纱
4月1日晚上，蔡昱颖被发现在监狱自杀。
明天，刚好是她出狱的日子。
“张sir，就是这间房。”
一个狱警打开房间门，三年未见的张崇邦变得成熟沧桑，他从门口走进来，打量着这间屋子。
空空荡荡地，除了一张床和桌椅，还有墙上的一本日历，什么都没有了。
狱警自己也走进来，解释道。
“这个人她比较奇怪，平时也不和谁说话，但也从来不惹事，表现的不错。”
“她唯一提出的要求，就是要一个人住，我们就给她调到这里来了。”
张崇邦走进房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4月2日，被勾画出了一个圈。
正是今天，她出狱的日子。
张崇邦想不通，看起来，她应该是在意能出狱的这天地，为什么会突然自杀呢？
靠近小窗户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套桌椅。桌面有一本黑色的笔记本，书写的中性笔，笔帽没有盖。
张崇邦走过去时，小窗外吹来一阵清风，掀开那本笔记本。白色的纸页拂动，每一页都写着字，应该是她写的笔记。
风正好把日记吹到最后一页，4月1日，她昨晚才写的。
深色的目光落在日记本上，黑色的娟秀笔迹，记录着女人赴死前的最后心情。
看完她最后写下的话，张崇邦忽然长长吸了一口气，心情很久未能平复。
小窗外，翠绿的树桠轻轻晃动，叶子被吹得沙沙作响。金黄色的阳光洒进来，落在那本笔记本上，照映着最后一句话，黑色的笔迹被镀上一层金色的边，好似在闪光。
“三年时光流逝，我仍无法忍受失去爱人的痛苦。”
“深海上的船，终究会追随灯塔而去。”
“阿敖，爱丁堡的秋天很美。我走向你的步伐，从来不会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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