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危难之中
满载医护人员的车辆,一辆一辆穿过略显黑暗的海底隧道。
天光重见,视线一下子明亮了,道路两旁的街景,盘旋的干线立交,几十层高的高楼大厦,清晰地在眼前浮现。
街上几乎没有行人,街道两旁的店铺紧闭,只剩掉在路面的几张广告单,跟着风游荡。寂寥,空荡,整个香港岛安静的过分。
穿着荧光绿色警服的交通警,骑着摩托,带着十多辆大巴车在岛屿上穿梭,经过轩尼诗道,行驶在宽敞的1号干线上。
看着窗外空旷的街景,杨医生转过头,对旁边的蔡昱颖说道。
“听说现在整座香港岛都被封锁了,学校停课,商家停业,所有市民都要求在家不外出,难怪这么安静。”
蔡昱颖点点头,继而侧身,看着窗外空寂的景象。天地间都灰蒙蒙地,给此时宛若荒野孤岛的香港岛,平添了一分阴霾和末日之色。
天上厚厚的云层开始聚集,黑压压地,仿佛快要塌下来,让人透不过气。
加上即将面临的未知病情,大巴车上的人们都没说话。
空气中,满是凝重的气氛。
十多辆满载医护人员的大巴车,在1号干线的交叉口被分开。五辆向左,六辆向右,而蔡昱颖所在的这辆大巴车,则是继续跟着前面的四辆车,在主干道上行驶。
岛上的几家医院都收治了不少病人,他们这批医护,需要分开支援不同的医院。
“到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于是大家都开始向窗外看去。
几辆大巴车在宽敞的医院大门口前驶过。除去前来支援的医护车辆,周围有好几辆救护车敞开着车门,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医疗人员,正在急匆匆地,往医院里拉病人。
“快快快,这个重症!”
“来个人帮忙,快!”
“让一下让一下,快,医生!”
“”
蔡昱颖注意到一个病人,额头冒出冷汗,脸色苍白,呼吸困难,整个人蜷缩捂着肚子,一副极其难受的模样。
还有一个病人,呼吸暂停,医生直接跪在急救床上,不停按压做心肺复苏。
“快快快,让开让开!”
生死的紧张气氛扑面而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与死神赛跑!
人群中,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令人哀切悲恸。
“妈啊啊啊啊——”
痛哭,紧张,恐惧,惊慌,所有负面的情绪笼罩在医院上空。
这一批支援队伍,来到的正是病源初发地,也是病情最严重的地方——怡和医院。
由于病毒强大的传染性,最开始负责治疗的一批医生,大部分都被感染,病重垂危。
所以,怡和医院需要大量医疗支援。除去九龙民德医院的支援车队外,现场还有其余十多辆,从别处赶来支援的车队。
几辆大巴车没在门口停下,转进一个宽阔的停车场。十多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拿着大大的消毒喷瓶,站在原地等候。
刚刚直面过这里紧张危险的病情,所有人口罩下的脸,都染上一层沉重和严肃。
配合着进行消毒后,前来支援的人员被分成数个小组。被带往不同的区域穿戴防护服,即刻进入工作状态。
病人急剧增多,政府已经不分日夜地在搭建临时医院。
现如今,怡和医院也分为多个不同的区域,收治着感染程度不同的病人。
来支援的心内科医生不多,杨医生和蔡昱颖被分开,需要各自前往不同的区域。
“蔡医生,保护好自己。”
分开前,杨医生认真地叮嘱道。
蔡昱颖拍怕她的手,戴着口罩的两人,只剩两双眼睛露出来。
四目对视,只剩真诚的关心。
“你也是,保重。”
“保重。”
活落,两人同时转身,走向各自的战场,背影单薄而坚决。
“爸,我对不起你,儿子不孝啊——”
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医生,痛哭流涕,跪倒在手术室门口。
他哭着拼命捶打自己的双腿,声音哭得沙哑,整个人犹如一下被抽走精力。只能蜷缩倒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
整个人悲伤到极致后,竟然哭不声来。只剩露出来的半张脸,显出极大的悔恨和痛苦。
他身边有两个同样穿防护服的人,小心地想把他扶起来。
从那两人口中得知,这个医生刚刚正在楼下抢救另一个病人。但他自己的父亲,就在这间手术室,同样经历生死的抢救。
他的病人抢救过来了,可他自己的父亲却没抢救过来。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医院里发生着。
这短短的一周内,蔡昱颖亲眼看见年近花甲的老专家倒下后,再没能醒过来;年幼的小女孩哭着对她说还想回家和弟弟玩,但却把笑脸最后留在病房内;相恋的情侣一个死去,另一个整日以泪洗脸,终也没有扛过病魔;慈爱的母亲选择把求生的口罩留给孩子,自己却不幸被感染
在这里的每一天,死亡无时无刻不再发生着。
上一秒,还和她一起并肩作战的医生。
下一秒,却直接躺在重症监护的病床上,疲劳过度,再也没能醒来。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医院的每一个角落。
“蔡医生。”
临时休息室的房门被打开,脱下防护服,浑身都是汗水的黄佩仪走进来。
她的脸上,都是被口罩压出的深深红痕,几乎快要磨出血的样子。紫红色一道,横在鼻梁上,看着让人心酸。
原本清丽的一张脸,脸色惨白,眼底青黑,满是疲惫。
她是九龙民德医院的护士,就是之前赵志强持刀闯进手术室,去把警察带到手术室的那个。
之后,陈英指使人来医院闹事,黄佩仪还帮着蔡昱颖说了话。
这次医疗支援,她也报了名,刚好和蔡昱颖分到了一组。
“蔡医生,你吃东西了吗?我端了两碗面,吃点再休息吧。”
黄佩仪说着话,把两碗面放在小桌上。
黄色的面条,奶白色的汤,配着翠绿的小葱花,看着倒是可口。
蔡昱颖刚从一台手术下来,四天没有合眼休息了。
眼底全是蜿蜒蔓延的红血丝。和黄佩仪一样,她的脸上也有深红的口罩压痕,看着比黄佩仪的还要吓人。
紫红色的一道,压着原本白皙的脸颊,就像道狰狞的疤痕一样。
可想而知,她是多久没有休息了。
闻言,她缓缓撑着椅子坐起来,眼前都闪过一阵黑,好半天才缓过来。
没有血色的嘴唇,勉强扯出一点笑。
“谢谢你啊。”
黄佩仪帮她拌好面,推到人面前,才开始拌自己的那一碗。
听到道谢,清丽的小脸上,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羞怯。
“蔡医生客气了,你们那么忙,要做手术,还要讨论方案。我就是一个小护士,跟着帮帮忙。”
“不用客气。”
蔡昱颖拿起筷子,笑了下。柳眉微弯,眉眼温和,看着人说道。
“医生护士都一样的,我们都是在救死扶伤。”
黄佩仪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才刚出校门。
闻言,青涩的脸庞,两颊露出抹粉色的云霞,笑着点点头。
“嗯。”
稚嫩的脸庞,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
其实,黄佩仪之前见过蔡昱颖在手术室,面对歹徒,依旧临危不惧的做手术。
心里对她很佩服,见人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高冷后,就开始熟络了。
边吃面,边像个小黄鹂似的,叽叽喳喳地同蔡昱颖搭话。
“蔡医生,其实我这次是偷偷瞒着我爸妈来的。”
“他们老是把我当小孩儿看。但是,我都已经长大了,我不想他们还像小时候那样对我。”
“这次支援,是我自己偷偷报名的。等到时候可以回家了,我就可以向他们证明。”
“我长大了,我也可以救死扶伤,承担起自己肩上的责任。”
小姑娘熟起来之后,很活泼热情,倒是驱散了一些连日来的阴霾。
蔡昱颖听着她说话,不知不觉把面吃完了。看着她神采飞扬的青春模样,嘴角挂着清浅的笑意。
身旁的人放下筷子,黄佩仪后觉后觉地才反应过来,话音戛然而止,语气讪讪道。
“蔡医生我是不是太吵了。”
蔡昱颖冲她摇摇头,笑容温婉。
“没有。”
注意到她眼底深深的疲倦,黄佩仪当即也不继续说了。光速收了碗筷,起身就要出去。
“蔡医生,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忙了。”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合上,蔡昱颖重新躺回便携式的支架小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长长的眼睫疲惫地眨动着,右手不自觉抚上脖间的银弹壳项链。
一个星期了,仍然没有任何邱刚敖的消息。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蔡昱颖也托了其他地方的同事帮忙留意,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蔡昱颖控制不住的担忧。同时心里也明白,几个医院都没有他的消息,说明他现在安全,没有感染这个恐怖的传染病。
但是,既然没事,怎么没联系她呢。
蔡昱颖侧过身,蜷缩在小床上,一滴泪顺着从脸颊滑落。
默默握紧银弹壳项链,阖上眼睛。
又是三日过去,各类专家通宵达旦的研究,传染病的病因依旧不明,只知道是通过呼吸道传播。
一旦被传染,发热乏力,呼吸困难,器官衰竭,直至死亡。
这个病毒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且威力实在巨大。
只要在病毒活动区域内,摘下口罩一秒,绝对会被感染。
医院东区那边,蔡昱颖听杨医生说,因为一个小孩扯下护士的口罩,人当晚就被送去手术室了。
两个小时,没能抢救过来。
说到这儿,任是这些天见惯了生死的杨医生,也不禁再次红了眼。
“你说,这是不是无妄之灾,那个护士自己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
“这可怎么办啊。”
听着那头的哭声,蔡昱颖沉默着,也跟着流泪。
目前,暂时没有研究出,能抵抗病毒的东西。
所有医护人员只能凭着自己最大的努力,全力去抢救那些病人。
但没有疫苗,仍然无济于事。
为此,数十个老专家们聚在一起,没日没夜地研究。大把大把地掉头发,势要研究出能救人的疫苗出来。
夜晚十二点,蔡昱颖从手术台下来。眼前发黑,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往休息室走。
拖着疲倦酸痛的身体,推开休息室的门,里面只有两个刚回来的女医生。没见到黄佩仪的身影,蔡昱颖觉得奇怪。
往常这个时候,她也该回来休息了。
不过,现在人手紧缺。
突然有事要做,来不及休息是正常的。
要不是,蔡昱颖她们这几个医生彻夜不眠了四五天。连续高强度的工作,身体实在吃不消,才被主任赶回来。恐怕,她们也不会轻易下战场。
合上眼,很快便睡着了,但也睡不安稳。
走廊上,不时就有急救床的轱辘转动声,医生护士脚步匆匆,忙碌并没有停止。
“滴滴——”
枕侧的手机忽然震动,接着就是一道手机光亮起。
蔡昱颖正半梦半醒之际,摸过手机,迷迷糊糊地看见了消息。
接着,迅速起身,冲出了休息室。
穿着白色防护服的身影,跌跌撞撞地穿过大半个医院,终于跑到另外一个区域的封锁区。
由于防控要求,偌大的医院分区管理,互相封锁,不流动。
蔡昱颖这段时间一直在南区。
此刻,穿过大半个医院,拐弯抹角,才终于跑到北区的封锁边缘。
经过一段漫长的走廊,在一扇紧闭的玻璃门后,蔡昱颖终于看见了,这段时间日思夜想的人。
连接南北区的是一段很长很长的走廊,尽头是两扇玻璃门。
两扇玻璃门中间是一个中空,蔡昱颖就在南区的这扇玻璃门后,和仅几步之距的邱刚敖,遥遥相望。
两个人都穿着略显臃肿的白色防护服,透明面罩里,还戴着一层蓝色的口罩。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彼此熟悉的眼睛。
蔡昱颖率先红了眼,呐呐喊出一声‘阿敖。’
又想到他可能听不见,于是只能趴在玻璃门上,朝他挥手。清莹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却又不敢哭。
怕面罩起雾了,看不清他。
“沛沛。”
邱刚敖亦是后知后觉,喊出声后,才想到对面的人听不见。
于是,也只能改成挥手。
两个穿着防护服,样貌都看不清的人。大半夜趴在玻璃门上,冲对方挥手,看起来有些滑稽。
即使两人心中现在波涛汹涌,情绪激动。可隔着两扇玻璃门,都只能转换成沉默的挥手。
邱刚敖之前收到消息,说香港岛的一个村子里,有团伙在制du贩du,可能还藏有了木仓支。
他和张崇邦就带着两组人,过来执行任务。
等终于把人抓获,从穷乡僻壤的村子出来的时候,外面的世界竟已经变了一个样。
肆虐的传染病,让整个香港岛被封锁,他们也回不去。
由于岛上医护和治安力量的缺乏,他们过来帮忙维护秩序,以便于救援工作的顺利展开。
之前,在偏僻的村子里,手机没有信号,也没电了。
出来之后,才看见蔡昱颖发的消息。
再然后,就是两人如今见面的样子了。
“你—没—事—吧。”
跑过来着急,蔡昱颖忘记拿手机了,只能用手指在玻璃门上比划。
万幸,邱刚敖能看懂,同样手写回道。
“没事,别担心。”
看见邱刚敖没事,蔡昱颖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如今,两个人分隔在两个区,互相也不能走动。
听说北区的病情要更严重一些,蔡昱颖蹙眉,不禁又有点担忧。
继续用手指在玻璃门上,比划道。
“保护好自己。”
见此,邱刚敖用手写,回了她一句。
“好。”
紧接着,他看见对面的女人,又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地写了好几个字。
黑亮的眼瞳跟着她手写的笔画,在心里同样写画着。
蔡昱颖写的是,“这次,换我保护你。”
看懂这句话的邱刚敖,口罩下的嘴角上扬。幽邃的眼眸里,流露出柔和的光,恰如街头巷尾间,岁月静静流淌的安好。
蔡昱颖看见他轻轻点了点头,霎时,眉眼弯弯。
虽然听不见对方的声音,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是,他们能感受彼此的情绪。
阿敖,一直以来,都是你保护我。
这次,换我保护你了。
短暂的碰面之后,蔡昱颖回到南区继续忙碌。
与此同时,她也收到了邱刚敖发来的消息。
知道他们目前在北区都没事,没有被感染,蔡昱颖才算是彻底放心了。
叮嘱他一定要注意防护后,很快,她又继续站上手术台了。
同一组的黄佩仪,迟迟没有踪影。
蔡昱颖没想到,再次见到她时,年轻的小护士已经脱下防护服。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奄奄一息。
她看见蔡昱颖,费力地扯出一个笑。消瘦的脸颊,看起来很憔悴。
“蔡医生,是你来看我啊。”
她说话的声音很微弱,蔡昱颖只能凑近了,才能听见。
眼见之前那个活泼的小姑娘,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蔡昱颖内心酸楚无比。
隔着防护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别害怕,会好的。”
听说,黄佩仪是因为在工作时,碰见一个得了病的婆婆。
老婆婆年纪大了,也不懂什么病毒这些。只害怕自己被传染快死了,拖着人又哭又闹。
最后发作,快咽气时,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扯下了离她最近的黄佩仪脸上的口罩。对着人狠狠咳嗽了一下。
“我老婆子,死了也得拖一个和我走。”
之后,黄佩仪就被检查出感染了。
刚开始的时候,黄佩仪恨过那个老婆婆,也很害怕自己会死。
到如今,真正感觉自己命不久矣了,她心里只担忧还不知情的父母。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来支援了,她又是家里的独生女。
她死后,她的爸妈可怎么办啊。
看见面前的蔡昱颖,黄佩仪轻轻搭上她的手,虚弱地张了张嘴,不放心道。
“蔡医生,要是,要是我死了,叫我爸妈别伤心。”
“他们的女儿很,很勇敢,是个大人了。”
她话说得很慢,很吃力。
蔡昱颖听着听着,眼眶通红,满心酸楚,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
“会好的,你会好的。”
闻言,她却轻轻摇头,笑了。风轻云淡,似乎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结局。
“蔡,蔡医生,其实我很想活下去。”
“但是,但是”
搭在蔡昱颖手背上的那只手,忽然滑落。
再抬头,那张稚嫩清丽的脸庞,最后变得憔悴惨白,轻轻合上了眼睛。
“来人,来人!”
“推手术室抢救!”
那一天,下午四点。
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
黄佩仪青春靓丽的颜色,变成灰白色。
看着其他人把她的尸体推走,蔡昱颖很久没回过神来,怔愣站在原地。
她一个人躲出去,找了个角落,哭了很久。
之后,又只能擦干眼泪,重新回到手术台上。
生命,真地太脆弱了。
又过了两日,病毒研究有了新进展。
专家们发现可以抑制病毒活性,防止扩散的的药物,开始投入使用。
与此同时,怡和医院北区,发现了病毒新型变异株。
一时之间,欣喜转瞬落空。
北区出现变异病毒,扩散迅速,之前的医疗系统很快沦陷。
其余几区的医生,连夜分调前往北区支援。
蔡昱颖就是在这个时候,再次见到了邱刚敖。
“阿敖。”
穿过来来往往的人流,耳旁是组织转移支援的大喇叭声。不知从哪里开来了一辆消毒车,长长的管子,对着天空一喷。漫天的消毒水,犹如飘飘洒洒的白色雨雾被喷下来,尽数落在下面的人影身上。
两人在这道消毒雨雾下相拥,隔着防护服,抱得很紧。
“沛沛,没事吧。”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了。
“我没事。”
借着力,蔡昱颖踮起脚,凑到他的耳旁,告诉他。
“阿敖,这一次,我会保护好你的。”
闻言,邱刚敖笑了。
口罩遮住的大半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唯有一双形状好看的凤眸,盛满了笑意,亮亮地。
身旁,是搬着各种医疗器具的人员,来来往往。耳旁,各种忙碌的声音响着。漫天的消毒水雾尽数落下,整个世界好像白茫茫地,什么也看不见了。
周围的一切好像被隔绝,白茫的水雾中,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蔡昱颖看见面前的男人,慢慢单膝下跪,一双冷色的黑瞳,眼里只有她。
在全世界都仿佛安静下来时,她听见邱刚敖说。
“沛沛,从这里出去之后,嫁给我好吗?”
蔡昱颖没想到邱刚敖会向她求婚,更没想会是在这时。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作何反应。
“”
在她沉默之际,邱刚敖亦是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没动。
看着蔡昱颖,口罩下的薄唇紧抿,露出几许紧张的情绪。
再然后,邱刚敖只看见她轻轻点头,说道。
“好。”
接着,两人再次于危难中相拥,发誓余生不会再松开对方的手。
我们于幼相识,少时分别,终于再见,便不会分开。
迷航的船,终于抵达灯塔。
小男孩说想一辈子保护小女孩,直至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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