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和寄人篱下的表小姐互穿了 > 第13章 八两

第13章 八两


冬日天冷,萧氏早免了各处请安。

        薛怜卿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梳洗更衣后,竟是到了用午饭的时辰,连早饭都免了。

        寒韵在外间布桌摆饭,惊喜道:“姑娘,有您最爱的粉蒸排骨。”

        坐在里间的薛怜卿听了,咧嘴笑了起来。

        她的口味与何今夕有些相似,两人都爱吃肉。在这一点上,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适应,想想还是蛮庆幸的。

        檀音夹了一块鲜美的排骨放到薛怜卿跟前的小碟子里,笑道:“奴婢的娘曾经说过,这骨头受伤了就要多吃骨头,姑娘前段日子伤了胳膊,眼下正好补一补。”

        薛怜卿握了筷子,夹起来喂进口里。排骨鲜嫩多汁,肉香四溢,不料,牙齿咯噔一下,像是咬了一口沙,立刻吐了出去。

        檀音惊讶不已,就听薛怜卿含含糊糊道:“水水水,拿水来。”她放下筷子,赶紧倒了一碗温水。

        寒韵颇为机灵地捧了个漱盂上前。

        薛怜卿漱完口,又拿帕子抹了一把嘴角,方指着那盘粉蒸排骨道:“瞧瞧里头加了什么佐料?”

        檀音微眯着眼,低头拿勺子刮下一层红白二色的米粉到白瓷碟子里,指腹捻了捻,沉声道:“好像是沙子,白沙。”

        寒韵大怒,提脚就走:“我去找他们算账。”

        “慢着。”薛怜卿盯着白沙瞧了一会儿,手指了指桌上的胭脂水釉碗,道,“再弄些白沙进去,加半碗清水。”

        檀音照着她的吩咐去做,只见加了水以后,碗里的白沙颗颗晶莹,宛如水晶般宝光闪烁。

        “这是?”檀音睁大眼睛。

        “白雪沙。”薛怜卿坐上玫瑰椅,慢悠悠地说,“整个靖安侯府唯独荷香居有白雪沙,你现在跑过去算账,肯定要被二舅母反咬一口。”

        一年前,薛琅从外地弄了一些白雪沙回府,原本是想拿来装点梧桐院,因二夫人觉得不吉利而作罢。“雪”音似“薛”字,水沉白雪沙如同淹没薛家的气运。薛黎星便提议装饰在水芝湖,何今夕不姓薛,不必讲究这一忌讳。

        寒韵懵懵懂懂的:“二夫人?”

        难道不是大夫人?

        檀音弹了下她的额头:“大夫人为难姑娘做什么。你想想昨天的事儿,除了二夫人还会有谁。”

        萧氏是靖安侯府的当家主母,若是想整一个表姑娘,没必要用这种迂回的法子。

        “不能去算账的话,咱们吃什么?”寒韵直截了当地提出摆在眼前的问题。

        “二舅母针对的是我,你们俩的饭菜不会有问题。”薛怜卿略一思索,得出了结论。

        二夫人的目的就是要让她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如果她去告状,会被倒打一耙。要是不去,便只能老老实实受着。

        主子的膳食和下人的饭菜是分开来的,并不在一个灶台上煮。如果全都被下黑手,更容易露馅不说,也不符合情理。因为只消主子的膳食出现问题便能达到目的,没有牵扯到下人的必要。二夫人既然想要栽赃她自导自演,就不会出此纰漏。

        檀音拿筷子翻了翻其余几道菜,低声道:“这些菜里头没加沙子,应当无碍,白饭奴婢也看了,没有异样。”

        “没问题我也不敢吃。”薛怜卿郁闷地吐出一口气。

        这也算是二夫人的目的之一。吃,她是不敢吃的。不吃,她要怎么办?

        “你在大厨房有没有相熟的人?”薛怜卿问檀音。

        檀音瞬间明白过来,眉头皱成一团:“奴婢跟春芽是同乡,她干娘花嬷嬷负责大厨房的采买,和奴婢还算有点交情,通过她弄些吃食倒不难,只是……要银子。”

        薛怜卿愣了下,下意识道:“那就给银子啊。”说完,很快反应过来,“我有多少体己银子?”

        檀音埋头,两只手攥了攥衣角:“八两。”

        “八两!”薛怜卿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抬声问道,“做什么用了?”

        何今夕的月例银子和她一个数,每月二两银子零花。平日里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倚仗公中份例,逢年过节还有红包拿。三年下来,至少能存个几十两。

        八两?

        不算她魂穿过来的这段时日,何今夕通共攒下了二两银子!

        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寒韵撇了撇嘴:“都跟姑娘说了,顾好了自个儿再去顾旁人,姑娘偏不听,筱姑娘哭求两句,姑娘就往她手里送银子,只没见落着个好。姑娘伤了那么些天,她连看也不来看一眼。”

        何今夕有个远房堂妹,单名一个筱字。何筱的兄长在京城赁了一处宅院念书,为下一科秋闱作准备,何筱主要负责照顾何秀才的起居,闲时会到附近的大户人家家里帮佣。

        关于何筱,薛怜卿只知道这么多。

        在她的印象中,那是个笑口常开的女孩儿,眼睛小小的,一笑起来就眯成条缝,皮肤有些黢黑,身上穿了件何今夕的旧衣裳,尽管料子用的是妆花缎,但分明下水洗过很多次,颜色暗淡无比,隐约还有些发白。在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见面,何筱送了薛怜卿一只草编的绿蚱蜢,她还记得,伸过来的那只手掌满是皲裂。

        何今夕拿银子救济自家穷亲戚无可厚非,只是害苦了薛怜卿。

        薛怜卿盘腿坐在椅子里,用手摸了摸柔光水滑的羊脂玉镯,

        这个肯定值不少银子,八百两,不不不,至少一千两……

        檀音从紫檀木匣里取了二两银子,挑帘子出去时,一股寒流涌入。

        猛地一个激灵,薛怜卿回过神来,在想什么呢?她敢去当镯子,楚莲见就敢整死她。这条路绝对行不通,还是另想法子的好。

        檀音一脸苦闷地踏进门,手里拎着个黑漆食盒。

        寒韵接过,打开来一看,笑容僵住:“怎么全是素菜。”

        “花嬷嬷说,临近年关,姻亲走动得频繁,府里的鸡鸭鱼肉要留着待客,除了每日的份例菜,轻易不能挪用。”檀音冷冷笑了笑,“二夫人今早亲自去大厨房吩咐的。”

        大厨房的赵管事是二夫人的陪房,当然唯命是从。花嬷嬷负责的是采买,越不了权,也就弄不来肉。就连这四道素菜,还是厨娘看在花嬷嬷的面上才帮着准备的。府里的下人谁不懂得看风向,惯会见风使舵。

        “二位姐姐,能不能先把饭摆了?我快要饿晕了。”薛怜卿笑嘻嘻道。

        她选择对上薛瑟瑟的那一刻,已经想到了会有今日。二夫人顶多折磨折磨她,总不能真把她弄死。

        檀音一面摆饭,一面苦笑着摇头:“没有荤腥哪能行,奴婢的例菜里有道板栗烧鸡,姑娘吃两块鸡肉垫垫。”

        毫不夸张地说,里边真的就两块鸡肉。只有主子过得好,丫鬟才能跟着吃香喝辣。她家姑娘在府里不讨喜,做丫鬟的便要受些委屈。所幸她家姑娘待下人极好,时常赏她们一些好饭好菜。

        “不要,你留着自己吃。”薛怜卿嘴里嚼着一根青菜,笑逐颜开,“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法子的。”

        檀音忧心忡忡:“能不能跟大夫人说一说?”

        “说了又能如何?”薛怜卿闷声道,“且不说舅母信不信我,二舅母这次放了手,下次就会再换个花样。只要她不甘心,有的是法子整我。”

        檀音犹豫良久,嗫嚅着说:“姑娘就去服个软吧,要杀要打奴婢都代您受了。”

        输人不输阵。这才哪到哪儿,就要不战而降?

        “我自有主意,檀音你不要自作主张。”薛怜卿朝着寒韵,郑重交待,“你也是一样。”

        日光渐渐西斜,东边的书房一寸一寸阴沉下来,宣纸上的字迹慢慢开始往上飘,好似浮在半空中。

        薛怜卿放下笔,伸手揉了揉眼睛。

        果然不吃肉还是不行,金星都冒出来了。

        啪嗒一声响,像是小石头打在窗棂上。

        薛怜卿坐着不动。

        窗外又传来一声响。

        她飞快地跑出书房,穿过中庭,绕到了圆月窗前头。但见此处除了她之外空无一人,雪地干净得不染纤尘,连一个脚印也没有。

        薛怜卿摸了摸下巴,看来楚莲见安排的眼线应当是个高手,踏雪无痕的功夫可不是谁都会的。

        寒韵急急忙忙地赶来:“姑娘姑娘,出什么事了?”

        薛怜卿随口搪塞了两句应付过去,一边往回走一边询问:“你知不知道筱妹妹家住哪里?”

        寒韵怔怔地点了点头。

        “你代我到梧桐院向舅母问个安,就说我想去瞧瞧筱妹妹,后日要出门一趟。”薛怜卿道。

        寒韵留在原地支吾了下,一听说要带她一块出门,二话不说,领命而去。

        回到书房,正打算到软榻上小憩片刻的薛怜卿,被书案上的一只翠青釉海马纹盖罐吸引了注意力。

        薛怜卿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肉香钻进鼻尖,她咽了口口水,抓出一块喂进嘴里。

        牛肉干特有的鲜香萦绕唇齿,丝丝入扣,嚼劲十足。

        失去了以后才明白吃肉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这一刻,薛怜卿非常想替楚莲见立一个长生牌位,以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错眼间瞥见罐子底下压了一张纸条,嘴巴停了停,伸手展开来看:不准偷懒!

        薛怜卿怨气冲天地啃完两块肉干,提笔,蘸墨,小声嘀咕一通:“教书先生都没你烦,这么喜欢闺训和女诫,愿你来世托生成女孩儿,一天到晚抄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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