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诚言委托慕言
哎呀……廉夜安默默地收回爪,低头看着床榻上的面具,假装不是自己做的。
“怎的,安儿,自己打掉的面具,现在倒不敢看了?”南宫曜也无恼,照旧调侃了几句,语气也是温和的,话一出,不仅让南宫曜自己惊着了,也让廉夜安惊着了:南宫曜刚叫她什么?而且这对她说话的语气也太像往日调笑她的口气了吧。
廉夜安装傻地抬起头,无辜又不解地看着南宫曜,内心不断催眠着自己:我什么都听不懂,我什么都不知道……
在一阵寂寂的无声对视后,南宫曜起身,拎着廉夜安走到窗前,把她放到了用他的衣服铺成的“窝”上,转身回到了床榻上,收拾起床榻了东西,妥善放好后,将屏风全部拉开,自己走到屏风之外的厅中,坐在了书案前,研读起兵书。
廉夜安在那衣服打了几个滚,嗅了嗅上面熟悉的味道,并没有察觉南宫曜在放下她后那丝丝的异常,她心大得很,南宫曜自己都说了,只最性子像而已,也许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南宫曜从不信怪力乱神,怎会相信她原本好好的一个人会变成一只小松鼠呢?
“安儿……”南宫曜视线落在兵书之上,喃出的却是廉夜安的名字,银色的面具落下之穿过帆布透进帐内月光投射在了面具之上,银面上反射出一阵流光映到了他和手中的小松鼠的脸上,在流光之中,南宫曜在那一刹那间看到是廉夜安做错事时无措又故作无辜的脸,随着面具落下的声音,他眼前一晃,眼睛看到的依旧是那只小松鼠,只是话语已经脱口而出。
而再触及那熟悉不过的眼神时,南宫曜的心脏在那刻无规律急促地跳动着,有什么即将浮出水面,南宫曜本能地抗拒着,才会匆匆地放下手上的小东西离开。
南宫曜根本无心兵书上的内容,兵书里夹的是时七前段日子送来的信件,上面清楚地陈述了时七找到廉夜安等人之后所做的种种,最后一封是他们即将到达南疆的前一日,也就是在廉夜安他们到达南疆之后已过五日,时七仍无消息。
百里要带廉夜安见的人到底是谁……因有行亦阳在手所以南宫曜才会放心廉夜安跟去南疆,而且当时行亦阳掩伏在帝都城的南疆人都被南宫曜派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了,而且消息也滴水不露地锁在了帝都城之中,远在南疆的落雅不可能会知道行亦阳被囚,廉夜安离开帝都的事……
南宫曜想起了百里口中那个“可怕的女人”,有印象楼小小似乎曾提到过百里与“可怕女人”之间渊缘,虽细节已模糊,但他知道那是个极其恶毒的人。
召得动军队……权力极大……用毒高手,用毒……
南宫曜原布满疑虑的眼底中的迷雾逐渐散开,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中形成,南宫曜心脏骤然加速,清冷的面庞极力压抑着惶恐与不安,一滴汗珠从他的额前滑落……,
轰!
书案突然碎裂塌下。
廉夜安正无聊地钻进衣服里打着滚,被突然的一声巨响吓得魂都要飞了。
听声音就在屏风的另一端,而那边就只有南宫曜啊!
廉夜安赶紧顺着桌脚爬下桌跑到外面。
廉夜安冲到外面就看到了南宫曜脸色不对啊,嘴唇干涸无色,额头不断地冒着汗,这是大大的不妙啊!
南宫曜艰难地站起身,身子不稳,摇摇晃晃地走向屏风内的床榻,廉夜安只能绕着他的脚步干着急,说什么南宫曜也听不懂,南宫曜这情况一看就知又是那旧疾犯了,还很严重。
见南宫曜只是打算卧床休息,并无传慕华医治的打算,廉夜安这下更急了,立即随便打了角落挖了起洞来挤身入洞窜出了帐处,不敢有耽误,直奔慕华的帐去。
看到还有光透出帐处,不管不顾看到有缝就拼命往里窜,差点卡死在半道上,还过总算是到帐内了。
好在慕华还未睡,不过已脱去外袍,只着里衣,手里拿着铁勾正准备熄灯休息。
廉夜安见状用百里冲,刺的速度起势,纵身一跳,跳到了慕华那准备勾去火焰的手上,慕华被突然一击,还以为是什么老鼠之类的,吓得直甩手。
廉夜安被甩到地上重重地摔了一下,顾不得身上的痛,马上起来窜到慕华的脚边,使劲扯着他的衣摆,见他没反应又跳到他的衣服上,用力摇晃。
慕华这才正眼去瞧:“小东西?”
慕华抓住了那毛绒蓬松的尾巴将它吊了起来,轻力弹着廉夜安的额头,哼声道:“你吭都不吭一声变跑去找你主人,可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好歹你的腿没废都是我的功劳。”
廉夜安心急如焚,哪有功夫听慕华在这里瞎叨叨,小腰一使力,跃起,咬了一下慕华的手。
慕华吃痛放手,让廉夜安得以脱身,慕华怒而想骂之,发现咬人的小东西并没有立即逃走,而是一爪扯着他衣摆,一爪指着门外,吱吱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回去!回去!回你主人房去!别在这烦我!”慕华不知廉夜安的意思,便觉得那叫声烦人,踢着腿赶。
真蠢!廉夜安怒骂,环顾了四周,目标锁定在桌上,廉夜安爬上桌,不由分说就跳到茶杯上,茶杯倒下,里面的半杯水撒在桌上,廉夜安暗暗庆辛。
爪子沾水在桌子上写了起来,艰难地写完第一个字后抬头看向慕华。
慕华盯着桌上的字眉头紧皱,并不是什么笔划繁多的字,只是字歪歪扭扭的,跟泥鳅似的,好一会才辩出那是个“南”字。
“南?”慕华迟疑地道出。
廉夜安用力地点头,给慕华点了个赞,爪子沾水继续写,这次笔划更简单了,只是慕华心思并不再其上面,而是猛得反应过来,有些惊悚地看着桌上两眼发光的小松鼠:不对啊!为什么松鼠会写字!!!
廉夜安见慕华还是心思想别的,真是恨不得将他的头按水里,好好清醒清醒。廉夜安急得直在桌子上跳脚,指着桌上的字让慕华赶快看,否则水干了,她又要再写一次了!
慕华虽然心里犯着怵,但还是看向了那个依旧歪歪扭扭的字,道:“心……”
廉夜安听了疯狂点头,指着那南字又指了那个心字,接着捂着自己心脏倒上滚来滚去后迅速爬起,指着门外对着慕华又是一顿吱吱喳喳。
慕华:……
对于这短暂又滑稽的表演,慕华陷入了片刻的无语之中,慕华盯着那桌上已经干了一半的字,心里默念:南……心……
又看了看桌上那小东西急切的样子,慕华突然大悟:“南宫曜!!妈的!不会是旧疾又犯了吧!”
对的!对的!廉夜安使劲点头,她都快喜极而泣了:终于懂了!这智障!
“妈的!妈的!就会折腾我!”慕华骂咧着边匆匆地穿好衣服,抱上药箱,就跑出了营帐,廉夜安抓紧跟上。
现夜已深,南宫曜是营中支柱,本就犯过疾,如今再犯,恐会动摇军心,慕华不敢惊忧任何人,无声无息地进入南宫曜的营帐中。
南宫曜现时的情况是大大的不好,他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靠在床边,额间细细冒出的冷汗划过他紧绷着的惨白脸颊,眼睛紧闭着,眼睫轻颤,嘴唇抿成一条线轻颤着,强忍着痛苦。
“我靠你的!”慕华低声暗骂,赶紧先找出药丸喂进南宫曜的嘴中,然后执着南宫曜的手腕面色凝重地号着,慕华不停歇地拿出针包,施入南宫曜的指尖。
廉夜安在一旁看着慕华的动作,皆说十指连心,原来心脏有事,也可施针于指间啊。
房中无热茶,慕华只好倒了杯凉茶送到南宫曜的嘴边让他喝下,南宫曜总算是好受了些,脸色有缓,廉夜安总算是放下心来,两爪搭在南宫曜的臂间,算是无声慰问。
“你说你!你说你!让你别想那么多!你偏想那么多!眼看这旧疾了好了坏,坏了好,再这样下去,痛死你算了!”慕华气不打一处来,他天天想法子让人痊愈,而这人天天就想着怎么毁他心血。
南宫曜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神虚弱无力地看向慕华,黑深沉寂的眼底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猛得,南宫曜突伸手抓住了慕华的手臂,这一抓不仅慕华吓到了,廉夜安已因为南宫曜的动作被掀了个跟斗。
“你干嘛!我还说不得了是吧?!你你你,你小心我明天就收拾包袱走人!让你痛死算了!”南宫曜抓得实在用力,慕华痛得大声吼道。
“慕华。”南宫曜沉声叫人,声音虽然虚浮,却仍种威慑的力量,慕华被唬得一愣,气势瞬间收住,怔怔地道:“干干干嘛……”
“南宫曜,在此拜托你,去南疆,寻一人。”南宫曜一字一顿,咬牙清晰地道。
“南疆?找谁?”慕华不解,寻人?寻谁?
“曜之未婚妻,廉夜安。”南宫曜道。
此话一出,慕华与廉夜安心里皆一惊。
廉夜安心惊,是怕南宫曜是不是察觉出了什么不妥。
慕华却是因为南宫曜一次又一次的犯疾为的都是同一个人,这会是南宫曜的弱处,一个决不能让人知道的毙命之处。
“廉夜安?她不是随百里离去解蛊去了吗?我去寻她作甚?”慕华不能理解,照理说,有百里在,廉夜安不会有任何危险才是。
“是我疏忽,安儿有不能去南疆的理由,可她怕是已经在南疆境内,至今音信全无,我恐她已遇不测。我身为三军统率,是绝不能离营的,这营中独有你一人可自由来去,南宫曜在此恳请你,去往南疆,寻到安儿。”南宫曜言辞真恳,不掺任何虚影,重要的是慕华还是第一次见南宫曜这般神情,这让他不知该如何出口拒绝。
慕言眉头紧皱,眼神复杂地看着南宫曜,只是南宫曜神色未动,神情十分坚定。
“……行……吧。”慕华败在了南宫曜的诚挚的神情中,如此这般,平时的毒言毒语惯了的他,也说不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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