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蓝色玫瑰（10）
沈教官犹豫着开口验证自己的猜想，“你们两个……有情况？”
现在的年轻人也太会玩了吧，才认识第一天，就一见钟情了。
看李高立这害羞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私定终身了。
“噗！”李高立被雷得不轻，慌乱地连连摆手，支支吾吾道，“怎么可能？我，我，我对待感情可是很认真的！”
才认识一天就喜欢上一个人？绝无可能！
此时，秦小九面无表情地开口插刀：“请注意你的措辞，不要说的好像我就喜欢你一样。”
李高立：“……”
沈教官：“……”
既然不是这个原因脸红，那么……
李高立受不了沈教官的凝视，眼一闭心一横，脱口而出：“我的梦想是抱上富婆的大腿，可以不用努力直接被富婆带飞。”
此话如同一道惊雷，把在场所有人劈得外焦里嫩。
李高立肠胃一定很不好吧，要不然怎么会天天想着吃软饭？
尤其是刁玉文，反应尤为剧烈。
他军姿松动，忍不住往李高立这里撇了好几眼，嫌弃和鄙夷溢出言表。
沈教官手握成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语重心长道：“我的建议是，放弃幻想，接受现实。”
李高立垂头丧气地耸拉着脑袋，头顶一撮小呆毛直愣愣地翘着，随微风摇摆。
沈教官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现场渐趋不对劲的氛围重新拉回到了正轨上。
看来靠梦想激励的这个方法不行，24小队这几个家伙根本没有梦想。
也是，如果他们有梦想，还会是现在这副得过且过，无精打采的样子吗？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沈教官走到林书语面前停下脚步。
林书语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沈教官一眼，眸子里毫无波动，眼皮又垂回去了。
沈教官：咳咳，这个看上去有点自闭，还是直接跳过，去找下一个吧。
他又走到江经纬面前停下脚步，江经纬给足了沈教官面子，目光炯炯地和他对视。
沈教官的腰杆不自觉地重新挺直起来，对嘛，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精气神！
“你，出列。我们打一架。”
江经纬果然没有因为畏惧实力差距而推拒，甚至露出了期待和兴奋的表情。
沈教官点点头，表示江经纬是24小队最顺眼的一个了。
他赞许道：“很好，执行者就要有这个敢于挑战的精神。”
“当你们以后走上战场，面对比你们自身更加强大的敌人的时候，你们要记住，你们是守护全联邦安全的第一防线！”
“所以你们不能畏惧，不能退缩，要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一番传销式演讲后，现场气氛已经被烘托至激情昂扬、斗志蓬勃的状态。
沈教官没有为难江经纬，他主动退了一步：“你不用紧张，我不会使用异能，你就当成普通的格斗对招就好。”
本以为江经纬会满心欢喜地答应，没想到他断然拒绝，“不，沈教官，请你一定要使用神力，给我一个痛快。”
沈教官：“？”
江经纬：“不仅如此，沈教官，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你下手一定要快狠准，争取在几秒之内快速让我毙命，这样能最大程度地减轻我的痛苦。”
沈教官目瞪口呆，非常不理解，“我为什么要毙你的命。”
江经纬怅然若失道：“我把第467版遗书放在我房间书桌最底层的柜子里了，在我死后，我希望沈教官你能替我收好这封遗书。”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的亲生父母能找到我、认回我，你就帮我把遗书交给他们。”
沈教官听得头皮发麻，看不出来外表这么阳光的小伙子有抑郁症倾向啊。
他赶忙拍了拍江经纬的肩膀，安抚道：“你站回去吧，今天是我鲁莽了。”
江经纬略显遗憾。
沈教官像有鬼在后面追一样，飞快地逃离24小队。
算了，毁灭吧。
以后他们爱咋地就咋地，活着就行！
秦小九侧头望向失望的江经纬，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计谋。
江经纬天天寻死的症状有点像抑郁症，等从文特星模拟战场出去以后，她可以借关心队友的名义，带他去看精神科。
然后趁势旁敲侧击一些关于双重人格的诊愈案例，和相关知识，看有没有办法能消灭掉次人格。
万一以后有人查出来自己去过精神科，就可以拿江经纬当挡箭牌掩人耳目。
计划通。
秦小九被自己的智慧折服了。
……
另一边，林远接到孙般的通知，已到达铁大门。
此时他还没有成为林上尉，只是文特星上一个普通的守门人，也是唯一的守门人。
守门人不归属执行者，采取临时聘用制。
守门人唯一的职责就是清查从壁垒外进入壁垒的人，确认他们对壁垒内的人是安全无害的。
见沈教官讲完话了，林远主动走上前来，“沈队，例行检查。”
秦小九跳出游离的状态，视线集中到林远身上。
她很好奇，林远到底是怎么判别一个人是不是正常人的。
林远穿着一件灰色制服大衣，领口敞开着，露出细长白净的脖颈。
夏末初秋之际，风中还卷着夏季的暖意，将他大衣的衣角吹起，显得站姿更加利落挺拔。
他就这样笔直地站着，背后是漆黑厚重的铁大门，不知为什么，给人一种悲凉又孤独的感觉。
——他肩膀上是壁垒里的整座城市。
他淡蓝色的眸子如同蓝色的琥珀，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像沉寂在万里深海底，不见一丝波澜。
但他进入清查入壁垒者的状态时，眼中却迸发出一抹神采。
长达一分钟的时间里，他就这样审视着沈教官，没有任何动作。
“确认安全，通过。”
铁大门依然紧闭着。
当沈教官走近时，一束耀眼的蓝光自上扫下，将他整个人笼罩住。
如若有人身上附着了造梦蜘蛛的卵，或是造梦蜘蛛的幼体，经过该灭活装置后，卵和幼体将直接被杀死。
沈教官进入壁垒。
林远开始清查下一个人。
队伍有序地向前行进着，每个人清查的时间都是一分钟，精准到好像是被算计好了的一般。
可等轮到秦小九的时候，林远却多犹豫了十秒。
他脸上紧绷的表情罕见地出现了松动，清秀的眉头轻蹙，似乎极为迷惑不解——秦小九身上的气息很奇怪，和别人都不一样。
但他能确定，这种气息是无害的。
“确认安全，通过。”
除了这个小插曲，清查顺利地进行着。
当最后一个人走进壁垒，铁大门即将阖上之际，林远回头望向和壁垒遥相对立的森林，眼神温柔得像望向了思念至极的人。
……
秦小九还在纠结几个问题。
光看看就能看出一个人是否已被造梦蜘蛛的神经毒素侵入，林远是怎么做到的？
这种能力来源何处？
他会不会看出自己有双重人格？
林远的实力太逆天了，秦小九想着，自己回去以后可要离这个林上尉远一点。
“我知道你们现在在想什么。”沈教官解答了秦小九关于第一个问题的困惑，“此时的林远还没有觉醒异能，就是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他能当上守门人，全凭直觉”
“用亲眼目睹同类惨死堆砌出来的直觉。”
为了对抗造梦蜘蛛，文特星每年财政的一大半都用在升级热武器上。
相对应的，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建设城市的资金少了，所以文特星成了垃圾星。
壁垒之内，城市之中，公民不必担忧遇到造梦蜘蛛，却要为吃饱穿暖发愁。
只有最上层的、掌握权力的一小撮人，可以饮酒高歌，醉生梦死。
这些人有着一个共同的姓氏。
——李。
放眼整个星域，共有三大财团隐身在联邦政府身后，手握大部分资源，李氏财团便是其中之一。
文特星上的李姓掌权者名叫李齐文。
他属于李氏财团的一支没落旁系，祖上三代开始便被边缘化，从第一星区搬迁至第六星区文特星，基本和被逐出家族没有区别。
即使如此，李氏财团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一点点好处，都足够他在文特星站稳脚跟。
大概是基因遗传的力量，李齐文家族都喜欢饲养宠物，尤其是珍奇的品种，会花大价格购买。
城里最底层的那批人，找不到工作吃不上饭，被逼无奈成为荒野猎人。
他们主动走出壁垒，走进森林，捕猎野物。后来，荒野猎人已经成了一个专门的职业。
林远在成为守门人之前，便是荒野猎人里的一员。
他不幸遇上了一对混账父母，是吃荒野猎人的百家饭长大的，那群荒野猎人对他很好。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森林里的造梦蜘蛛神出鬼没，运气不好碰上了也是不可避免的事。
每次出事，荒野猎人们都会首先护住他们中年纪最小的林远。
“小远，快跑，往壁垒跑，不要回头。你年纪最小，是荒野猎人的希望，是我们的未来。”
“你要活下来，告诉所有人，我们荒野猎人不是对城市毫无用处的过街老鼠。”
“如果有机会，我们也想成为顶天立地的人，光鲜地活在世上。”
他带着荒野猎人们的希望多次死里逃生，也多次亲眼目睹最亲近的人在他面前被执行者手中的热武器击毙。
在他年纪尚小的时候，怎么都想不明白，用冰冷而无情的金属制成的热武器，为什么能在额头上轰出滚烫的血窟窿。
鲜血汩汩而出时，还残留着体内的温热。
是鲜血的温度把人的体温都带走了吗？
在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死亡后，小林远用所有积蓄购买了一条二手棉絮。
他用这条棉絮裹住最亲近的人的尸体，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们的体温不要降下来。
他失败了，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到他十八岁成年的那一年，陪伴他长大的那群荒野猎人，全都去世了。
城中的人将荒野猎人视作带来混乱和无序的罪人。
荒野猎人过得比以前更像过街老鼠了。
可没有人在意，如果有的选择，没有人愿意成为荒野猎人，过着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生活。
那天，林远抱着棉絮，第一次没有尝试用棉絮去救血泊中那个荒野猎人的命。
他转头望向壁垒之上的哨所，目光坚定。
他拜托了驻守的执行者，希望他们能允许他每天来壁垒上坐一会儿。
执行者们答应了。
林远每天雷打不动，至少会在壁垒上呆上八个小时。
他坐在壁垒上，看着一个又一个被神经毒素侵入的人，被当成正常人放进壁垒。
在城中引起慌乱和伤亡后，倒在热武器之下。
某一天，他像往常一样，来到壁垒上。
这一次，他站在执行者面前，平静地说：“让我当守门人，我会守住这座城。”
彼时的他还不知道，以后他会一步一步，让荒野猎人的名字刻在光辉的历史上，供人永远铭记。
他还会遇到一群不着调的新生代，秦小九、李高立、江经纬、林书语、江屿，还有很多很多个名字。
他们聚在一起，闯出了星际的全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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