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彩云12
两人合上伞，眼前有个身影一晃而过。那人闪到了高泽旁边，轻轻扣住了他手腕。
“干什么兄弟？”高泽问道，话语间不如之前强势。
“怕你手酸，请你歇一歇，交给我如何？”那人似乎是天生笑脸，说话都带着笑意，让人见了心底就舒坦。
高泽笑道：“交给你？行吧，班长大人。”
“a班班长？”“学霸还有这么帅的？”“不知是那个小镇考来的，初中没见过他啊……”一群人登时议论纷纷。
而作为被群议的焦点，这人似乎没有丝毫不自在，脸庞温和，眼神温润，他嘴角含情，眉目带笑，轻移脚步，用目光环视众人，四周恍然间都安静下来。
白语低着头，没对上班长的视线，因此，她只羡慕这人不可思议的控场能力，都还未正正式说话，就已经让全场进入预备状态了。但只要她和他的双眸四望，便能理解大家的反应了。
只因为太过于真诚，他的眼睛里仿佛暗藏某种蛊惑的力量，会让每一个被注视的人感受到他的尊重，期待
罗婧双手环胸，看戏般等待。
a班班长向着众人深鞠一躬，郑重道：“今天的矛盾由口舌纷争引起，虽然不是a班开的头，但是却是由a班的同学先动手。我陶寂，代表a班向在座的全体同学道歉。”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陶寂不仅仅面带和善微笑，态度更是谦卑友好，而骂人的打人的也不是他，众人也就欣然接受了，甚至大部分同学，尤其是女同学，还因陶寂的外形和为人，减少了对a班的偏见。
但也有一个小伙子不服气
“班长！”高泽挥拳便搭上了陶寂的肩膀。
陶寂翻折一只手，轻轻扶了两下高泽的手背，低声道：“耐心。”继而高声道：“大家争执，无非是想争个谁对谁错。不如让我来评评理？”
几个胆子大的女生道：“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啦！”
说完，哈慈哈慈笑。
陶寂感激地看她们一眼，却给那方向的一波人都看得小鹿乱撞。
“a班的高泽同学错了吗？他语言侮辱，行动伤害，暴力又冲动，似乎是错了。可他为什么会这样做？”陶寂视线又缓缓扫过人群。有些浑水摸鱼骂过a班的惭愧躲开了他的目光，有些吃瓜的则无畏无惧坦然和他双眸接触，有些花痴的含羞带怯小脸兴奋。
但总而言之，比例最多的还是心虚低头那类。
“他这么做，是别人有错在先。群体攻击，嫉妒，嘲讽，冷漠，袖手旁观，似乎也错了。但归根到底，是简单的‘双方都有过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语气不卑不亢，娓娓道来，还真能引起听众的注意，就连白语这种自闭人格的，听到此处，都不由自主跟着他思考
雨帘闪烁，天空一片灰白，远方是迷蒙的石桥，更远处是模糊的绿色树木。
“很难说到底是对谁错，对方犯的错，换位思考一下，就算不能变得合情合理，似乎也能变得无可厚非。所以啊……”陶寂道：“其实大家都没错。错的我们墨守成规的大脑。是偏见，是敌视，是对立。而这种情感是消极的。你们不满意a班的人处处受优待，我们同样瞧不起别班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态。”
几乎整个长廊里的人都若有所思，就连办公室里的几位老师，都站在窗口，默默吃瓜，一脸姨母笑，万分欣慰地看着这个眉目清秀，条理清晰，三观正确的可塑少年。
罗婧百无聊赖地整理伞面，打了好几个哈欠。
短暂停顿后，陶寂续道：“发现了么？争端，若是从源头上就是对立的，那么无论如何都吵不出正真的对与错。”
白语情不自禁悄悄打量这个说话的男生，崇敬，欣赏，神往。
“干嘛呀？”陶寂失笑，“我们不都是xx一中的学生吗？不都是玫祝县的人吗？又何必为了暂时的、虚荣的名分、头衔，而在思想上画地为牢呢？这社会给人的定义太多太多，而我……”
他粲然一笑：“我希望大家少一点刻板印象，给予一个了解彼此的机会和权利。”
零零碎碎响起几处掌声。受到感染，原本犹豫的人也鼓起掌来，一时间大厅下赞声轰动，似乎从此a班就能和别班再无间隙、差别。
高泽还成了气氛王，在人群里畅笑交谈，尽管社交对象十有八九之前都和他吵过架。
而另一头，罗婧离开了大型化干戈为玉帛的现场。
她牵着一个瘦小的女生，那女生脸颊肿了半边，头发也乱了，手腕还红了。
另一个中等身材的女生追着她们俩。
白语默默跟在这三人后面。
有时候罗婧觉得小公主挺像宠物的，话不多，但赶路。
罗婧先去学校小卖部讨了些免费的冰块，再回到宿舍，从收纳盒里拿出双氧水、棉签和红药水，给那小女生处理了一下伤口，又拿两冰块给那女生手腕捂上，之后把梳子递给白语，下巴指了指那女生凌乱的头发。
白语瞪大眼睛，满脸拒绝。
罗婧赔个笑容，泼皮无赖一般挤眉弄眼，撺掇鼓励。
于是白语便艰难地上前了……梳头……给不认识的人梳头……不认识……妈的……
那女生正是被高泽逮着打的那位，坐在白语床上，惶恐万分，先莫名其妙被揍了一顿，又莫名其妙被治了一回伤，鼓了几次勇气也不敢跟这两位不认识的人说话。尤其是领头那个长马尾，跟混社会的一样。只好对替自己按着冰块的那位中等身材的朋友说：“小琴啊，谢谢你朋友帮我……”
叫小琴的朋友诧异道：“她们俩不是你朋友？”
这对姐妹相顾无言，又只好将目光投向热心人士。
白语眨巴眨巴眼睛，隔空抓住罗婧纯良无辜的脸庞，道：“她们不是你朋友？”
望着这懵逼三人组，罗婧哈哈一笑，道：“以前不是，以后嘛，你们说了算喽。”
两位女生缓了缓，小琴先拍大腿，笑道：“是是是当然是！今天可多谢你了！我叫单小琴，她是黄季。”
“罗婧。”罗婧说话间，不知不觉竟绕到了白语身边，轻轻掐了白语腰间一巴掌，白语原还以为罗婧会帮自己介绍，现在看来别指望了。
“我……是白语。”她浅声道，腼腆一笑，又马上低下头去，还抿了抿唇。
单小琴道：“对了，谢谢你们。”
黄季忙点头表示感谢。
罗婧道：“不客气，刚好我这有处理这类伤的小东西。”
听此，白语颇为费解地望向罗婧，巧合？普通人怎么会准备这些东西？难道罗婧经常跟人打架么？白语皱了眉头，心下十分失望，但还是做了决定，日后和罗婧有多远离多远。她只图低调过完三年，可不愿平白无故又惹一身祸。
而黄季单小琴二人则没如此细究。单小琴更为直爽，闲着的那只手抓住罗婧，忙道：“姐妹啊！不仅仅是谢这个，还因为你们是a班的人，还选择照顾我们。”
“啊？你们怎么知道的？”罗婧问。
白语对此比较敏感，立刻回道：“宿舍位置。是按照班级从第一间开始分配的。”得了，刚才还在暗暗盘算远离罗婧，可是一听到罗婧发问，她还是不假思索地抢答。话毕了，内心崩溃，开始自我捶打。
罗婧点点头，“对哦，你真聪明！”
白语脸一红，嘴一嘟，那片刻的单方面友尽的念头便从此消散。
单小琴继续讲，“虽然很可能你们不信，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说清楚。黄季她一句关于a班不好的话都没说过！”
罗婧眸子扫向黄季，她头发已经被白语梳清秀了，可脸颊的浮肿短时间内还是消不下去。
“她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明目张胆地骂人？要是骂最多也就在心底骂……”单小琴不服气地说。
却无人接话。狭小宿舍里显得安静起来，单小琴瞅瞅罗婧脸色，顿时不满意，噘嘴道：“小季真的没有嚼舌根……她……”
“我知道。”罗婧拍拍单小琴的肩，稍作安抚，叹了口气，续道：“我只是难过。a班的那家伙真坏，脾气冲，骨子里却怂得很，不敢跟厉害的人杠，却去找无辜的弱势女生欺负。”
“可不是嘛！还说得多正义！”单小琴愤愤道。
“另外的那家伙也不是好人，表面上仗义执言，但其实只为了给自己添名声。不然，他起码应该跟大家揭示那男生欺软怕硬的真面目吧？起码让那男的跟小季道歉吧？而不是仅仅进行一场声色具备的演讲吧？”罗婧道。
“可是似乎也没有比陶寂更合适的处理结果欸……”单小琴委婉反驳，显然也是对陶寂的表现存有好感，但顾及到罗婧的情绪，念在刚受人帮助的份上，补充道：“他这么做顾全大局。他们都是一个班的，撕破脸了不好。”
“你倒是会帮他考虑。”罗婧道。明明轻描淡写一句，可是单小琴听了，有股说不出的刺痛感，就好像被讥讽了一顿。
“他顾全大局，可今天在场的人，从此以后，谁都认为是黄季骂a班最狠毒，活该被教训了。”罗婧接着道。
余人哑口无言。
“几乎全年级都在了吧？”罗婧又问。
大家默然。
“顾全大局，未必。他解决问题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的形象，并没有真正考虑无辜者所受的伤害，甚至都没有过问半句。要我说……”罗婧吐出三个字：“他，虚伪。”
“这么说过分了吧……”单小琴尴尬道。
“实话实说，你要不爽，可以反驳，不用迎合我。”
“那我也实话实说，你跟陶寂比又好到哪里去？他能让几乎全级的学生冰释前嫌，你却只安慰了黄季一个人，一点小恩小惠怎么跟他相比？你骂他虚伪，我看你才是小肚鸡肠！钻牛角尖！嫉妒！偏执！挑拨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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