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十八岁（11）

千鹤分手之后，旗会的同伴们非但没有安慰她，还恨不得办一个派对。

        “恭喜天使小姐恢复单身！”信天翁大笑着拍打她的后背，把一杯马提尼塞进她手中，“接下来向当事人采访一下，失恋的滋味怎么样？”

        千鹤白了他一眼，低头默默喝了口酒，没有回答。

        中也看不过去，捣了信天翁肩膀一下：“你那嘴能不能给我闭上，一天天的怎么这么损。”

        “这是每个人早晚都要经历的成长啊，中也。等你以后开窍了，也有这样的机会哦。”信天翁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揉着肩，并且让钢琴师也帮自己揉揉。

        钢琴师嘲讽道：“这才几天不见，你就这么拉了？连中也的一拳都受不了，不会是虚的吧。”

        信天翁立刻不干了，于是两人拿起了各自惯用的武器，相互飙垃圾话，说要如何杀死对方云云，呵呸半天也不见真动手。

        冷血在旁边观看骂战，医生趁机晃悠着吊瓶问千鹤：“需要我去给那小子下毒吗？”

        千鹤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我们是和平分手，单纯发现不合适而已。”

        要是前男友真的因为她的缘故没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就在千鹤想着如何打消医生下毒念头的时候，宣传官忽然站了起来，举杯道：“这就是青春的阵痛啊，千鹤小姐，我们确实应该恭喜——恭喜你成为大人的一员。干杯吧，喝下这杯酒，忘了那个他！”

        “求求你不要演了！”千鹤被闹得哭笑不得。

        “别理他们，”中也傲娇地抱着手臂，表示自己不认识这群沙雕，“就是在为你回到旗会高兴而已，尽做这种无聊的事。”

        其实，千鹤也知道这个缘由，本来考虑交往之后，还和异性朋友喝酒喝这么晚影响不好，于是不怎么在旗会露面，想必也引起了朋友们的不满吧。

        她看着还在玩闹的钢琴师和信天翁、盘算着如何下毒的医生、关注着聚会动向的冷血、上演滑稽戏的宣传官，还有坐在自己身侧试图说点什么的中也，脸上的笑容就怎么也掩不住。

        “但是，大家也在很努力地想让我高兴起来啊。光是想到这一点，我就已经感到高兴了。”

        中也侧眸注视她的笑靥，仿佛想通什么，也跟着笑了起来：“哈——这么看来，我也是无聊的一员啊。”

        分手后的第一个夜晚，千鹤也谈不上高兴还是伤心，她不回答信天翁的问题，不是因为不想说话，而是发现没什么可说的。

        她喝了一夜的酒，期间大家都有意识地想要故意灌醉她，结果显而易见，他们全都酩酊大醉，还要靠她一个个安排人送给他们回去。

        有一点醉意的千鹤拖着疲惫的躯体往宿舍走去，她需要好好洗个澡，明天还要去陪小久作玩，可不能一身酒气。

        泡了个澡的工夫，千鹤差点又要红叶小姐过来捞人，直到水都冷了才迷迷糊糊地从浴室爬出来，准备直接去睡觉。

        “需要毛巾吗？”

        太宰治的声音冷不丁地从门外响起，千鹤睁开半眯着的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之后，顺手接过了对方递来的毛巾。

        “你怎么在这里？”她边擦头发边问。

        “从时间上看，觉得你差不多该没事了，就猜到你会回来洗澡。上次的钥匙，你也没有拿回去的意思，我就继续用了。”

        太宰治回身走到冰箱前，弯腰从里面拿出一罐可乐，悠闲的神态就像走在自己的地盘一样。

        话说，他这时候跑过来，不会是为了看她笑话吧？千鹤漫不经心地往沙发上一坐，让太宰治顺便给自己拿一罐。就算他是来嘲笑她的，现在她也没什么和他理论的打算。

        谈什么恋爱，还不如躺平喝快乐水，她拿起可乐砰一声拉开拉环，放出一股白雾。

        “那你用吧，反正也只有你会到这里来。”

        千鹤盯着那股白雾出了一会儿神，只听太宰治出声问道：“你没有什么话想说吗？就算说说刚参加过的聚会也可以哦。”

        “嗯……今天发生了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千鹤垂眸笑了笑，“聚会上大家都特别滑稽，想发设法想要让我开心起来呢。就算我不在意，也要假装很伤心的样子，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啊。”

        “不在意啊……”太宰治小声嘀咕道。

        千鹤就当没有听见，继续说旗会的朋友们是如何玩闹的，尤其是打台球的时候，都想着要让她赢，结果全体用力过猛，输得很惨。事后趁她调酒的时候，他们还相互埋怨来着。

        “和他们待在一起，很开心吧？”太宰治试探性地问。

        “因为是朋友，当然很开心了，不管做什么都很开心。”千鹤支着下巴，望着太宰治笑道，“你也是我的朋友哦，太宰。虽然你总是喜欢把事情推给我做、给我惹下一大堆麻烦自己跑掉、指使我给你做各种奇奇怪怪的料理、老是自杀害我从工作场地跑去救你，不久前还破坏了我的情感生活……”

        太宰治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似乎千鹤的态度让他更加烦躁不安了。他分明看到她脸上划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抬手摸摸他的脑袋。

        “可是，也要感谢你，让我的生活不那么无聊了。”

        太宰治避开了她的手，怀疑道：“小千鹤，你确定不是在说反话吧。说我是你的朋友，还有不打算责怪我做过的那些事情，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他的眼神似乎因为千鹤那一瞬间的落寞，变得晦暗幽深起来，问句中也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原本他并不打算问出这样的问题，到这里来的动机其实连自己也不甚明白，只是知道应当过来，但绝对不该是以这种刺猬一样的任性方式。

        千鹤认真地看了看他，就像不明白他为什么无理取闹般回答：“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愿意包容你做过的事情，而且……的确是我做错了。如果不是出于同样的感情，就不应该回答那样的心意，否则只会让对方受到伤害。我已经明白了。”

        然而，太宰治并没有被她宽慰到，反倒别扭地移开了视线。千鹤一看就明白，这个精明过头的少年开始钻牛角尖了。

        “但是，你是因为异能的缘故，才这样优待我的吧。如果没有「人间失格」的话，像我这种人，只会被你用看垃圾的眼神打量、然后丢弃到一边。这么一想，我只是沾了异能的光而已。”

        千鹤沉默了一下，觉得太宰治的想法很有道理，可实际上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具体怎么样，她也说不上来，只不过设想了一下太宰治可以被她看穿的情况……

        那不是更好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至少她会稍微勇敢一点，会想要拯救他、让他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吧。

        因为不可预测，所以也不敢更近一步啊。

        “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没吃过吧，我就知道。想吃点什么吗？”

        千鹤打断了太宰治的胡思乱想，好在他没玩什么报菜名，反而露出了“可以吗”的眼神，似乎已经自行代入到没有异能、即将被抛弃的情况中。因为和平常心安理得的模样相去甚远，千鹤甚至看不懂他的操作了。

        得到肯定回答以后，太宰治表示想吃冰箱里的速冻食品，就是她前几天刚买的进口速冻食品。

        千鹤无奈地摇摇头，走进厨房打开许久不用的电磁炉，开始烧水。因为流程简单，不需要花时间准备，因此很快就能出锅，可以说非常适合她这种经常是累得不行才会来睡一觉的人了。

        虽说有烹饪的爱好，怎奈社畜很少有这个机会。

        看着雾气蒸腾的小厨房，千鹤有些感慨，如果不是有人到访的话，她还真的不会用到厨房。猫猫的到来会让生活被迫精致起来，这话不假。

        “太宰，无聊的话就自己打游戏吧。”

        她在厨房喊道，也不知道客厅里等待投喂的猫猫能不能听见。

        虽然身体一直叫嚣着需要休息，但闻到食物的香气，还是本能地想要吃点东西。

        千鹤把饺子捞上来装盘，放在了餐桌上，抬眼发现太宰治盘腿坐在地毯上，十分投入地玩着自己的游戏机。只要看着他的肢体动作，她就能判断他玩的是上次被他删除存档的那款，只不过从头开始打的新手难度有这么高吗，需要他扭来扭去地啸着玩？

        她敲了敲盘子，唤道：“太宰，吃饭。”

        “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哇啊，这一关太恶心了，只要稍微——”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少年瞬间泄了气，精致的脸蛋垮了下来。

        “输掉了。”

        “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砸到手了？”千鹤委婉地说，不然除了手残，她真的想不出有什么缘故连新手关都过不去。

        “没——有。”

        少年拉长嗓音回答道，却没有加以解释，傲娇地拿走了自己那份晚餐。

        千鹤有点好奇地拿起游戏机，发现原来是数据被恢复了，也就是说，刚才太宰治一直在往后推关。

        这算是在为自己以前的行为道歉吗？其实她没有生气，当时故意说的难听话也不是真的啊。

        千鹤把游戏机放下，若无其事地坐到桌边，一眼看到太宰治盘子里被开膛破腹的几个饺子。虽说太宰治看上去吃得很开心，她还是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爆栗：

        “给我把饺子皮也吃掉啊小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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