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sayso
【03】
苏淮安有个恶趣味，喜欢看人尴尬时脸上的表情。不同人有不同的糗样，但像鹿薇这样的漂亮女生，即便是出糗也不会丑。他打量她呆若木鸡的俊俏脸蛋，觉得还挺有意思。不等她解释，他抢在前头拖腔带调地哦了声，语气写满了理所当然：“想引起我的注意？”
鹿薇认真想了想，真诚地答道：“是。”
这波直球打得苏淮安很是措手不及，一口气没咽下去，连咳了好几声。
鹿薇踮起脚帮他拍背，解释道：“事情不是你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开学的时候我朋友被人骗了三百块钱，我加了骗子的微信和对方斗智斗勇，终于把钱要了回来。后来我就把骗子删掉了，结果他一直用好友申请骂我。我气不过，所以就……就是这样。”
如此英雄事迹，丁叮得知后对她狂吹了三天彩虹屁。但苏淮安似乎不大相信，“你说的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不是。”鹿薇反应过来，“你在怀疑我的智慧吗！”
苏淮安有个电话进来。他按了接听，对想要继续辩解的鹿薇打了个噤声的手势，鹿薇只好乖乖闭嘴。他给电话那头的人报上了位置，不到半分钟人就到了。
男生穿着明黄色的球衣，臂弯里夹着颗篮球，停在苏淮安面前，喊了一声淮哥。苏淮安点头，“假期结束后大一的新生要进行军训前体检，你去问问谁有空，到时候过来帮忙。还有，学生会招新的事也要安排上。”
“知道。”男生应下后，转眸看见他身侧的鹿薇，不自觉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淮哥，你女朋友啊？”
苏淮安：“师妹。”
“师妹好。”男生往球衣上擦擦手，伸向鹿薇，“能不能加个微信？”
鹿薇不轻易和男生交换联系方式。因为大多数男生加她，是为了表示自己有多喜欢她，希望能和她深入交往。鹿薇都拒绝了。一来是真的没感觉，二来是她更注重学业。高考之前注意力全放在考个好大学，上了大学之后注意力全放在将来要出国留学深造，根本没时间考虑感情问题。
当下她却犹豫了。
眼前这个男生似乎和苏淮安很熟悉，加上微信之后，或许可以从男生口中问出苏淮安的喜好，加速推进她的最终目标。可她也能看出，男生加她微信别有用意，她不想给对方制造有机会的错觉。
鹿薇试探，“你是师兄的朋友吗？”
男生看了眼苏淮安，笑道：“我是淮哥的下属。”
“哦。”鹿薇收起了手机，“那以后有缘见面再说吧。”
拒绝得很委婉了。男生没有继续纠缠，和两人道过别后就离开了。苏淮安正在写通知，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不是我的朋友就不加？”
鹿薇不答反问，“那你朋友多吗？”
“不多，你都见过了。”
鹿薇猜出他说的是胥峰和赵岱川，放心地点点头。胥峰人挺好的，她已经看出来了。至于赵岱川，感觉挺成熟稳重的。这两人应该都是不错的切入口。
“很晚了，回去吧。”苏淮安说。
“那，再见。”
刚走出几步，身后的人开口喊住她。她转身，苏淮安抬起头，眼里有淡淡笑意，“中秋节快乐。”
……
凌晨零点，刚洗澡完的苏淮安接到了赵岱川的电话，喊他上天台喝两杯。苏淮安和一个准备通宵打机的舍友说了留门，踩着拖鞋上了楼顶。天台没有灯，卧式储水桶并排而放，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
赵岱川靠着围栏，眺望整个京港大学的夜景。听见他的脚步声，也没回头，“来啦，啤酒自己拿。”
“今晚喝得够多了，你让胥峰来。”
“叫了，他说再唱一首就过来。让我们至少给他留一瓶。”
苏淮安看了眼搁在后头的啤酒，满当当一箱子。赵岱川平时不怎么喝酒，一旦遇到烦心事，一喝就是一整箱，拦都拦不住。苏淮安不用问他有什么心事，只要往他身边一站，赵岱川就会主动把一切说出来。
刚说完学生会的那些破事，胥峰火急火燎赶来了，“酒呢？”
人齐了，三人并肩站着，以不同的姿势搭在围栏上，听赵岱川说心事。他今年大四，明年六月份毕业，正是最迷茫的时候。迷茫的不单只有事业，还有感情。一聊到男女生间的那些事，胥峰最来劲：“我估计今年咱们学校的告白墙又要爆了。”
赵岱川：“还用估计，随便放到哪个学校都一样好吧。”
苏淮安没接话，知道他们在说的是鹿薇。
胥峰啧啧感叹，“我听丁叮说，鹿薇的外婆是俄罗斯人，她也算是混血。”
“难怪，她那双眼睛很……”赵岱川半天想不出一个适当的形容词，“一看就很精明。”
苏淮安终于轻轻挑了下唇角，“精明吗，我怎么觉得她有点傻傻的。”
同时，他的脑子里回想起和她相关的一些画面。
——“谢谢你那疑似银河落九天的关心。”
——“可是我会游泳。”
“丁叮说了，她就是长得像妖艳贱货，其实是个铁憨憨。”胥峰转述道。
“有你这么说人家姑娘吗。”赵岱川板起脸，苏淮安也冷睇过去。
他赶紧打圆场，“这是丁叮说的！而且是在夸她，赞美，懂吗！”
苏淮安收回要杀人的眼神，“以后说话注意点，小心得罪人。”
胥峰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们平时没少讨论女生，什么稀奇古怪的词都用过，也没见苏淮安提醒他们注意措辞，怎么一到鹿薇身上就双标了呢。胥峰问：“淮哥，你觉得鹿薇怎么样？”
苏淮安瞥他，什么怎么样。胥峰说：“长相。”
“挺漂亮。”
“对她有感觉吗？”
“没感觉。”
“那没事了。”
其他两人都知道苏淮安的事业心强，加上他坦白过大学期间不准备谈对象，这事便没再聊下去。
渐渐的，夜更深了。
短暂的中秋假期结束了，鹿薇的两个舍友拖到假期最后一天晚上才回到学校。
宋芸茜比孙菁还要慢半个小时，推门进来后先和她们打了声招呼，又踮脚望向空着的床位：“那谁谁谁还没来呢？”
孙菁答道：“我听我班主任说，人家已经飞去国外留学了。”
“有钱真是了不起。”宋芸茜冷笑，“就是高贵。”
鹿薇没有理会宋芸茜投向自己的小眼神，兀自玩手机刷微博。
她们三人虽是同一间宿舍，却来自不同的专业。鹿薇是美院的，孙菁读的会计，宋芸茜则是工商管理专业。经过开学几天的相处，鹿薇对宋芸茜的印象不是很好，因为她说话字里行间带刺，不分敌我胡乱扎人。对比之下，孙菁正常很多。
孙菁没什么脾气，宿舍冷场的时候总是主动找话题，“你们明天什么时候体检啊？”
“我们学院是最后一批。”鹿薇顺口答，“中午十一点到场。”
“这么好！羡慕。”
宋芸茜正在收拾东西，啪地一声关上柜门，“学生会人手不够，师兄让我去帮忙，五点半之前就得过去了。明天要是吵到你们，我提前说句对不起。”
“哪个师兄？”孙菁自从在食堂和某位师兄邂逅并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一听到师兄就敏感，下意识觉得有桃花事件。
一问，正中宋芸茜下怀，“就你们都知道的那个苏师兄呗。”
鹿薇啊了声，“你们认识啊？”
“当然认识。”宋芸茜得意，“我和苏师兄高中同校，还一起参加过学校组织的活动呢。”
“那你知道他有什么兴趣爱好吗？”鹿薇追问。加上微信后，她翻看了苏淮安的朋友圈，结果什么都没有。没有文字，没有照片，连朋友圈封面都没有设置，由此可以判断他从来没用过。
“他……”宋芸茜眼珠子一转，“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该不会也痴心妄想要当苏师兄的女朋友吧？”
鹿薇懒得和她解释，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说算了。”
“你！”宋芸茜没讨到好处，愤愤不平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
孙菁觉得宋芸茜的话说得确实过分了，趁她不在的时候，压低声音和鹿薇说：“你可千万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这人就这样，刺猬似的。”
“没事，我知道。”
……
次日一早，宋芸茜把门甩得嘭一声巨响。彼时天刚亮，太阳还没升起来，鹿薇模糊之际睁开眼，听见对面床的孙菁在发牢骚，恍惚间又睡着了。等到她再醒过来时，孙菁已经体检完回来了。
鹿薇站在阳台刷牙，听见孙菁正掐着嗓子给她的某某师兄发语音。据孙菁所言，她和某某师兄八字还没一撇，所以不能说出对方的名字。鹿薇对别人的感情生活没什么兴趣，但孙菁总爱找她聊，“你说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直接问呗。”鹿薇泡了杯咖啡，嫌太烫放到了一边，“有意思就交往，没有就拜拜。”
“我要有你这么漂亮，早问了。”
“你也挺漂亮的啊。”
鹿薇说的是真心话。以她一个美术生的视角，孙菁的长相是小家碧玉挂的。白白净净，五官端正，有种人淡如菊的气质。可孙菁不这么认为，她经常抱怨自己眼睛太小，鼻子不够高，如果是瓜子脸就好了。
“你说我要不要去微调一下。”孙菁放下镜子。
“不要。”鹿薇劝她，“化妆能改善的东西，真的没必要动刀子。相信我，自信的女人最美丽。”
“我不是不自信，我就是怕他不喜欢我的长相。”
“……”这不是不自信是什么。
丁叮在微信上喊鹿薇去体检，鹿薇匆匆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临行前听见孙菁问她借香水，她回了句随便用后就赶着下楼了。体检的地点安排在学生活动中心的一层，去时人满为患，但因为学生会安排的人手够多，一个小时不到便搞定了。
体检完正好到中午饭点，两人不想去食堂人挤人，决定多走几步路去校门口觅食。走到半路丁叮觉得肚子疼，便绕去了教学楼找厕所。鹿薇以为她只是普通的解决生理需求，站在外面等。
期间班主任武湘君在班级微信群里所有人，问有没有同学买了或已经吃了三饭卖的三明治。
梧桐：「我买了，没吃。」
包包姐：「千万别吃，已经有学生食物中毒了。」
梧桐：「不是吧，那我回去赶紧扔了！」
鹿薇跟风回了个瑟瑟发抖的表情，回神一看时间，丁叮已经进去快十分钟了。她有种不详的预感，进去一看才发现丁叮趴在盥洗台上吐得天昏地暗，小脸煞白，站都站不稳。
鹿薇帮她拍背顺气，“你是不是吃了三饭的三明治？”
丁叮哇地又吐了一大口，气若游丝，“你怎么知道……呕——”
鹿薇赶紧私聊班主任，又跑出去找找看有没有人能帮忙把丁叮扶去医务室。来教学楼上课的学生都走光了，鹿薇只能跑到教学楼外面，遥遥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骑着重机车从眼前飞驰而过。
她大喊：“苏淮安——！”
骑车的人踩下刹车，回头的同时掀开头盔揭面，露出俊朗清冽的眉眼。
此时周遭听到声音的人全都朝这个方向投来了视线，引起一阵窃窃私语。众目睽睽之下，他掉转车头开向她。
鹿薇站在台阶上，苏淮安三步并两朝自己而来。她急得什么也顾不上了，想都没想，抓住他的手，“苏师兄。”
苏淮安垂眸扫了眼自己被她牢牢握住的手，“敢不敢再叫大声点。”
最好把全校的人都吸引过来，看看你是有多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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