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蜻蜓玉佩

夜晚来临，凉风习习，侯府一片宁静……
  一身仙风道骨的空灵法师安静的站在厢房窗边，听到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关紧窗户，走到中央的梨花木桌前从容的坐下，轻轻的扣门声响起来，接着钻进来两个小厮。
  “大师兄，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圆脸的小厮进门以后迫不及待的问道。仔细一看，这不是姜明蓁身边的两个小厮么？
  空灵法师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又指指门外，轻声问高个子的小厮“尾巴都收拾干净了？”高个子小厮点点头说道“大师兄放心，侯府如今就是个空架子，姜明蓁夜晚醒不来，灵香已点，无人识破，”
  “不要大意，我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这个府里还是有高人，姜明华的房间有东西，我暂时还无法洞察，需要你们盯着，不过，也无需担心，上了京都，师傅定会发现”，空灵法师对着两个小厮说道。
  房间里并没有点灯，月色昏暗，屋里三人脸上身上影影绰绰，暗影浮动。
  空灵法师停了一会说道，“姜明德身上的法器已被破坏，如今血玉不知是他有意除去，还是被谁无意拿走，找到血玉在放回去已经不可能了，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在等了，如今姜明德身体渐渐好转，如果他完全好了，反应过来……”
  “如果姜明德和她在联手，我们几个人恐怕不好左右她了，也无法再控制姜明蓁了”高个子小厮不等空灵法师说完，接着说了一句，空灵法师看了他一眼，点头继续说道“所以在我走之前，姜明德必须死。”
  三个人头凑的更近了，一阵窃窃私语之后，两个小厮鬼头鬼脑的钻出房间，一人向赵姨娘的房间走去，一人悄悄向角门走去……
  隐在廊下的黑影转身向大小姐姜明华的院子飞奔而去……
  姜明华的内室坐着两个人，姜明华坐在床上，姜明德坐在床前的小杌子。
  外间一声轻响，有人脚步轻盈的进来关了门，直奔里间。
  “大公子，大小姐，真的是有情况，全被你说中了，小公子身边的雪松和雪木真的有问题，我守在空灵法师门口附近，也不敢靠的太近，空灵法师太厉害了，太近了怕他发觉，”赤柔有点懊恼的说道。
  “就在丑时，小公子的两个小厮去了空灵法师的房间，他们说话声音极低，也就是练武之人可以听到，一般人还真的察觉不到，大小姐空灵法师……”赤柔将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知给姜明华兄妹两人。
  听完赤柔的回报，姜明德看了一眼姜明华，姜明华也正在看他，“大哥，虽然我还不太清楚空灵法师为何这样对待我们，但我确定他和父亲的死有一定关系”，姜明德从刚醒来时的困惑不解到妹妹能开口说话的震惊，到现在，其实心里已经很平静了，但是听到父亲的死和僧人有关，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大哥，如今他们想对你动手，必定这两日就要出手，空灵法师若是不动手，我们也不能动空灵，以免打草惊蛇，惊动了了无大师，如果空灵法师动手，我们何不将计就计？除了空灵法师，雪松和雪木要除去你，必然还要找帮手，这帮手是谁？他们一直左右控制的人是谁？她又是谁？”
  姜明华一边思考一边说道，“大哥有空了去把明蓁房间的灵香看能不能取一点过来？”姜明华看着大哥又说了一句。
  “这个我来想办法，作为侯府长子，我这一点还是可以做到，只是我在想，如果他们白日动手，而你在沉睡，不会伤到你吧？”姜明德皱着眉头担心的说道。
  姜明华莞尔一笑，灿烂明亮，有亲人在身边关切的感觉真不错哎！
  姜明华向姜明德靠近一点，又招手把赤柔叫过来，轻声开始布置起来……
  安排好一切，姜明德离开房间回到自己的院子，赤柔也已经开始发困，打着哈欠睡在了姜明华床边的小榻。
  姜明华目送大哥出门，又看了看睡着的赤柔，继续如老僧入定一般坐着，姜明华自醒来，晚上从来不曾睡觉，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沉睡”了二十二年了，睡得够久了！她静静地坐在床上，状如痴儿，仔仔细细想着心事，也回忆着赤柔给她讲的每件事……
  赵姨娘和空灵法师有什么关系？看起来良善的赵姨娘为什么联合了无大师要了她的命，是赵姨娘被蒙蔽了，还是有其他诡计在里面？
  京都里面的二房有没有参与，父亲死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父亲的身边到底可信的人有几个？周叔和陈叔不知如何了，赤柔只给她讲了她八岁以前在侯爷军队里面的所见所闻，八岁以后来到侯府，就很少和军队的人联络了，所以姜明华知道父亲除了原平言广二位亲信以外，还有周五和陈一，除了父亲的亲信，还有多少个可以相信的人？谁在侯府和僧人中间来回通信？是那两个小厮，还是另有他人？
  他们想“左右”谁那？再有两日要去京城，剩下只有两个晚上，希望空灵法师派出去的人动作快一点，再快一点。

  离乱世还有几点年时间，这几年足以让大哥和弟弟成长起来，几年后金国先灭了大辽国，然后分东西两路南下进攻大周国，直驱京都，平原无天险阻挡，一马平川，轻轻松松成了金国的囊中之物，大金国皇帝完颜旭掳走了天家及太子皇后妃子众人多达万人。
  大金士兵攻破东京帝都后进行了大规模的屠杀和掠夺，大金士兵杀人如麻，东京城中的老百姓遭受了惨绝人寰的对待，百姓惶惶，无以为生。米斗升至数十千，盗贼纵横，横尸遍野，无数人失去了生命。
  完颜旭在中原称帝，挟天子以令诸侯，命天下诸侯将士归降大金，各地守军不愿归降，招兵买马纷纷揭竿而起，陆文丰、谢玄、邓艾在太原府光元府河南府在西京起兵，宗飞田鄢等人在南京应天府等地崛起，还有一个外号“杨疯狗”的龙武军横空出世……
  上一世，自父亲离世，父亲的禁卫军就落在了韩世苍手里，两年后，天家以边关稳定，京都需要禁卫军守护，收走边关大部分禁军，韩世苍不愿交出禁军，全家一百多号人被天家以谋逆之罪关入天牢，先帝奉行以仁治国，天家也自认为是仁厚之君，并没有斩杀韩将军全家，而是将韩家一众男丁流放沙门岛，女子皆充为官妓。
  韩世苍被流放，边关无重兵把守，而边关外，大金国正和大辽国厮杀，等大金国灭了大辽国，大周国岌岌可危！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取得兵权，让大哥手握着边关大军，或者是帮助韩世苍的大军不被天家所收编。
  天已大亮，姜明华又沉沉“睡去”，赤柔在门口的院子里，一招一式和师傅对练。
  姜明德的小厮石竹大清早就给赤柔留了一份信……
  赵姨娘收拾好一切后，带着沉香来到大公子的院子，姜明德看到赵姨娘过来，起身作揖行礼，虽说赵姨娘临危受命接管整个侯府，但是在身份上，仍然是妾，妾也是长辈，姜明德仍然要行礼。
  “大公子，无需多礼，我今日前来是有事相商，”赵姨娘落落大方的开口，“昨日子时，明蓁的小厮雪松前来我的房间，说是前段时间，有人从边关回来带了一句口信，口信说，在边关发现你父亲是被奸细暗害，我自是不信的，可是你看……”
  赵姨娘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块玉佩，姜明德看了一眼，立刻伸手拿到自己手中，白玉镂雕绶带蜻蜓佩，这原是姜明德出生时，母亲去庙里求来给姜明德护身用，只是这块玉，在侯爷出行前，姜明德偷偷藏在了父亲的身上，他更希望父亲能平安归来。
  玉佩的一侧还有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姜明德抬起头问道，“姨娘怎么确定这块玉就是我父亲的？”赵姨娘摇摇头，说道“我并不确定是侯爷的，那人对雪松说，只要把玉佩送到大公子这里来，大公子自会认的，而且他说，侯爷临死前好像发现了什么……”
  姜明德低头细看玉佩，突然想到什么，又问姨娘，“传信的是谁？为何传给弟弟的小厮？为什么不传给我或者姨娘你那？”
  赵新娘眼神看过来说道，“我自是也问了他，那小厮说，传口信的人本想先找大公子的，大公子先前身体不好，出不了院子，而那日他陪着明蓁去唐县书院学习，明蓁进了书院，他就在附近四处溜达，等待明蓁出来，恰巧遇到此人，传递完口信，那人也就消失了！”
  “那姨娘的意思……”姜明德看着赵姨娘问道，“大公子，侯爷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如果可能，我想亲自前去边关查证，如果侯爷不是意外死在金人手上，而是军队出现贼人，我一定要手刃仇人，为侯爷报仇，”赵姨娘坚定的眼神看着姜明德。
  姜明德想起了姜明华所说的，看着姨娘说道“无妨，我如今也十二岁了，甘罗十二岁都作宰相了，这些事也原该我承担，只是父亲死后母亲也追随而去，一时有了心魔，才落的这样，姨娘安排我何时出行？只是这一去，妹妹离开侯府去京城，我就不能前去送行了，”
  “大公子既然康复，侯府自然还是有大公子做主，我虽是长辈，却也是一个女流之辈，诸多事项，我并不适合出头露面，还请大公子做主，我想，等大公子到了边关，查出你父亲被杀的真相，我们在启程也不晚，”赵姨娘思虑半天说道。
  姜明德面露喜色，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有赵姨娘出面说此事，那空灵法师也不会有其他心思，还稳定了京都的了无大师，“那就麻烦姨娘给空灵法师传个话，等我从边关回来，亲自送空灵法师和妹妹去京都”，赵姨娘看到神采奕奕的大公子，心里也跟着温暖起来，要说府里打击最大的还是大公子，一年时间失去两位亲人，本该是名山书院最骄傲的学子，本该是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却被打击的近乎疯癫，跳入湖中都不自知，现在好了，一切都在恢复，大公子的状态也越来越好……
  赵姨娘叫来管家帮大公子收拾东西，自己又去账房给大公子拿来一千贯银票，大公子带着小厮石竹上了马车，准备去边关，姜明德探出头，还是舍不得的给赵姨娘安顿一番。
  马车渐渐走远……
  “李管家，您来侯府多少年了？自侯爷不在，也是辛苦您撑起了这个家，外人还以为我一个当姨娘的撑起侯府，实则现在侯府有条不紊，不曾出现什么乱子，那都是仰仗了您老人家！”赵姨娘目送着姜明德的马车渐行渐远，直到看不到，然后对身侧骨瘦如柴的老管家说道。
  老管家有点不好意思，继而腼腆一笑，拱拱手对着赵姨娘开口道“姨娘谬赞了，这是做奴才的本分，姨娘也非常人，侯爷……”
  李管家已经听到背后的脚步声，默默地转身向门口走来的空灵法师行礼后离开。
  “大公子这么着急的出行，所为何事？”空灵法师开口问道，赵姨娘很自然的准备回答，突然想起早间姜明德所求之事，大公子说，此事是家事，最好不要告诉空灵法师和其他人，而且大公子希望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只有她和李管家知道两人从头到尾的打理。
  “之前大公子在名山书院犯了浑，砸了老夫子珍藏的砚台，如今知道后悔了，听说唐县附近有人收藏了一个稀世真品，特去看看能不能买回来，送给老夫子！”赵姨娘想了想说道。
  空灵法师点点头，并不关心的样子转身回了院子，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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