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压制

在连绵不断的打击声里，意念世界中的叶野经受着一次次的反震伤害，又在神奇的浩然气运转中愈合，实力几乎每一份秒都在飞速提升。

        叶野知道老王八精恐怕是在酝酿什么反制的手段，然而“敌不动，我就一直动”。叶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似乎能够掰回上风，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很弱很弱，所以飞速的提升就是他唯一的选择，尽管这种选择意味着连绵不断的痛楚。

        老王八精一直没有动，但叶野知道这只是表象，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老王八精修的是那仙人留下的几篇功法中的蓄元功。

        大概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这篇蓄元功的要点在于日积月累的打磨，而对体质和根骨方面的要求并不高，这恰恰成了长命的老王八精最适合的功法。老王八精在接触蓄元功之前，积蓄的精元已然十分雄厚，而在开始修炼之后，这多年积累的精元就成了他练功的雄厚资本，相较于相同的修炼者，可谓是一日千里。然而老王八精执着于化形，一时又没到那样的层次，这一来就有了心魔，反而成了困扰他蓄元功更进一步的拦路石。

        然而在意念的世界里，现实的许多阻碍都会减弱甚至消失，躲在王八壳里的老王八显然也正在意念界中修炼演化它的蓄元功……

        这方天地在轰鸣了无数声之后，终于出现了变化。

        叶野再一次双掌拍上的时候，发现王八壳忽然发软变形，紧接着整只老王八四周的空间有了扭曲变形的迹象，一阵烟雾生起。

        叶野心中有些警觉，后退了两步，睁大了双眼注视，同时不忘调息，想看看这老王八精又有什么花招耍出。

        虽然也有可能老王八精终于坚持不住让他干翻，但叶野还是愿意做保守一点的准备。

        这在海上，有风。风来，烟雾散。

        老王八精在这意念的世界里，终于化形成功。

        叶野细细地看着，面前的王八精终于变成了完全的人形，是一个面目朴实，身披绿甲的光头汉子，有点像是山下常见的带着点狡黠的农夫。

        老王八精得意地笑了起来，还有点痴迷地抚着双手，喃喃说道：“化形……化形……”

        叶野冷哼一声，脚下一使劲，身周海水飞溅，整个人飞扑过去，掌下带着风飞拍起来。这老王八既然还陶醉在化形的假象里，那就趁机打它个措手不及。

        啪啪啪……

        叶野紧咬双唇，一丝血从唇间流出，整个人甚至后跌而出。

        老王八精并没有让他碰到，叶野飞扑到它身边的时候，一股海水无缘无故地飞起来挡住了。

        虽然是海水，但叶野双掌拍上，反而感觉比拍在龟壳上更疼！更带着一股反弹之力，把他给弹得倒跌回去。

        叶野此刻倒跌在半空，虚不受力，但心中一股不平之气更加壮烈，大口吸了一口气，以决然的气势怒哼出来，顺势在空中连续后翻两次，终于半跪着着地。

        老王八精冷笑着斜斜往下看着叶野，说道：“小子，老王未化形时都不是你能对付的，更何况化形之后？乖乖受死吧！”

        说着，这王八精一步一步缓慢前行，朝叶野走来。迈步的同时，两股海浪在他身侧显形，并随着他的前进逐渐清晰起来……一个浪头化作巨爪的模样，另一个则是一个巨拳！

        叶野看着对面的景象，恶狠狠地抿着嘴唇，将口里腥甜的血倒吞入腹，意念疯狂地搜刮着体内能够找到的每一丝浩然气，然后疯狂地运转，修复！

        叶野的身上泛出一股不正常的红色，身周隐隐有白光蕴射。

        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徒劳。

        老王八精扑过来了，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扑过来了。

        一爪一拳的气劲借海浪化形，打到叶野的身上！

        于是叶野的皮肤肿了，被撕裂了。

        不正常的红色在鲜血流出来后变成苍白，蕴射的白气内敛，不知到了哪里去了。

        于是叶野的手断了，脚断了，甚至头颅都不见了，全身粉碎，散成一团血污。

        老王八精疯狂地笑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老王八精的手上化出了乌龟的绿皮，双手长出了利爪。而脸上，也化出了王八的一些特征……

        这刚才的一场争斗对它的消耗当然极大，但还不到了退步的地步。这等变化，对于妖怪来说，似乎是进入了魔化的阶段……肉搏的能力更胜一筹了。

        这老王八精在这方意念的世界里嘶吼道：“小家伙，你便是聪慧有加，不还是死了？哈哈哈……”

        老王八精发泄了好一阵，脸上的表情却忽然凝固了下来。

        他还停留在这意念的世界里。当然老王八精如果愿意，也能退出……然而，假若叶野还在这个世界里，还有生机，老王八精一旦退出，便等于将这场争斗的胜负完全交出。

        老王八精的心中隐存警兆，总觉得那小子最后似乎又出现了什么神异的状况。

        叶野……当然没有死掉。

        老王八精的侵袭，他无法抗御。那一瞬间，叶野的一切感受尽皆内收，在体内某个似存若无，仿佛崇高超然的所在汇聚。

        一切的感受，全部的浩然气精华，精血……全部在这个位置汇聚、收缩。

        他的身体崩散了，然而精神却进入了莫名的崇高境界！

        老王八精心头的警兆忽然清晰起来，他猛然回头，发现身边不远处，一点白光悬浮于半空，内中似乎蕴藏着极强的意志和能量！

        老王八精一声怒嚎，扑了过去，但这点白光忽然间上升了些许，又变大了些许。

        在那种莫名其妙的状态中，叶野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接触到了特别奇妙的境界……就好像，自己已不再是人身，而以浩然气的某种高效形式存在着！叶野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能做的也只有把浩然气的口诀再三记起，维持住那股心境，并试着驾驭这种境界。

        这种情况在老王八精眼里又是不同的样子。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点白光长大，更加耀眼。他试着鼓起气劲去撕烂它，然而无济于事。

        在某一刻，这点白光似乎终于运转到圆融无暇的地步，猛然剧烈旋转，涨大，跃上天空，化作一轮神圣的太阳！

        老王八精惊恐起来，口里此时只有“啊啊呀呀”的呻吟，猛然扑倒在地，化出了王八的原形。

        叶野在某一刻仿佛沟通了自己所属的这团浩然气，照着口诀运转，很快感到自己在无比迅速地变得强大，而且仿佛与这方世界有着无比亲密的联系……便是在那时，他所化，他所属的浩然气涨大如大日，跃上这方九霄，正式御使着这个意念的小世界，俯视着这世界里的一切……活的，死的。本生的，外来的……

        大日发出无比强的威压，现了原形的老王八精再度缩小，直到渺如沙粒。

        叶野冷漠地注视了一眼，感到自己对这方世界前所未有的掌控之强，忽然就感到周身震动，这方世界便告缩小。

        意念的世界缩小了，叶野的灵觉里一片黑暗。于是他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叶野心念一动，浩然气的要诀在脑海浮现，便运转起来……还是有，然而却成了涓涓细流。

        “应该是回到了现实世界……”叶野默然想道。

        经过这一番意念大战，叶野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疲惫，反倒是精神奕奕，而且对于躯体的触觉感到前所未有的敏锐……

        此前似有若无的浩然气，没有变得和意念世界中的一般强大如意，却也已经变成实实在在的一股细流了。

        这股细流走到脑窍中，叶野便觉得许多平时困惑的事物豁然开朗，连带着睁眼看东西都似乎加倍的细微……地面的石板上的细微纹路，都历历在目；这股细流走回胸口，流淌在胸腹之间，叶野便觉得身上暖洋洋的，更觉得身上多余的肥肉、赘肉都被这股暖流缓缓融化同化为浩然气的一部分；再流淌到四肢，又察觉到暴烈的力量在脚底，在拳头沉蓄。

        叶野猛然吸了一口气，蹲下，开声往地面一拍。

        这声爆喝不算多响亮，然而其中蕴含的力道却让空气有了爆鸣的迹象，青石板前辈仙人的遗骸中的一截指骨甚至跳了起来。

        这一拍，最终印在地面上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叶野脸上红白变幻，轻轻抬起手掌，坐倒在地。

        地面上现出一个淡白的印子，并不明显。与此同时，叶野龇牙咧嘴，心想这反震是不是伤到手了……

        在意念的世界中叶野已经运使浩然气修复身体多次，此时他顺势便盘腿入定，内视练气。

        浩然气运作起来，他的意念仿佛跟着这股气一走，也有了视觉。

        这股气依然很薄弱，跟着这股气走到了手掌所在处，叶野看到受这反震，手掌中多了一些血丝，看到自己的骨骼表面泛着一层淡淡地光泽。

        浩然气温润着手掌，肿痛的感觉顿时消失，手掌上的感觉，就像是发烧高热时敷上一条浸满深井水的毛巾，冰凉，滋润，舒服的感觉充斥着，带着一丝麻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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