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新闻

擎天集团副总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中午强烈的天光意欲射进办公室，却奈何不过百叶窗的阻隔。宋致和宋铎父子二人相对坐在办公桌旁，电脑里是近期的股市走向，右下角开了个擎天的小窗，宋铎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拿着笔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写写画画。

        宋致则仔细的听着，间或走到窗前，看看窗外的高楼街市和车水马龙的喧闹繁华，回过头看着宋铎放下电话，“父亲，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宋铎还在涂涂写写，“这个顾辰曦明显是想再找买家，张军也开始发力了，他这个人人面可广的很，也不能小看啊。”

        “哼，怕什么，我们的关系都疏通了。”宋致有些不以为然。

        宋铎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就是气性太大，跟顾辰曦从小不对付面上都装不出和睦来，越是这时候越要冷静。”

        “我很冷静。我就不信顾辰曦在短时间内找得到买家。”

        “哼，那可难说，上海这么多公司，也许就有些土豪，或者上市圈了钱找项目的，这么一块地，市值10个亿，现在7/8个亿就能拿下，说不准有多少家企业盯着这香饽饽。”

        “这块地又不大，现在还定性污染源，好几年不能使用，时间也是金钱，一年得折进去多少钱，不符合经济效益，至于嘛。”

        宋铎把用笔涂满了的纸撕下来，扔到纸篓，“哼，人家可不傻，污染定性这种事情，我们知道，别人难道还不知道吗？”

        “可是闹出来对我公司也没好处，父亲手上可还有擎天的股份呢？到时候擎天股价大跌。。。”

        “这时候你还顾着公司，”宋铎看着自己的儿子却没耐心听他说完，“蒸发这么点钱，能有赚得多？”

        宋致推了推眼镜，“那女人竟然也愿意。”说着笑了起来，“说起来，她也算无所不用其极了。”

        “原来她可不愿意，”宋铎把笔放进笔筒，“好了，你去联系吧，既然要搞大，就能搞多大搞多大吧。”

        “父亲的意思是我去办？”宋致有些不愿意。

        宋铎想了想，“还是让何秘书去办吧，她是自己人，这种事你也确实不适宜出面。你出去的时候把她叫进来吧。”

        “好吧。”

        顾辰曦和张军来到公司，快到中午吃饭时间，员工们陆陆续续准备下去吃饭了，秘书部的秘书们也都正准备吃饭去，路过的时候，董秘杨燕停了下来。

        “顾总，张总，”杨燕的声音有点低，“公司这几年的事情我汇总汇总放顾总桌上了，希望对顾总有用。”说完笑了笑，离开了。

        “我以为杨燕是不站队的。”顾辰曦笑了笑，“意外收获啊。”

        张军看着杨燕离开的背影，消瘦笔直，永远的职业装，“杨燕这个人可是从来不站队。”

        “张叔你不相信她？”顾辰曦看了看张军。

        张军想了想，“也不是，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吧。”

        顾辰曦点点头，“那我们回办公室去看看吧。”

        两人说完，便加快步伐穿过了走廊。走廊的窗外，阳光正烈，尽管百叶窗都被拉下来了，侍弄花草的公司也经常来，可是走廊里的植物还是有点卷边了。中国古代遗留下来文化也是博大精深，有个词语概括地很好，就叫“防不胜防”。

        顾辰曦两人回到办公室，果然看到桌上的u盘。

        张军笑了笑，“看看？”

        “当然。”说着把u盘插进电脑，“来，一起看看，我倒要看看，那个造成污染的项目是个怎么回事。”她的目光专注的盯着屏幕，可惜找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怎么？没有？”张军也凑过去看了眼，“这个杨燕给的东西都没什么紧要嘛。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太保留了。”

        顾辰曦拔下u盘，“也不是完全没有，你也看到了，霍启业是反对这个项目的。”

        “那又怎么样？”张军不明所以的说：“难道他反对就站在咱们一边了吗？”

        “站在我们一边不确定，那肯定也不是宋铎那边的。”

        “那他也是自己站一边。”张军理所当然地说：“他和老顾可一直不对付。”

        顾辰曦站起来，“这是一场博弈，父亲和霍启业之间和我和宋铎他们之间可不同。还有，那个罗炳林和陈福鑫是怎么回事？”

        “罗炳林外面还有两家公司，陈福鑫挺深沉的，让人看不懂。”张军站在自己的立场分析着，“这个项目这么大，挤占了天擎这么多流动资金，按说他们不应该同意才对，可是罗炳林不管了，陈福鑫还大力促成。”

        “陈福鑫一直以来就是老狐狸，但是他的今天都是因为父亲的提携，既然是父亲主推的项目，他支持也说得过去，”说着自己的手指还规律的敲着玻璃，“但是事情肯定不止这些。”

        “现在再查当时的事情，也于事无补，我找了几个开发商，都多咱们的地感兴趣。”张军靠着椅背，“明天晚上就开始，我们一个一个见过来。”

        “好吧，这块地出手了，父亲恐怕也会很无奈。”顾辰曦不由自主地说道。

        “小曦，你还是关心你爸爸的。”

        “好了，中午要去见一下一个学长，我就不久留了，你再去跟进这块地，花钱的地方就花吧。”说着，顾辰曦带着包就出了门。

        刚到车库，就接到了陆景晟的电话，说是今天临时有个会议，中午的邀约又取消了。

        于是只能自己到附近吃了个便饭，约了冯悦然下午的一起下午茶。

        她却不知道，正在她和自己的闺蜜好友一起享用下午茶那醇香的咖啡、甜蜜的蛋糕的时候，正有一场风暴翻滚酝酿。

        次日，酝酿的风暴如同一只猛兽被放出牢笼，疯狂肆虐。

        各种纸媒、网媒等充斥着类似，“上市公司疑破产，擎天集团大裁员”“擎天集团遭封杀，财务危机加剧”“擎天集团董事长不堪重负屡病危，长女回国救场，生or死？”……甚至在电视这种官方媒体也开始关注到擎天的危局。

        各种报道还特别有声有色。

        比如这篇“上市公司疑破产，擎天集团大裁员”：

        世纪经济评论邱风2013－08－13

        09:20:19

        随时随地看新闻核心提示：发布第二季度巨亏消息当日，擎天集团董事局被贴上了“奋力将擎天带入泥沼”的标签。

        今年3月底在接受本刊采访时，擎天集团董事长顾贺擎曾强调深广市场的重要性，但再重要，今日亦难免裁员之举。

        8月1日，擎天集团宣布，将撤销销售体系中位于深广区域的编制，分别并入以上海和江浙为中心的中国东区发展。擎天集团市场部总监宋致对外宣称，在人事上，深广区域的负责人会继续留在擎天集团，在集团总部各有任用。精简机构后，原深广区域的员工将以销售人员、管理与公关类员工会根据意愿要么去上海的销售分公司，要么去江浙的分公司。

        有擎天集团员工李翔在6月底收到了行政部门协议解除雇佣关系的通知，公司将给予n+1的薪酬赔偿。作为留下来的员工，李翔也轻松不起来：“对我来说，走或者留，差别不大。”

        7月中，擎天集团就已经在内部召开过员工通气会，当时传递的信息是，公司的经营状况不善，接下来会考虑裁员。剩下的时间，员工们在等待的不过是最终确认的名单和离开的时间。接到通知的员工大约会在8月底陆续离开诺基亚中国。这次裁员多数部门，研发、销售、生产（生产环节的采购人员）等都有涉及，这些部门的裁员规模约为三分之一，并没说道工厂工人的问题。

        按照李翔的说法，擎天内部对于裁员是有预期的。理由很简单，在2008年的巅峰时刻，擎天集团主营业务在中国市场的份额一度突破30%，开发深广区域市场后甚至高达40%。5年之后，市场份额却萎缩至15%，曾经紧随的跟随者晨星实业一跃成为市场领导者，市场份额增至20%；优选优选则以约18%的市场份额，次之。

        除了斜坡下滑的业绩，擎天集团的华馨化妆品项目的滑铁卢导致擎天的财务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内部人员投入，擎天集团已考虑变卖公司资产，或有破产预期。。。

        至于另一篇“擎天集团董事长不堪重负屡病危，长女回国救场，生or死？”更是绘声绘色，甚至还刊登了顾贺擎被抬进医院的照片，还有顾辰曦上班的照片，简直是八卦周刊的论调，毫无事实依据。

        顾辰曦皱着眉，迅速关掉了网页，硬着头皮就网络上那些经济评论看下去：

        在我们的采访过程中，有内部员工认为，裁员之举应更早施行。但由于擎天集团今年年初还对“华馨”寄予厚望，希望它能够实现创利，再现擎天集团巅峰时刻的销售盛况。只不过，“华馨”的销售情况还没有起色就传出用料问题，继而又是污染源泄露，被调查出原来是“华馨”生产环节疏漏，后来就是被查封，至此，“华馨”计划惨遭破产。

        作为产品而言，“华馨”开始的销售其实并不差，但是对于急于摆脱泥淖的擎天集团而言本来就是杯水车薪，至于污染扩散，它再无法扭转擎天集团的困窘局面。。。。。。

        ……擎天集团的持续低迷，在其7月19日公布的2012年第二季度财报中也显示无遗。数据表明，擎天集团的净亏损已经高达24亿元，净销售额为35亿元，比第一季度增长4亿元，但比去年同期下滑19%。“华馨”的失败，擎天集团雪上加霜。。。。。。

        ……第二季度交出了如此巨亏的成绩单，擎天集团董事长顾贺擎已经病倒住院，据医院相关人士称，顾贺擎是中风，现已失去自理能力。。。。。

        “去他妈的失去自理能力，”张军终于怒不可遏，“我要告他们。”

        顾辰曦抓着笔也是十分气愤，“这么狂轰乱炸的新闻，肯定不会是媒体自发的。”

        “对对对，擎天的名头还没有这么大，肯定是有人在幕后捣鬼。”

        “把杨燕叫进来吧。”

        “杨燕？叫她干吗？”

        “她既然要加入我们的阵营，光一些事件汇总可不够，也该是一份上得了台面的投名状吧。”

        “好，我去叫她。”说着，张军便缓了下情绪，向秘书室走去。

        秘书室在这层楼的西北角，在秘书室办公的有5个人，除了4个正式员工，还有一个实习生，办公室不大，甚至有些拥挤，旁边就是茶水间，咖啡、饮料、茶、各种饼干、点心应俱全。杨燕正在茶水间向张燕林传授一些办公心得。

        张燕林就是秘书室唯一是投资部实习生，有法学学术背景，业务操作能力为零，但是却已经能够看出这将是一个非常长袖善舞的女人，长得也是眉目秀丽、气质明媚，还有一股那个年纪特有的年轻的气息。

        张燕林看到气势汹汹而来的张军，“张总。”

        “恩，你就是新来实习的小姑娘吧？”张军问。

        “是的，您是来找杨秘书的吧。我去忙自己的事儿了。”张燕林说着离开了茶水间。

        张军看着杨燕，笑了笑，“小曦在办公室等你，没事儿就赶紧过去一趟吧。”

        杨燕是顾贺擎的秘书，在任十年有余，年薪已经是部门副总的级别，即使她始终在这个岗位。这除了自己的工作能力，当然还有顾贺擎的赏识，如今顾贺擎中风住院，也不一定能不能回得来，她的处境也是尴尬。这个时候整个公司都充斥着“阴谋论”的说法，她是“背信弃义”和某些股东连成一线、或者“忠心耿耿”地投效顾大小姐，或者双面间谍，当然这显然也不符合她的脾性，至于另一个说法就是“忘恩负义”地离开擎天集团，她也确实收到了好几个猎头的邀约，说是其他公司对她这样的人才很是渴望，力邀她加入，可是话说回来，离开就代表着重新开始，她不是刚毕业的学生了，摸清一个企业的内部关系和势力构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有趣的是，这位顾大小姐也不是简单的。那又何妨一试呢？！

        “好的，我马上过去。”说着，她挺直的的背脊消失在茶水间，向着顾辰曦的办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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