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少年人
距离晚上还有半天,半天时间足够刷新少年零五七的世界观。他先是花了半小时消化自己与织田作之助处在暧昧期,又花了半小时消化这个世界的现状。
“主神在宇宙中炸了吗?”他听到系统这么说时还有些懵,“我这几年都是白打工吗?”
系统:你到那个世界可以联络一下同事,让他们想办法搞垮主神,那个世界的任务也别做了,吃力不讨好。
“再说吧。”零五七知道系统指什么,可碍于织田作之助在场,他没有再说下去。
系统:不会吧,你难道还打算做任务吗?
“接下来我们干什么?”零五七无视系统,他做任务时都是赶着时间,很少有这么悠闲的时候,“这个世界的任务进行得如何了?”
“我们目前的任务是保护这几个孩子的安全。”织田作之助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是吃点心时间,现在做还来得及。”
零五七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点心?”
“早上时你说下午要做蛋糕。”织田作之助说:“现在做可能来不及,冰箱里有蛋挞皮,做蛋挞吧。”
零五七看着大冰箱里满满当当的食材,他这才发现重点,“不对,我不会做蛋挞。”
“我看你做过几次,大概记得食谱。”织田作之助取出蛋挞皮,“你帮忙打下手吧。”
这陌生的生活感扑面而来,零五七一时难以接受,“一下子从军i事频道转到少儿频道……我得缓一缓……”
“那换身衣服吧。”织田作之助说:“卧室里有你的衣服,穿这一身下厨房很不方便吧。”
“卧室?”零五七不敢去想,“我们卧室睡在一起吗?”
“就只是睡觉的地方。”织田作之助感受到少年零五七无法快速适应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仔细想想,他们之间确实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互动,他说:“因为距离限制的关系,我们默认一个卧室,不过你放心,我们很少同床共枕。”
零五七捉摸不透这同床共枕是动词还是名词。
两人的卧室在走廊最里侧,并不大,靠窗一侧放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放了几本书和一些小说稿件。
织田作之助拉开衣柜,里面都是浴衣,他看向矮一些的零五七,“五七君想穿哪一件?”
“为什么都是浴衣?”零五七疑惑不解,“这个世界的人穿着都挺现代的啊。”
“你习惯穿了。”织田作之助挑一件轻便的浴衣,“你说行动方便,在系统空间塞了很多浴衣,空间里还有别的衣服,但都是职业装,不适合下厨。”
“十年后的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啊。”零五七瞥见衣柜一角的恐怖电影cd盒,“这是什么?”
“你放在这里的,如果放在客厅的话会吓到孩子们吧。”
零五七又指了指一旁的零食大礼包,“那这又是什么?”
“你藏在这里的零食,晚上边看电影边吃。”
“那这个呢?”零五七拿起那瓶剩了一半的烧酒,“为什么有酒?”
“这是我没收的,你前两天喝太多不小心把门给拆了,吓到惠了。”
“我真的在做任务吗?”零五七扶额,“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大叔。”
织田作之助发出轻轻的笑声,他把浴衣递给零五七,“去换吧,就当做难得放松吧。”
零五七看着手中的浴衣犯了难,他支支吾吾道:“有一个问题……我不会穿浴衣。”
织田作之助一愣,见少年有些纠结的神色,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教你穿。”
零五七:“……”
见对方如此坦荡,零五七觉得有一瞬紧张的自己太可笑,他立刻卸下装备解开制服扣子。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中岛敦一头摔进屋内,“织田先生!五七先生!蓝波他……蓝、蓝波……对不起打扰了。”
“打扰什么?”零五七不明所以,“发生什么事了?”
“哈哈哈!你们根本抓不到蓝波大人!!!”躲着一平跑进来的蓝波,见到零五七解开一半的衣服一顿。
“蓝波!不能乱跑!”一平喊着,见到此情此景先是一愣,而后立刻捂住蓝波的双眼。
“怎么了吗?”伏黑津美纪带着惠好奇地凑了过来。
芥川龙之介本来打算去训练,但还是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一眼。
中岛敦踉踉跄跄爬起来,“对不对!对不起!但织田先生……这是十年前的五七先生吧……是不是……有些……”
“人虎就是人虎。”芥川龙之介说:“这在黑手党里很常见。”
“诶?”中岛敦脱口而出,“可是现在的五七先生才十七岁啊!”
从没往那方面想的织田作之助:“……”
风评被害。
零五七终于明白中岛敦在误会什么后,他笑出了声,“敦你也太好笑了吧,我就只是想让织田作帮我穿浴衣而已。”
“你们在说什么啊!”蓝波挣脱一平的手,拉着零五七的手,“呐,你也陪蓝波大人玩捉鬼游戏好不好?”
零五七看着黏上自己的孩子,他十分抵触,在他要推开蓝波时,织田作之助先把蓝波拉走。
“蓝波,我们要做蛋挞,不能陪你们玩捉鬼游戏。”
“蛋挞?”蓝波挥挥手,“蓝波大人会做哦!小菜一碟!妈妈做的时候我们都有帮忙!”
伏黑津美纪说:“我和惠也想帮忙。”
中岛敦举起手,“那我、我可不可以……”
“没想到你竟然想逃避训练!五七先生不在我们照样可以训练!”芥川龙之介扯住对方的衣领把他拉走。
“啊!蓝波大人发现了零食!还有饮料!!”蓝波瞥见衣柜内部。
“蓝波,不能这样!”
伏黑津美纪说:“这个好像是五七先生托草壁先生偷偷带来的零食和酒……”
“肯定是半夜背着织田先生偷偷喝酒。”伏黑惠掀开放在角落的垫子,“昨天我半夜起来上厕所,他又偷偷喝酒把地板砸穿,还让我不要和你们说。”
“五七君……如果实在想喝请告诉我一声……”织田作之助见少年零五七一脸无语的表情,他一顿,“不好意思,等十年后的你回来我再和他谈谈。”
零五七:“……”
比起十年后自己和一位男性在一起,自己变成一个连小孩都嫌弃的大叔才让他绝望。
他这十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下午时间,孩子们在厨房帮忙,也有的负责捣蛋,一群人闹闹哄哄地,但总算把蛋挞做好。
零五七趴在桌上看着正在烤的蛋挞,他怀疑人生,“好奇怪……明明只是做个蛋挞而已,为什么我却觉得比以往做任务还要累?”
“五七哥哥,给你茶。”一平贴心地给他一小盘切好的水果,眯起眼对他笑道:“谢谢你。”
零五七觉得疲劳消去了大半。
织田作之助把伏黑惠抱到怀里,给他剥着葡萄。
厨房是在地下室,孩子们吵闹的声音盖过排气扇的嗡嗡声,这里没有窗户,灯光照亮厨房的每一个角落。
黑发少年趴在桌上,对上吃着葡萄伏黑惠的双眼,小孩准备放入口中的葡萄一转,递到他的嘴边,零五七张口吃下。甜甜的葡萄在口中跳跃,又蹦到了心底,他第一次吃到这么甜的葡萄。
“好甜。”
他无奈地笑出声。
晚饭吃的是咖喱。
零五七和织田作之助吃的是辣味咖喱,孩子们就是正常口味。
辣味咖喱很辣,零五七一开始吃时被狠狠呛到,但很快就适应了这份辣度。
“真好吃!”
在异能学校时,他曾去吃过太宰老师和坂口老师常去吃的辣味咖喱店,他觉得味道普通,并不理解为什么两人常去,没想到正宗的辣味咖喱这么好吃。
零五七一下子吃了两碗,他忽然理解为何十年后的自己会选择过这样的生活。
这种平静又祥和的日常对他来说遥不可及,他一直不敢问系统主神消失后他的归去在哪。现在他多多少少明白,十年后的自己,可能是奢望这份日常,才会选择做这么难以完成的任务吧。
趁着孩子们在客厅玩,零五七喊织田作之助到卧室。
“织田作,有些事我想问你。”零五七问:“我是怎么认识你的?”
“你是我常去店里的员工,我领养的五个孩子寄养在店老板家,经常往来之后,我们自然就熟悉起来了。”
“这样啊。”零五七好奇道:“那我们两个是怎么变成这种关系的呢?”
织田作之助没有立刻回答,卧室内的灯是微暖的白,给面前的少年披上一层纱,一切犹如梦境一般。恍惚间,他透过面前的少年看到那位一直调笑的黑发青年,随后两人的身影渐渐重叠。
“五七君觉得什么是恋爱呢?”织田作之助反问对方。
如果是十年后的零五七并不会思考这个问题,偏偏少年人比成年人更加耿直。
“互相喜欢就是恋爱的开始,相看两厌就是恋爱的结束吧。”
“我是觉得……只要相遇,便是开始。”织田作之助把少年散开的浴衣拢紧,问:“想好向彭格列首领要什么报酬了吗?”
“我正要问你。”零五七说:“你知道十年后的我需要什么吗?”
织田作之助张张嘴,原本想说的话语咽了下去。他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再清楚不过,零五七真正需要的东西彭格列给不了。
半晌,织田作之助开口。
“你没什么需要的。”
少年零五七不解地看向对面的人,对方微微弯起嘴角,眼中带着几分笑意,却又令人觉得疏远。零五七虽然不擅长伪装,可他擅长察言观色。那双灰蓝中掺杂着些许哀伤,又有其他道不明的情绪。他觉得这个眼神似曾相识,却又不清楚在何处见过。
对面的人不再说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原本放松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这种感觉很奇妙,不像是提防敌人的那种紧迫感,是带着几分无措的紧张。
“啊。”他企图打破这个微妙的氛围,随着发出的一个音节,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他第一次如此煎熬,他不断眨眼,强迫自己说出那句话,“我那么无欲无求的吗?我最常做的事是什么?”
织田作之助毫不犹豫地说:“拿假的中奖雪糕棒骗粗点心店的老奶奶。”
零五七:“……十年后的我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气氛变得轻松起来,零五七暗自松一口气。
最后两人聊来聊去,零五七觉得还是让彭格列打钱最实在。
到孩子们睡觉的时间后,两人催促他们洗澡,经过一下午的洗礼,零五七找到与孩子们的相处模式,但还是在帮他们洗头时溅了一身水,他索性洗了个澡。
织田作之助拿电吹风的手一顿,零五七早就把头发吹干,一时间,他有些想念十年后懒散的黑发青年。
零五七没有发现对方的心境变化,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游戏打发时间。
时间即将走到十二点,齐木楠雄出现在两人面前,虽然零五七被提前告知但还是吓了一跳。
齐木楠雄最近忙得要死,晚上正是他大好的休息时间,他也没时间去深究零五七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带着两人到研究室后,他本想立刻离开,却见到了熟悉的面孔。
“哟,楠雄,好久不见。”齐木空助看向他,双手迅速地按着面前的操作台。
入江正一催促道:“齐木先生,时间紧迫。”
齐木空助没能好好叙旧,继续埋头处理精密的仪器,零五七很自觉地坐在实验椅上,熟练地将双眼对到仪器上。
所谓的数据采集,就是看双眼各个阶段的变化。零五七依次缓慢增加双眼的能力,确保他们采集到数据后才让双眼看得更远。
前面五小时还好,随着双眼的能力增加,零五七渐渐感觉到大脑在烧灼,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因为真正难熬的是濒死的阶段,为了数据的齐全,他不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随着双眼看到的东西越多,零五七眼花缭乱,大脑一片混沌无法思考,一瞬间,他只觉得坠入了冰水之中,难以呼吸,浑身都在疼痛。他看见在深深的海中,有人握住了他的双手,将他慢慢地往上拉。幽蓝的海底逐渐变亮,刺眼的光令他眯起了眼,他被拉上了岸,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清晰的空气,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沙堆中,掌心传来阵阵温暖,温热的沙包裹着他,驱赶了他的寒冷。
零五七睁开眼,看到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织田作之助坐在他身旁看着书。
“感觉好些了吗?”织田作之助轻声说着,将他贴在脸庞的发丝挽到耳后。
他动动身子,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握住,伏黑惠躺在他身侧沉沉睡去,小小的手一直握着他的食指。
零五七顿时红了眼眶,泪水轻轻落下,织田作之助轻轻擦去眼泪,轻轻地将手贴着他的面颊来表示安慰,缄默不言。
他眯起眼蹭了蹭他粗糙的掌心,两人之间的行为没有任何情愫,也没有暧昧氛围,有的只是纯粹的关心和爱。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一直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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