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意图
方不时有一个月没见过方不渡了。
去上衙时，衙门里的同僚都明里暗里地问他，小二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苏相生气了。
他敢把实情说出来吗？啊，他敢跟同僚们说，他家小二把苏相给睡了，现在想着办法去道歉吗？
不过小二搞出这样一出也是他没想到的，在他还在苦恼地想着办法时，小二已经进宫求了圣旨跑苏府去了。
可真是亲弟啊，都没有跟他说一声。
正想着，方不时就在前面看见了他那个忘哥的弟弟。
那是家书画铺子，想来也是跟着苏相过来的，要是换成他弟弟一个人，八百年都不会踏进这种地方。
他看见苏相从铺子里出来，方不渡很顺手的替苏听雨接过他手中买的书，然后低头跟苏听雨说着什么，逗的人忍不住翘起嘴角。
方不时：？？？
怎么感觉哪儿不太对劲儿？
“小二。”自家兄长的声音拉过方不渡的目光，然后方不时看见了自己弟弟眼里的不爽。
方不时：？？不是，你什么意思？
“苏相爷。”方不时倒还没有忘记礼。
苏听雨点点头：“方侍郎。”
方不时看看一脸不满地看着自己的方不渡：“相爷可否让舍弟与在下说几句话？”
苏听雨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落后自己半步的方不渡，不明白方不时为何要这样问，难不成真把方不渡当他侍卫？
苏听雨没有问出来，点点头：“自然可以。”
苏听雨回头看了下方不渡，示意他过去就好。
方不渡抿了下唇，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跟着苏听雨的苏鸣，低头跟苏听雨说：“那相爷你先在前面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苏听雨：“不必着急，要……”
“我很快就回来，等我一会儿就好。”方不渡又重申了一遍。
“哦，好。”看着方不渡这般认真的模样，苏听雨还是点头应下了。
方不渡跟着方不时到一边儿的茶楼里，寻了间雅间儿，让小二上了壶茶，才坐下。
方不时正视着方不渡，开口：“小二，你老实跟我说，你去苏府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不渡嘴角含笑：“哥，你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受罚吗？”
“受什么罚吗？”方不时说，“你眼珠子都快黏苏相身上去了。”我看你是巴不得跟人家后面。
“哦，这样吗？”他有那么明显吗？
“小二，你不会……”方不时狐疑地看向他。
方不渡扬起笑容：“哥，我想要他。”
方不时心中一梗：“你，看上他哪儿？”
“他好看。”
“好看的有很多，你以后可能还会见到比苏相还好看的人。”
“可是不会有人跟他一样。”方不渡说，“哪儿哪儿都长在我喜欢的点上。”
有点儿酸。方不时也明白他弟弟的性子，他认定了的东西，要让他改很难。而且他也管不住他。
方不时扶额：“最后一个问题，那晚的事你是不是你干的？”
方不渡嗤笑一声：“哥，你想什么呢，我方不渡想要的人，只会光明正大地去追，怎么可能去使那些下作手段。”
“………”方不时看了他一眼，“随你吧，反正我也拦不住。”
方不时叹了口气：“就是觉得苏相配你，有点儿糟蹋了。”
方不渡：“……”你可真是我的亲哥。
苏听雨在一家摊子前挑着东西，苏霖突然出现，低声在苏听雨耳边说了些什么。
苏听雨目光一沉，嘴角含笑，却笑不及眼底。
他挑中一个剑穗，像老板问了价，付了银子将剑穗收了起来。
他寻了家酒楼坐下，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对苏霖吩咐道：“去给傅大人送份礼，别让他失望了。”
苏霖：“是，主子。”
“毕竟，子不教，父之过。”苏听雨说了这样一句，笑着。
等方不渡和方不时聊完了跑过来时，苏听雨已经点了一桌子菜，看着书等着方不渡。
“咦？”方不渡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有些疑惑，“相爷不是不喜欢吃羊肉吗”
苏听雨抬头看了一下他，说：“这是给你点的。”
“给我的，谢谢相爷。”方不渡道过谢后入了座。
不过方不渡没有去夹自己喜欢的炙烤羊排，而是净了手后剥着虾，然后把它们放进苏听雨的碗里。
苏听雨只是抬眼看了一眼方不渡的动作，什么也没有说，抬头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话说回来，最近他好像头疼犯的有些频繁啊。
“你又头疼了啊。”方不渡一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了，心下有些担心，他拉开椅子就要过去。
苏听雨听见了动静，没有睁开眼只是抬手盖在自己眼上：“不许用全是油的手碰我。”
“好。”方不渡说，“帕子，相爷拿张给我呗，我擦擦手。”
苏听雨睁开了眼睛，从怀里摸出一方帕子。
方不渡用帕子擦干净了手上的油，然后随意把帕子揉成一团塞进怀里。
手指落在苏听雨的头上，轻轻揉按着：“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苏听雨摇摇头：“不用，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苏听雨看着方不渡，嘴唇动了动，最终说出：“方不渡。”
“嗯？”方不渡低头，对上苏听雨的视线。
苏听雨看着他，最终垂下眼：“晚上来我院子里一下。”
方不渡手顿住了，看着苏听雨脑子里乱了一下。
手下一下子乱了力度，胡乱应了一声：“嗯，好。”
“柳月，你先下去吧。”苏听雨一进屋便吩咐正在屋里点香的柳月叫了出去。
“是。”柳月点好了香，退了出去。
“方大人，先坐吧。”
“哦。”方不渡找了把椅子坐下，“相爷找我有事儿？”
苏听雨：“我想弄明白一些事。”
方不渡：“相爷想要知道什么？我必知无不言。”
苏听雨：“你的意图？”
方不渡听见这话愣了一下，嘴角上扬：“什么意图？”
苏听雨自顾自地说着：“我想过很多，但好像都不是。”
方不渡靠近苏听雨，俯下身，在苏听雨耳边说：“我对相爷你，意图不轨。”
苏听雨下意识想要抽身躲开，但因为被方不渡挡着，避不开。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方不渡的目光，侧过头：“方大人不要开玩笑了。”
“开玩笑？”方不渡笑了，“相爷这般聪明的人，会分不出我有没有在开玩笑？”
方不渡手握住了椅背，将苏听雨圈进自己怀里：“难道相爷厌我？不应该啊，若是相爷厌我，就不会让我替你按头，就不会允我进苏府，更不会容忍我，在相爷面前没规矩。”
苏听雨感觉自己的头又疼了起来，他抿着唇，没有说话。
因为方不渡并没有错，他确实并不厌他。即使阴差阳错地和方不渡睡了，但他综合了各种因素，也没把错全算在方不渡身上。其实在方不渡回来之前，他就派人调查过方不渡，对于这个以前被京中官宦称为混世小魔王的人没多大厌恶。
“还是说，相爷认为我说的是假话？”方不渡半眯起眼睛。
苏听雨抿着唇，开口：“方大人，你才刚刚及冠，见过的人还太少。”所以才会把对自己的那点儿愧疚当成喜欢。
“苏相爷，你只不过比我大六岁而已。”方不渡说，“不要把我当不懂事的孩子。”
他见过江南温婉的花魁，西南开朗的苗女，塞外身姿曼妙的舞姬，但是只有苏听雨一个人在第一次在宫宴上见过之后，就挂在了他心上。
见色起意也好，一见钟情也罢，他只知道，他现在心里挂了个人，叫苏听雨。
“以后你尝了情味，自然也会有其他喜欢的人。”苏听雨不去看方不渡。
他的眉头紧缩，感觉头越发疼了。
屋里燃着他惯用的安息香，可现在却给不了他安息静心的作用。
方不渡快被苏听雨的说法气笑了：“你以为我是跟你上过床才喜欢你的。”这人不是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丞相的位置吗？怎么现在却这样糊涂。
揣着明白装糊涂！
苏听雨感觉今日头疼得比往日要严重许多，更是分不出心神去应付方不渡，只得说：“算了，这事儿方大人我们下次再说吧。”
“下次说什么。”方不渡说。他敢说，今天他要是同意了苏听雨的下次再说，下次他多半连苏府的门都进不了。
苏听雨终还是忍不住，身体晃了晃，向前倾去。
“苏听雨！”方不渡一惊，连忙将人抱住。
方不渡不似苏听雨，他不爱用熏香，衣服上只有干净的皂角气息。
苏听雨嗅到了皂角气息，以及其中夹杂的那点儿像是经过阳光暴晒后的暖意，他攥紧了方不渡的衣服，小声地开口：“方二，我头疼。”
“哪儿疼？头怎么会疼成这样？”方不渡有些急，看着怀中额上布满了冷汗的人。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苏府的朱红大门，一青衣人携着月色而来。
他敲响了苏府的大门，在来开门的下人迷糊的眼神中，气质出尘的男人微笑着：“我是你家相爷的故人。”
下人不认识他，可也不敢怠慢了，连忙去寻了莫管家。
只见莫管家一见到男人，一脸意外，激动地喊了一声：“三爷。”
“莫三，好久不见了。”苏尘烨笑着，“季安可好。”
“相爷，相爷，好的。”莫管家激动地回答，“老奴这就去叫相爷。”
“我和你一起去吧。”想起自己那个侄子，苏尘烨嘴角含笑，“我也许久未见季安了。”
“好好，相爷见到三爷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可惜。
苏尘烨没有见到对他露出笑容的侄子，只见到了被一个男人抱着，面露痛苦之色的苏听雨。
方不渡有些慌，怀里的苏听雨一声声喊着疼，声音很小，入到他耳朵里，让他心里绞得难受。
“方大人，这是怎么了？”莫管家看见这一场景，一急，连忙问道。
方不渡听见莫管家的声音，抬起头，没去管莫管家身边那个他不认识的人，说：“莫叔，叫大夫！”
苏尘烨两步并做一步，上前：“把他抱到床上去，我来看看。”
方不渡连忙抱着人，把人放到床上去，然后退到一边，等着苏尘烨诊脉。
苏尘烨手搭在苏听雨腕间，眉头皱着。
方不渡提着心站在一边等。
“莫三，季安头疼有多长时间了？”苏尘烨皱着眉问道。
还不待莫三想出来，方不渡立刻接到：“从我进苏府一月有余，看他模样以前应该也时不时地疼过，他一直都说可能是他太累了，过于疲倦了。”
“疲倦？”苏尘烨看着这讳病忌医的人，生气，“中毒和疲倦都分不清。”
中毒！
方不渡怔了一下，才说：“这位先生，应该不会吧，怎么会中毒呢？苏听雨怎么可能会中毒呢？”
“为什么不可能？”虽然不明白面前这人的身份，但看他这模样也不像是府里的下人，不过他现在也没有闲心去追究这个问题。
他提笔写了张方子，拿给莫三，让他去备好。
莫管家得了方子，连忙跑出去了。
方不渡站在床边，看着床上闭着双眸的人，他紧锁着眉头，像是在忍耐。
苏尘烨看了方不渡一眼。
屋里的铜兽香炉中的白烟袅袅，散了满屋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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