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94
程希自始至终一个人，走到公交车站把校服外套一脱，囫囵塞进书包，又点了根烟，痞痞的叼在嘴里。米玉嘿了一声，前脚刚迈一步，想到自己正在“跟踪”，于是只能忍了，又退后一步藏在了招牌后，眼见一根烟抽完，程希捻灭了烟头，转身上了公交，米玉跟着蹭了上去，幸好车上人多，她躲在后面也没被发现。
没过几站程希便下了车，走到食品街附近，找了个人不多的烧烤店，一进门，径直坐到角落的位置，拿起菜单开始点菜。
米玉巴着脑袋偷偷摸摸看了几眼，又看了看表，整六点钟，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她只能在门口左徘徊又徘徊，走近店里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她一天没怎么吃饭，此刻实在饿的不行，趁着人多便混了进去，正好程希身后还有个空位，她偷偷溜到他的身后，背对着他，又不放心的用大大的菜单遮住自己的脸，像个鸵鸟似的把脑袋埋了下去。
本来想进来吃点什么的，可是一看到菜价，再摸摸自己空憋的钱包，简直欲哭无泪。不过她发誓今天一定要抓他个现型，最好再让她碰到那什么四哥，好好质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未成年人保护法》，□□也没这么嚣张的！
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喊她，她觉得自己可能饿出了幻听。
“我数到三，再不过来小爷可走了。”
“一”
“二”
三还没开口，米玉便坐在了程希对面，嬉皮笑脸地嘿了几声，同时满眼放光的盯着面前满满一大桌食物——刚刚上来的，热乎的，烤扇贝，焗芝士，土豆泥，橘子汽水，重点全是双人份！
米玉吓：“你你你，你给我点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跟踪你？”
“废话，我他妈又不瞎。”程希拿起筷子开吃，不过他手边放的确实一瓶啤酒。
“那你早不戳穿我……诶，你喝酒？”
“怎么，要喝吗？”
“好啊！”
程希戚，皱着眉头按住米玉正要伸过来的手：“好什么好，你不许喝！”
“凭什么你能喝我就不能喝？今天只要你喝我就得喝，你不是心情不好吗，我也是，我陪你喝。”
米玉掰开他的手，一把夺过酒瓶，拿出个空杯子，咕咚咕咚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而已，你忘了小时候你爸爸还喂过我白酒呢？”
她滋溜喝了一小口，抖了抖肩膀，傻笑着说：“有点凉。”
程希默默看着她，也没再说话。
米玉边喝边吃，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问，她本想先热热场，吃到差不多再撒开心窝子来个热聊，没想到一瓶子啤酒下去，人跟着就倒了。
程希崩溃：“不会喝就别喝，逞什么强？”他坐过去扶住她的肩膀，这样也好，本来还想一会怎么甩了她，现在可以直接把她扔回家了。
米玉却敲着筷子大声嚷嚷着：“逞强？我没逞强，我能喝着呢！我还喝过果酒……甜甜的……陆言亲自调的……”
程希搂着她的脖子，看她闭着眼睛满脸通红的模样，向服务员挥了挥手：“结账！”
“程希……我知道，知道你有小秘密，你不想告诉我……哼，那我也有……也有小秘密，我不告诉你！”
“你不用告诉我，我不想知道。”程希想把她扶起来，奈何米玉力气极大，死死攥着桌子就是不松手，折腾许久，累的他脖子后背全是汗……
“算了……我告诉你吧……我的……小秘密就是……”米玉忽然抬起头，捏着嗓子唱了起来，“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悄咪咪悄咪咪不能告诉你……”
隔壁几桌客人注意到这边，偷偷捂着嘴乐，程希此刻的脸都黑成炭了。
米玉唱着一半突然不唱了，她呜呜地干哭了两声，又把脑袋耸了下去：“他不喜欢我……你也不理我……阿珩……阿珩还派人追杀我！你们都欺负我……我不活了呜呜呜”
程希头都大了，这什么跟什么？他歪头看了看酒瓶，没错，是8度的原麦，度数不高啊，孩子怎么醉成这样了？
她又把头扑倒他的怀里，拼命扑打着他，“我告诉你，你敢加入什么□□，我……我就去告诉你爸爸……你爷爷！让他们打断你的腿！”随后她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对不起……是我有秘密先瞒着你，对不起！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你也把你的秘密全都告诉我好不好……你有什么事，什么事，告诉我啊，我帮你分担……我帮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细碎，直到变成他怀中脆弱的呼吸，他的眼睛又酸又胀，强忍着什么，掏出电话，找到了阿珩的电话号码，正要按下去，突然感到胸襟传来的湿热，他叹了口气，按钮向下，找到了吴奶奶家的座机号，播了过去。
陆言来的很快。
一进门，看到角落里的他们，阴鸷的表情像要杀人。
他将米玉抱进怀中，把她的脑袋埋在自己肩膀。
怀里的她，红彤彤的脸蛋，温热的鼻息在他的胸口蹭来蹭去。
他皱着眉，心痛到崩溃的眼神包被了怀里那个弱小身躯的所有所有。
然后，无视了众人，也不管程希在一旁说了些什么，抬起步子大步迈向门外。
六月初的晚风格外温柔。
他换作背她的姿势，耳朵轻蹭着女孩的脑袋，弯着身子，一步步走向远处的马路。
那女孩，醉意伶仃，喃喃的说着什么，吹散在风中。
身下，如此柔软，好像，一个梦
陆言，陆言，是你吗……
他更用力的环住了身后，本想凶她几句，告诉她，只有本少在的时候才可以喝酒，下次再敢这样，绝对饶不了你！可话到嘴边，不知不觉就只剩了想要哄她的心，于是连声音都变得颤抖。
“是我，乖，先不要说话”
她小声哼哼，却是闭着眼，抽抽鼻子，长长的睫毛颤下的热泪再次顺着下巴滚落。
“陆言，陆言，你为什么不主动吻我，你不喜欢我是不是，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要你吻我！现在，就现在！证明给她们看，证明给，给所有人，证明你喜欢我……”
然后，那女孩似梦非醒，似醉非醉，圈起了手，环住了男孩的脖子
“证明……我不是一个替代品……”
陆言猛地刹住脚步。
“你说什么”
“呵呵，什么呀，”她似乎真的进入了梦态，嘴里喃喃的说着，小火车，快点开……
“米玉。”
“小火车，快点开，快点开……”
“米玉，你听着，你绝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你就是你，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你。”
“今晚月色真美，今晚你好可爱，所以今晚我好想你……所有这些，才是我要吻你的理由。因为爱，所以接吻，而不是为了要证明给谁看，也不是为了要落实心里的揣测，因为是你，给了我从来没有过的体验，所以这一次，我才想郑重对待。”
……
米玉第一次醉酒，睡到周日中午，醒后又挨了顿打，拖着肿胀的屁股来到学校，一见到陆言，立马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
陆言脸色差极了：“今早又没等我？”
“明天，明天一定等您！”
“好点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
为什么今天又没等他，还不是因为昨天的事她几乎忘的一塌糊涂！就知道自己去找了程希，又听妈妈说是陆言送她回来的，所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不过看陆言今天的脸色也不难猜测，昨天大概率没发生什么好事，她既不敢张口问，便只能装孙子了。
一夜之间，变成了她有把柄落在这两人手里，米玉怎么想怎么觉得牙痒痒。
很快，会考便来临了。
会考完了便是晚会，晚会结束便是期末考试，然后放假。
一件接一件大事，米玉想想就头痛。
会考当天，和陆言早早到了学校，坐在凉亭里吃着面包，米玉掏出两个还算热乎的水煮蛋，剥掉壳后将其中一个塞给了陆言。
“嗯？你怎么还有私粮？”
“出门时妈妈给塞得，两个鸡蛋，一百分，我分你一个。”
陆言抽了抽嘴角：“所以你零分……我零分？”
米玉喷了！
但结果还真让陆言给说着了。
九点正式开考。陆言拎着矿泉水回来准备考试，被米玉没收后拿起水杯去了水房。
“本来早晨吃面包就凉，考试时候再喝凉水，一定会闹肚子的，我给你打热水。”
“嗯？媳妇儿，你怎么变得这么体贴了？不是前几天不搭理我的时候了？”
“你还说？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
结果面红耳赤到了水房，正打着水，又见到了上次的那几个八婆。
不过这次的话题是程希。
“真的，他都没来考试，我听我哥亲口说的，他们今天一早就去堵门！”
“x酒吧？我居然还去过那里！那楼上的餐厅不错。”
米玉撒丫子就往教室跑，陆言的水杯早就不知被她甩去了哪里，她满脑子都是刚刚那几个八婆的对话……
程希今天要跟着四哥平事
这不仅是去砸场子，还是对他的考核
双手没有沾过血，没有犯过罪的人是不允许被加入帮派
他今天一旦犯了法，被四哥正式接纳以后，也意味着离被退学不远了
她怎么可能容忍着这种事情发生在她兄弟身上！
就在这时，考试的预备铃打响了。
所有人都坐回了位子上，等待监考老师走进考场。
她一脚跨进教室的大门，忽然愣住，才意识到，这可是会考……事关升学的会考，不是平时的一模二模……
可是和她的朋友比起来，会考又算什么？
“江珩！”她大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她。
铃声完毕，她似乎听到了走廊里监考老师啪嗒啪嗒的鞋跟声正一点点的靠近。
“走不走？”
她甚至没有解释，只是咬咬牙，又补充一句。
江珩看着她，呼吸渐渐有了起伏……监考老师的脚步声似乎已经近在耳边。
全班同学都在看着他们。
他握紧了手中的铅笔。
多像小时候，他们三个中的一个一旦出事，赶到现场去施救的必然是另外两个。
除此之外，谁都不行。
他明白，她更明白。
他松开手中的铅笔，正要起身，徐应儿冲他大喊一句，“班长！马上就考试了！这可是会考，你忘了班主任对你说过什么了吗？”
她说完怒气冲冲的看向米玉：“你要走就赶紧走！不走就赶紧进来，在门口瞎嚷嚷什么？”
米玉眼前一黑，只听耳边突然飘来一个字“走！”
陆言拉着她的胳膊大踏步地出了教室，米玉转身瞬间，班里嗡的一声炸开，江珩握紧了拳头，始终没有离开座位，而刚刚赶到考场的老师一走上讲台，正式铃声便响了起来……
米玉跟着陆言从学校后门钻了出去，叽哩咕噜的上了出租车，车子开了有一会儿，她才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一摊手，全是汗。
“幸好阿珩没跟来，”她把头懊恼的靠在陆言肩膀，“我真太冲动了，得亏他留下来考试了，不然我得愧疚一辈子！”
“哦，那我呢？没有对我表示一丝丝愧疚？”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米玉跟着从他身上弹了起来——“你来也没啥用，你能帮我把程希劝回来吗？程希最听阿珩的话了！哎呀他也真是的，古惑仔看多了吗他，气死我了！”
陆言嘴角皮笑肉不笑抽了抽。
最听阿珩的话，你确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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