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93
饭后她倒没走，打电话回家跟妈妈说了要在吴奶奶家多呆一会儿，挂了电话主动去厨房帮着打扫卫生，跟在阿姨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刷了盆碗，又洗了抹布上上下下认认真真的擦起了灶台的瓷砖。
周阿姨裹好蔬菜的保鲜膜，一扭头，差点撞在玉玉身上，跟着笑着哎呦一声：“玉玉听话，去陪老太太看看电视，阿姨这里不需要你帮忙。”
“不行，我不能总是白吃您做的饭，这些活儿就交给我吧。”周阿姨拗不过这丫头，只能求助老太太，老太太却满目慈爱地挥了挥手，“随她去吧。”
长大了，都长大了，她感动欣慰的同时，也满目潸然。窗外的春天一片生机勃勃，而她花白的头发已经禁不住岁月的洗礼，孩子们长大了，懂事了，而她也终将凋零，一点一点魂归尘土，老了老了，没有多少时间了。
米玉做完卫生精神百倍，头也不疼了，气也顺畅了，此刻闹着要给老太太捶背，老太太可不敢再累这小丫头了，手指戳了戳楼上，米玉便上楼来找陆言，房间里没人，对面的卫生间却传来了哗哗水声，他书桌前的椅子上随意的搭着一条刚刚脱下来的牛仔裤，裤腿凌乱的挽着，半条帆布皮带晃晃悠悠地垂在半空中，米玉走上前，听着身后传来不甚清晰的水流声，鬼使神差的拿起了他的牛仔裤，居然有些沉重……放在自己身前比了比……咳咳，还真大……
该怎么形容……
就觉得很性感……米玉浑身一激灵，把裤子一把丢到了床尾，意识到自己非常羞耻的想法后，耳根子像着了火似的，她后退两步将身体贴在冰凉的墙壁上，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可该死的心跳却越来越快……除了那诱人心脏狂跳的水流声，她的脑海中甚至想起了珠珠的话，她形容和陆言接吻时的感觉，她说他的吻技很好很好，她说只要是男孩子都会对喜欢的女孩有那方面的冲动……她想到了去年那个秋天，路灯下，身体交叠缠绵在一起的他们……
然后，她听到对面的水声戛然而止，不一会儿，推门声吱又一声传来，紧接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惫懒的调子，逐渐清晰……就在这一刻，她鬼使神差的按灭了身旁的开关。
房间一下子陷入了昏暗。
她的眼睛好久好久都没有从这瞬息变化的明暗之间适应过来，即便她闭着眼，光凭感觉就已经意识到了他的脚步停在了她的身前。
她直觉他离她很近，很近很近，因为她能清晰的闻道他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那一股湿漉漉的味道。
薄荷味儿的沐浴露。
还有茶树精油和薰衣草精油混合的味道。
那是她之前送给他的茶皂的味道。
她闭着眼，紧紧贴着背后的墙壁，捶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攥着衣角，几乎攥出了热汗。
直到感受到他的左脚，轻轻碰了她的右脚。
她下意识的昂起了滚烫的脸蛋，抿得发红的嘴唇轻轻抬起，靠近他，迎接他，脚尖点起，小心翼翼的向上……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
她知道他在向她靠近，他俯身的气息是如此强烈，她早已神思飘摇，只觉得他的温热扑打在她的耳侧，轻轻的，柔柔的，像是云朵亲吻着羽毛，颤颤抖落了彼此间的呼吸。
然后，只听“啪”的一声。
灯亮了。
他依然俯身，维持着把她圈在怀中的姿势，湿淋淋的水迹顺着发丝滑进衣领。
米玉睁开眼睛盯着他，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梦中的过山车，头脑混乱，脚底发虚，而眼前则是一片眼花缭乱。
他也看着她，眼神复杂且迷离，不知过了多久，她甚至尴尬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而他也终于结束了视奸，挺直了脊背，转过身，一下一下的擦拭着湿发。
“为什么不开灯？”
“嫌亮。”
“头还疼吗？”
“不了。”
“那开始辅导功课？”
“不了。”
陆言没再说话，依然背对着她，把毛巾搭在了椅背上，同样也发现了他的牛仔裤变换了位置。
米玉尴尬地低下头。
那种委屈，毫无缘由的，突然袭来。
巨大的委屈。
不，不是毫无缘由，不是！他没有吻她，没有，明明可以的，她表现的那么明显，他却拒绝了她。
他看了看窗外，浓郁的黑色，转过身问她，“那我送你回家？”
“不了！”
她转过身，一把将门甩上，咚咚咚的跑下了楼，他听到外婆的声音，急切的关心，但是没有得到回复。
院子里，一个小小的人影冲了出去。
像是在他的心尖狠狠划了一道，但是流出的不是血，而且肮脏恶臭的黑色墨汁。
米玉闷头跑了一会儿，穿过花坛，被夜风一吹，突然清醒了过来。
她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越想越觉得懊恼，脚步跟着重了千斤，身后静的可怕，她知道并没有人追来，于是垂头丧气的往家中走去。
走到花坛前的路灯下，猛然听到前方传来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在夜晚的水泥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渐渐向她靠近。
她抬起头，看到阿珩。
而他早在几分钟前看到了她。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将提在手里的帆布包挎上肩膀，微微打量着她的神情，又不着边际的将目光收回。
她丧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而此刻的位置显然是从吴奶奶家的方向出来。
“你去哪了？这么晚了，才回来？”
“图书馆，自习。”
她点点头，图书馆确实是个自习的好地方，可是却离大院儿太远，坐公交车40分钟，就是因为这样，吴奶奶才在家里设计了自习室。
后来因为陆言的出现，奶奶家的自习室也渐渐默契似的再也没有出现过别人。
她轻轻晃了晃脑袋，拒绝着那些不应该出现在她脑海的罪恶的想法，随后头又痛了起来。
“怎么了？”
“没事。”
“很晚了，回去吧。”
他侧身看向一侧，那是她家的方向，她知道他正在无声催促她快点回家。
而他的担忧，除了隐藏的更深更好更得体，除此以外，他没有任何办法。
只有现在这样，礼貌保持着距离，云淡风轻的面对着她，才不会额外让她背负着来自他的压力。
她走了两步，回头看见他，还在原地望着自己，挥了挥手。
“不用目送我，你走吧。”
于是他毫不留恋，转了身，一步步走向那个所谓“家”的方向，知道身后的路灯，天上的星星，会代替他的眼。
她在背后大声喊：“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他没有停下，继续向前走。
“阿珩！”
“班长大人！”
身后女孩向前迈了两步。
“你最近见过程希吗？你听说他的事了吗？”
他微微侧目，终于停下脚步，但却没有正身看她，他的声音穿透微风旖旎的夜晚，显得无比从容和坚定：“我会找他谈谈的。”
于是变成她目送他离开。
米玉当晚做了个噩梦。
梦到乔梦珠不停的对她说，不爱你不爱你，陆言就是不爱你。
在梦魇的最深处，有人轻轻贴在她的耳边，不停的冷笑，那笑容阴测测，她跑去找程希，程希舞着大刀指着她说，没看到我正忙着呢吗？没空管你！
她又去找陆言，可是找呀找呀，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她急哭了，满头大汗，后来有人告诉她，陆言去世了，葬礼在下周举行，请她准时参加，她彻底懵了，画面一转，来到了淅淅沥沥的雨中墓园。
撑着黑伞面无表情的人围在一块墓碑旁，有穿着蕾丝白罩袍的牧师大声念道：“来自尘土的要归为尘土，求主怜悯你，从今往后，你将和心爱之人相聚，愿主带你们到永恒福乐的天国，主啊，求你府听我们的祈祷，奉主耶稣基督之名，阿门。”
她穿越人群，走近墓碑，最后一个镜头，定格在她眼中，那是墓碑上的一张黑白色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笑的灿烂，却不是陆言。
她起的早，饭也没吃，早早便到了学校，拿出书本随便翻了几页，孙麦递给她一个全麦包，她没什么胃口的咬了几口，孙麦拍了拍她，眼神飘向了她身后，她一扭头，阿珩正站在她桌前，正把一盒药放在她的桌子上。
“安神冲剂，睡前喝。”
话音刚落，一排旺仔牛奶又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桌上，却是来自另一双手，陆言拍了拍阿珩的肩膀，好像在说“小伙子，对我女朋友挺贴心嘛”，然后眯起眼睛看向米玉，“安神冲剂，随时可以喝。”
米玉做无语状，孙麦倒先乐了。阿珩转身就走，米玉忙说了句谢谢，说完拿起那排旺仔小牛奶便丢在了身后，正正砸在陆言硬邦邦的桌子上，“我不要，你自己安神吧！”
一整天心不在焉，不管陆言怎么招她逗她，她都不想理他，放了学很快就收拾书包出了教室，今天也不知道哪来的运气，一出校门就碰到了程希，为了防止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她悄悄跟在他的身后，玩了次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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