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79
米玉吃的真的舒心极了。
结果晚上还是陆言打了地铺。
想来真的是非常非常奇怪的，她怎么就，那么光明正大的住进了他的房间呢？
“你快起来，你这么金枝玉叶，全家上下都把你当祖宗似的，要是被你家人发现你在睡地板怎么办？”
陆言懒洋洋的躺在舒适妥帖的羊绒毯子上——因为有地热的原因，其实地板还是很暖和的。
“不然她们以为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吗？”
“可是地板硬的呀！”
米玉趴在床边，耸拉着脑袋，笑嘻嘻的看着他。
“快去洗漱，换衣服。”
陆言伸手弹了她一个脑门——哎呦！米玉便抱着衣服遛进了卫生间。
这过程，保姆进来了几次，送了燕窝牛奶，杏仁豆腐等甜品，和给陆言的睡前安神汤，温水，提醒他十点吃药。
退出房间后，把屋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报告给了老爷夫人，俞美意摆摆手，扶着老爷子道：“别操心了您就，上去歇吧。”
米玉洗了澡换好衣服出来，见陆言正站在桌子前摆弄着手里的一只吹风机。
看见米玉出来，朝她招手。
“过来，享受少爷我的管家式贴心服务。”
“天呐！你还是陆言吗？你要帮我吹头发？”米玉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夸张的英文朗读式式发音，被陆言一把按在椅子上。
湿淋淋的发穿过指尖，轻柔的发丝彼此缠绵，而头皮往上一指的温度刚刚好。
“托尼陆，你的技术真好。”
陆言忽然大力晃了晃吹风机，吹的米玉眼前的刘海乱飞。
“你干什么！”
跟着又是一阵龙飞凤舞。
米玉才知道他想哪去了，马上呸他：“流氓！”
少年什么都没说，肩膀和手却抖的更厉害了。
“不对不对，”米玉晃了晃脑袋——“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女孩笑嘻嘻的捏了一块杏仁豆腐塞进嘴里。
握在少年手中的吹风机轻轻柔柔的在女孩的头顶打着旋儿，一圈又一圈……
嗯……
“把你拐来北京算吗？”
米玉一拍桌子——“当然算！”嘴里的豆腐差点喷出来。
“你知道我回去后屁股绝对能开花吗？这时候就要祈祷我爹保佑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也不知道祈祷她爹保佑念阿弥陀佛干什么？
陆言“啪”地一声，关上吹风机，用手揉了揉她那一头软绵绵的头发，一股气势汹涌浓郁的香味扑入了鼻中，除了洗发水和茶皂的味道，大概还偷用了他淋浴间里的某款香水。
那是一款干苔调的中性香水，他几乎不用，有时只在沐浴的时候往空气中喷上一点点……那是他唯一能记起来和爸妈有关的唯一的味道。
那是他小时候，在他们的房间，经常能闻到的一股味道。
米玉抬头望他，笑的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嘿嘿……喷多了……”
“不是这个世纪的东西，味道很凶而且很有年代感，你喜欢？”
米玉摇了摇头：“不喜欢，只想让自己香香的。”
陆言揉了揉她的头发：“真是个傻子。”
米玉等陆言躺好，才乖乖躺下，而且紧紧贴着床沿，就那么歪着头瞧着他。
陆言很担忧，直让她往里滚一滚，怕她半夜掉下来把自己砸死。
米玉眯着眼喊他，陆言。
干嘛。
“其实你不撒娇不任性的时候，挺像个大人的。”
“你别以为本少对谁都这样。”
“只对我？”
米玉鼓着腮帮子望着他，少年却突然沉默了。
米玉立马翻了个个儿，清清嗓子，换了话题。
“陆言，你更喜欢你外婆家还是你家？”
这个问题真蠢。
不过，米玉才有意识的正经打量了一番他的房间，和他在外婆家的房间相比，虽然有着高档的装修、豪华的家具，可莫名就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类似于人情味的东西。
陆言一手枕着胳膊，把一册漫画轻轻盖在半张脸上，遮住了眼睛。
“没区别。”
米玉伸手按灭了灯，骤然变暗的视线，又因着窗外漏进来的月光，一点点清晰起来。
“对啦，”她又翻个跟头把头埋下来看他，顺手拿掉了挡在他眼睛上的漫画书——“你表哥呢？他会不会来？”
“你问题好多，”陆言侧过身来，在迷蒙的夜色中努力捕捉她的眼睛：“坐了一夜的火车，又跑了一天，不累吗？明天还要比赛，早点睡。”
米玉也纳闷：“我可能是太兴奋了……所以一点也不困，小学每次春游的前一晚我都会失眠……”
见陆言没说话，她把脑袋贴在床沿，又自言自语的说，陆言……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很长很长的沉默过后，那少年才淡淡的嗯了一声。
米玉却想了好久才说。
“我一直想问你，那个时候，你为什么突然就不理我了？就是我受伤住院的那次，你一次都没来看我。”
“你以为，为什么？”
“因为，阿珩吗？”
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静的仿佛只能听见彼此之间呼吸的吞吐和心跳。
“不是。”
“那是什么，你真的喜欢珠珠？”
像是从嗓子里拉扯出了一声极细微的轻笑。
“不是。”
他忽然间伸出手来向上摸索，碰到她指尖的刹那，紧紧握住了她。
双手胶着在一起，暗夜中，重叠的温热渐渐入了心。
“因为我怕。”少年喉咙发出细碎的颤抖——“得到的东西总是怕失去，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从未拥有。”
米玉紧紧抓着他的手，黑暗中的眸子却越来越清透。
“那后来为什么又……”
不等她问完，他便开口。
“因为后来总是在想，不试一试的话，怎么知道一定留不住。”
“那……”
陆言将她打断，轻轻摇了摇她的手。
“你的问题太多了，换我问你一个。”
“好呀！”
少年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窝，好像思考了好久，才艰难润色出了下面的问题。
“你会离开我吗？”
米玉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她探出脑袋望向他，疑惑道：“为什么要问这个？”
“回答我。”
米玉撑起身来，握着他的手轻轻的放到下面，然后一点点从少年温暖的掌心抽出自己的手，为他重新盖好了被子。
两个人，在黑暗中，不经意的对视了一眼。
米玉迅速回到床上，躺好，小小的肩胛缩进了被子里。
她很认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我为什么会离开你？”
半天陆言也没再回复，沉默中，俩人便这样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米玉转天早早就去了考场。
陆言派了辆车送她，临出门时再三确认：“真的不要本少陪你吗？”
米玉一边说着不要不要，迅速的钻进了车厢。陆言只一只手搭在车窗边缘，俯过身子，笑着对她说：“正好我还点有事要去安排，回来给我打电话。”
米玉摆摆手，车子便慢悠悠的启动了。
考试过程还算顺利，只是北方的暖气好像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也或者是因为学校还没有正式开学，作为租用的临时考场，米玉一进来居然感受到了一股比室外还冰冷的寒气，同时听到其他考生的抱怨，操的都是带着口音的方言，米玉觉得既陌生又亲切，一时间百感交集。
《飞翔》杂志的编辑老师在开考之后走进教室，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这次复赛的命题题目，教室里没有钟表，幸好陆言想的周到，从抽屉里翻出一只外形炫酷的机械表提前塞进了米玉的口袋，米玉把陆言的这只黑色橡胶表带的运动表放在了桌角，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题目二。
监考老师每每经过她身边，都会匪夷所思的驻足好一会儿，大概那块连米玉也识不得名字的表狠狠的让老师怀疑了一次人生。
敬业的司机先生就这么在停车场等了米玉整整三个小时，等米玉出来，已是将近午时，回去的路上，忽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同时更迫切的想法却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一个冒了出来，她从书包里掏出便签纸和水笔，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景色——高楼大厦闪闪发光的玻璃幕墙、威严肃穆的古老城楼、辉煌的门楼牌坊、宽敞的大道和繁华的街景……从庄严厚重的老城到高楼林立的都市，仿佛只一个瞬间的距离，便从过去穿越到了未来……
原来这就是人人向往的大都市。
她忽然想起了钰莹，那个在小时候每每提及首都，都会豪言壮语的说将来一定要去大城市看一看的女孩，只是莫名间她们好像越走越远，不知道钰莹心中期翼着的北京，是否如同此刻她所看到的这样，还是披了一层更美丽的幻影？
她低了头，把粉红色的便签纸贴在掌心，在平稳的车速中慢慢写下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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