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顾宅

朱老太太害了苦夏病，茶饭不思，人也削减了半圈，蓝娟让翠柳照着方子去店里抓药，朱老太太却越补越虚弱。

        蓝娟看着翠柳端着的药，顿时来了气，一把打翻了药碗，又命令她重新熬。

        翠柳心中愤恨却敢怒不敢言，只得蹲下来捡拾破碎的碗。

        她原是朱明彦房里的丫鬟，后来被分配给沈妆如，照顾其起居，他也是着深宅里沈妆如唯一能倾诉的人。

        沈妆如心疼翠柳，劝慰道:“姐姐，翠柳为了娘忙前忙后，您别再骂她拉。”

        蓝娟一听竖起眉毛，一阵冷笑:“为了娘？喝了她的药，娘这身体可是一丝未见好。”

        “换个大夫看看，改个方子呢？”

        “你是不信爹的医术吗？”蓝娟目光阴鸷，“我看分明是你们主仆在药里搞鬼。”

        “你血口喷人！”翠柳站了起来，“你可以问问掌柜，我完全按照方子……”她话没说完，就被蓝娟扇了一巴掌。

        沈妆如见状，冲到蓝娟面前，“姐姐，别怨翠柳。”

        “你还有脸替丫头求情，上次你和福顺私通之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翠柳又想起主人差点被蓝娟害死，怒火中烧起来：“你胡扯，冬日你克扣姨奶奶的柴薪，她早就一身寒病，她怕怀不上孩子，遭到少东家嫌弃，便托福顺偷偷去别处买补药，我现在就找出药方跟你对证。”

        蓝娟一听顿时恼修成怒，沈妆如抱住翠柳，让她躲到自己身后。蓝娟伸出手掐住沈妆如的脖子，尖锐的指甲几乎嵌入肉里，她的脖子被划了几道血口，衣裳也被撕开。

        沈妆如不甘示弱地反抗，拉扯住蓝娟的耳环，蓝娟耳朵顿时见了红。

        沈妆如忽地瞥见门口站着一位军官，便跌坐在地上，哭出声来。

        那个军人走了进来，看到眼前一幕。他将沈妆如从地上扶了起来，脱下军装盖住她被扯破的衣裳。

        “我是顾府的副官，姓何，顾少帅请沈姨太到府中商叙要事。”他从容地说道。

        蓝娟一见是顾凖的副官，忙站起来欢迎。何副官看向她，摆了摆手。

        “朱少奶奶，顾少帅常跟在我面前夸赞沈姨太心地善良，我看她也不像拨弄是非之人，您就算看在少帅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吧！”

        说罢，他搀扶着沈妆如上了汽车。蓝娟则揉着耳朵，气咻咻地跟仆人说道:“沈妆如真是个天生的狐媚子，顾少帅才见了几次面，魂都快被勾走了。”

        沈妆如第一次来到顾公馆，这个她曾幻想嫁入的府邸，如今她望着“顾公馆”的牌匾，方觉黄粱梦醒。

        她跟随何副官走过绿意悠悠的庭院、临水的长廊、雅致的小桥，来到建在太湖之滨的碧玉楼，午后的阳光正照射在琉璃瓦上，轩昂宏丽，那太湖又波光粼粼，层波潋滟，这眼前的绚丽图景，竟让沈妆如看的入神。

        “沈姨太！”何副官把她叫进屋里。

        顾凖玉树临风地站在屋内，像个年轻的帝王。

        “有人欺负你？”顾凖踱步走到沈妆如面前，见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关切地问着。

        沈妆如低着头，抓紧身上军装，冷漠地回应：“顾少帅，找我何事？”

        “上次我让你认羽芽做妹妹，你同意吗？”

        终究还是为了宫原羽芽。

        “顾少帅下了指令，我能不从吗？”沈妆如呛声道。

        顾凖目光骤冷，她趁他酒醉把他丢进妓院，本就有罪，现在又是这般傲慢的态度。

        “好啊，那让羽芽随你回朱家住几天，十日之后我登门迎娶她。”

        结婚？沈妆如恨他负心薄情，心底还是忍不住泛起悲凉意，她似离了魂魄般，应了声“悉听尊便”，便向门口逃去。

        “等等，把何副官的衣服还给我。”顾凖见她如此反应，挑了挑眉毛。

        沈妆如脱下军服，只见她脖颈上的扣子都被扯掉了，酥胸露出一半，春光难掩。

        “你满意了？”沈妆如不卑不亢。

        顾凖慵懒地靠在椅背，湛黑色的眸子注视着她，意味深长的眼神从眼睫中飘出，融在照射进来的一束光线里。

        他取下那晚的黑风衣，轻轻为她披上。“穿我的衣服吧，小心着凉。”他抿着嘴唇，手略过沈妆如白皙的脖颈，浅浅摁着她的伤口。

        “我叫军医给你抹点药。”他的眼神大胆又热情。

        沈妆如后退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她掖紧风衣，那上面残留着风月场里的脂粉味，淡淡的烟草味还有她最熟悉的顾凖身体的味道。

        “人人都道顾少帅风流，今儿算领教了。”她板着脸。

        顾凖转过身，把玩起桌上茶宠，“那都是流言，沈姨太也不是什么贤良淑女，不是吗？”

        沈妆如冷冰冰地走掉了，在花园的小径里她捡到了一个皮球，不一会顾少麟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沈妆如惊讶地盯着他，他完美地复制了沈小鱼那双圆圆玲珑的眼睛，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滑落。

        “是少麟吗？”沈妆如伸出手想要抚摸那个圆滚滚的小脑袋，以弥补一个母亲的漫长缺席。

        顾少麟有些害怕躲到亭廊的柱子后面，可好奇心又驱使他探出脑袋向着沈妆如张望。

        “别怕，喏，球还给你。”沈妆如蹲下身，微笑着把球推了出去，顾少麟急忙跑出来捡。

        “我爸爸的衣服。”他喊了一句。

        沈妆如点了点头伸出手，她好想摸摸那个软糯的小手，把他揉进怀里。

        顾少麟看出她满目善意，一点一点地卸下防备，试探性地向她走去，他摸了摸沈妆如身上的风衣。

        “你为什么穿着我爸爸的衣服。”他撅起小嘴。

        沈妆如被他的可爱的模样逗笑了，她拍着胸脯，语气温柔地说：“因为我是妈妈呀。”

        “妈妈？”顾少麟一脸困惑，他坐到地上开始喃喃自语：“那个女鬼子不是我妈妈，我也不知道我妈妈是谁。”

        沈妆如慢慢靠近他，悄悄在他耳边说着：“那我来当你妈妈吧！”

        顾少麟眨着圆圆的眼睛，天真地说着：“那你要先嫁给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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