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168章
千代灵情绪不高,柳简试探了几句,她欲语还休,最终只强撑着精神,昂首道:“无事,只是这几日京都城中风言风语,难免教我有些担忧。”
“哦?说什么?”
千代灵不防她的追问,想了一下才道:“说柳淮门,将要扶着、扶着新君上位。”
说完才后知后觉,悄悄打量着柳简神情,小心道:“此事……不是真的吧。”、
柳简愣了一下才苦笑道:“如今京都最诸案与柳淮门似也脱不开干系,京都有此传言也情有可原……不过我可与公主保证,我绝无乱政之心。”
千代灵松了口气,抬手拍了拍柳简的肩:“我也正是如此想的,只怕是有心人利用了柳淮门,我们先去问一问那些救柳娘子的家仆,若能解决柳娘子的案子,至少可证有人在背地里真想害柳淮门……”
柳娘子当初投湖时,本是借的柳淮之侄的身份,如此身份,于外人眼中,她自是柳淮门中的人了。
柳简点点头。
两人翻身上马,向北而行。
才行过三条长街,忽然遇前方吵闹,人群聚集,不过眨眼间,前后竟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两人本想调转马头,另择旁路,可身后一支骆驼商队,光教人离开此处都做不到。
“京都何时有了这么多商队。”
柳简坐在马上,不知前路是何因堵起,不免生出些烦闷之意。
千代灵前后看了一眼,倒是觉得平常:“将至立冬祭天地,京都免行商税三日,此时京都会来许多商队,街头生些事,就会拥堵起来。”
她将僵绳递到柳简手中:“你看着马儿,莫孝它惊了伤人,我去前处瞧一瞧。”
柳简才想问如些情形,她要如何上前,便见她一个翻身,脚尖点了马背,一跃便上了邻旁屋上,柳简惊呼之下,千代灵已然往前数里,再一眨眼,柳简便连她的背影都瞧不见了。
柳简不免忧心起来,目光紧紧盯在千代灵最后消失的地方,希望在那处再瞧得她出现。
可千代灵一直未再回来,倒是堵在此处的人群重新开始动了,不必多想,定是千代灵的功劳,柳简放下心来,也不曾随着人流而往前,她见了有空隙,干脆翻身下马,牵着两匹马儿到旁边等着千代灵回来。
等那队骆驼商队过去,千代灵才踱步回来,手上还提着两只糖老虎:“是祁王府的一个家兵,唤作连义,说是骑马撞翻了摊主的铺子,被摊主要了高价赔偿,他不服气,便与摊主说了几句,后来不知怎地,摊主便瘫倒在地,依着别人所言,那摊主瘫倒前,是连义摸了他一把,所以几人便团团将他围住,不允他离开。”
常在京都摆摊的商贩,彼此间皆是相识,遇到此等不公事,自是相帮着。
千代灵分了一只糖老虎给了柳简,柳简将千代灵的马儿还与她,两人同时翻身上马,各自举了糖老虎咬着。
“公主知了此事,是如何处理的?”
“虽是祁王兄府上的家兵有错在先,可几个摊主因此事而致京都街头难行,本也是罪行,此事断起倒不难,只是说下去便没完没了了,何况人多了,也易是冲动,我便教里正领着他们离开,过后由着他们自个商议结果……不过防止借势欺人,我也与里正交待了几句。”
柳简点头:“公主想的得细致。”
千代灵道:“竭已所能,以求诸事的公道。”
她下巴轻轻抬起,带着上位者的骄傲,目光清明,是她心性纯良。
大黎有这样的上位者,是江山之福。
柳简与千代灵走了大理寺未上门的几家,皆是那日去别院的女儿家,因惧伤了女子声名,这才想请千代灵走访相询问。
世间小姐身边多跟的是丫鬟婢子,带着小厮的不过三四家,柳简一一问了,却皆道是先前从未见过柳娘子,当日也是得了自家主子的命令才下湖救人的。
“当日柳娘子确是小人同另外几个家仆拉上来的,但小人在湖中拉到她时,她半点挣扎都没有,岂不就是死了。”
在湖中便无挣扎?
柳简算着当日的落水的时间,总觉柳娘子死得太快了些。
一个会水的人,即便是在水中当真遇了意外,也应有些挣扎,挣扎的那一点点时间,也足以能撑到旁人将她救上岸了。
“除了这些,可有觉得奇怪的地方?”
“……要这么问,倒是有一事,在水中时,我眼瞧着那柳娘子是睁着眼睛的……怎么说呢,那双眼睛就像活人的眼睛,可到了岸上,她是闭着眼睛的。”
听着小厮的描述,千代灵不适揉了揉胳膊,柳简却是将他的话一遍遍的在心头重复,及至到了大理寺都没舒展下眉头。
“听上去,他们与柳娘子投湖都没有什么关联,岂不是线索断了?”千代灵道:“要不使着大理寺将那一群人都抓来,挨个儿问一问,反正道长你也说了,凶手便在这其中。”
柳简原先很是肯定凶手是那群家仆中的其中一人,可如今走访之下,却又有怀疑了。
到底是仆非主,要在柳娘子落水时行凶,变数太大。
回了大理寺,两人到了时玉书办公处,时玉书与周渚并不在里间,问了崔寺丞,才知二人还有尸检房中,千代灵不喜那处阴寒,柳简便问了崔寺丞,可否入证物间瞧一瞧诸案证物,然二人到底非司大理寺职,崔寺丞婉言拒道:“公主与姑娘若想入证物间,须持少卿或是寺卿手令。”
千代灵摸摸头,有些无奈:“又不做什么,不过是瞧瞧,怎还须知会范公同时卿……”
崔寺丞也不言语,只是低头行礼。
柳简往来大理寺,也多是与时玉书一道,从不曾被拦过,眼下这一遭,倒教她也愣了一回,想了想,也不为难崔至,只问道:“不能进证物间,可否劳寺丞着人将柳娘子一案的证物送来。”
千代灵拍了拍腰间的玉牌:“去拿去拿,出了事,本宫担着。”
崔至点了头:“是。”
因柳娘子死在别院,证物并不多,一身衣裳、几支瞧着精致但并不贵重的簪花,耳坠子是银线穿的小粒珍珠,颜色皆已经黯淡,还有几张船坊中的画纸、一副陈旧的棋子。
最为贵重的,还是他们从乐坊抱回来的琵琶。
千代灵蹲在案头:“这把紫檀琵琶,倒不似凡品。”
柳简与她并排抱膝蹲在一起,对着案上的琵琶道:“听闻这件琵琶是爱慕柳娘子乐声的听客相赠,你瞧,这琵琶上还为她刻了一个柳字。”
“这位柳娘子入京都时,我也曾闻过她的声名,听闻技艺高超,遇上一二知已,也是寻常。”千代灵轻轻瞧着:“不过瞧着,此物是情郎相赠才是。”
柳简疑道:“公主何出此言?”
千代灵指着琵琶颈部,那上头有几行奇怪的文字,却也不像是文字,柳简眯着眼辨认了两遍,可总是在瞧到一半时眼前便花了去,干脆拿了纸,对着琵琶誊抄下来。
吹干墨色,柳简端起纸张细瞧:“这是何处的文字?竟从未曾见过。”
千代灵笑问道:“道长可习乐音?”
“乐曲调吗?”
时下琵琶曲流行半字谱,她自也认得些,但这简单的几笔,显然与半字谱并不同。
千代灵道:“我曾往边塞,听过军中古曲,无意瞧了那些人手记的曲谱的方式,便是这般写法。”
她哼着调子,对着柳简写下几行文字译出曲调。
“这是……”
柳简于乐曲知之甚少,但闻千代灵哼唱,倒是觉得有些耳熟。
千代灵道:“数年前,有个邋遢老书生,最喜风月词,写了不少曲词,这是其中的一曲,是作饮水词,本身就男女相思之意,对了对了,先前我们在宁州,沉月楼里那个唤燕燕的姑娘,可是弹过的。”
柳简记起,在宁州时,她与千代灵换了男子衣裳入沉月楼寻归弦,曾先听了燕燕的几曲琵琶,当初若非时玉书同周渚及时出现,想必她二人至今还在沉月楼里洗盘子还听曲钱呢。
她仔细想了想燕燕当时所弹的曲子,好似确与千代灵所哼出的曲调相同,她叹道:“公主博学广知。”
千代灵乐得晃头:“走得远,自然见得多,这是先生告诉我的。”
时玉书此时也与周渚一同走进,两人正相对低声说着话,时玉书手中拿着一张绘着人头的穴道图,周渚正点着其中一处与时玉书解释着。
听闻屋内交谈声,二人才抬起头。
千代灵询道:“查柳娘子的尸体,可曾发现什么?”
“方才再查柳娘子的尸体,却是无果,少卿便请了寺卿来验,寺卿在她的发间发现一道痕迹,气血淤于此处,当是被人点了穴。”
前一阵千代灵与周渚研究过此,瞧了二人手点处,当即便道:“明堂穴?”
周渚点点头:“此穴用了巧劲,便可人晕厥。”
柳简闻得此言,眼神一下清明起来,脑海中数道悬起的线索此时皆被这一语所连接。
原来,是他。
那日别院中的人,皆是变数,唯他,是定数。
柳简难过地意识到,柳娘子的死,早已经注定。
早在数年前,她从那个男人手中接下的琵琶的那一刻,便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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