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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第146章


如此想来,柳简忽然心乱起来。

        她犹豫着再看向亭中的归弦,姑娘行止端庄,还是初时官家女儿的模样,归弦与千代灵不知说道了什么,又低头垂泪。

        柳简同时玉书一同下了船,深秋枫叶红,如血的颜色似是预昭着京都的未来。

        衙门的人正好将琵琶捧过来,表面的水迹已被擦拭干净,可入手却是极重,细捻之下,也是一片湿意。

        这件琵琶,算是废了。

        时玉书瞧了琵琶,忽然道:“这是柳娘子抱过来的?”

        衙门的人面面相觑:“这是在湖里捞上来的,听先前在庄子游玩的公子小姐们说,柳娘子在投湖前,曾将琵琶自船上丢下湖中,如此想来,这琵琶应该是柳娘子自己的吧。”

        柳简也正好瞧见琵琶上的字迹,小声道:“少卿你瞧。”

        她手指所指的地方,正有一个小小的柳字。

        坊中乐娘,因各人乐器相似,俱喜欢在自己的乐器上留下一点自己的痕迹。

        时玉书伸手在那个“柳”字摸了一下:“这件琵琶制成不过两年,我曾闻柳娘子因琵琶技艺高超,江南有慕者,寻了件紫檀海棠花头的琵琶相赠,柳娘子甚爱,常抱此琵琶演奏……”

        捕快应声:“那小人去问一问。”

        “京都有传少卿虽生桃花面,却有寒霜血,未曾想到,对于一个卖唱的娘子,竟也如此上心。”

        说话的是等在船下宋星衡,他背手站在临岸树下,时玉书要比他生得高些,看着时玉书时,他头微微昂起,显得有些倨傲,但他脸上却带着笑意:“此处有京都衙门,少卿司天下冤屈,素日恐怕繁忙无比,便莫将大好时辰耗在一个娘子身子了,昨日父亲教人送了两坛酒来,很是清冽,少卿可有空一同品鉴?”

        可以看出,他并不在意柳娘子之死。

        只是让柳简诧异的是,宋星衡待时玉书的态度,要比先前与时浅知等人要好上许多。

        “宋二公子与世子不同,他在京都待的时间并不长,常随祁王居于湖川,长于军中,许是常于武将为伴,对一众文官并不亲近。”

        时玉书自然不曾应下饮酒的邀约,只问了些柳娘子为何而来,然宋星衡只推脱庄中之事并非他打理,他今日来此也是偶然,至于柳娘子,他以为,一个卖唱的娘子,当是管事的随意请来的,而柳娘子跳水一举,只是脏污了一池秋水。

        柳简不愿与此人多相交,便拉了时玉书衣袖,时玉书道了告辞,二人又唤了千代灵同周渚,几人一同离了庄子。

        一上车,柳简便问了先前心中所疑,得了时玉书解释,她才点头表示理解,重武轻文者,并非少数。今日来游园中的众人多是文臣,宋星衡那般轻慢,似也有了些道理。

        柳简望着时玉书,他正端着案卷在看,大理寺中并非一桩案件,许是为了早日将案头的案卷处理了,他总是勤勉。

        柳简有些心疼,却也知劝不得,她伸手挑开车帘,好教外处光亮入内,时玉书全神俱在案子之中,也不察她这般动作,只马车停下时,他抬首去瞧,才发柳简手抓车帘,以一种很别扭的姿态倚在车厢睡着。

        时玉书先是一惊,后才明白过来,心中微暖,目光更是温柔。

        柳简正是此时醒来,眼神朦胧似烟,似在想自己身在何处,不过一瞬,又复清明,她松开拽着车帘的手,才一动,便觉半侧身子麻痛,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往一侧倒去——

        一双手扶得她去势,又小心扶着她坐好,柳简恼自己行止失仪,面上染了霞色,称了一声失礼,才坐好,静等着麻感散去。

        时玉书也不着急,只拿着案卷继续:“昨日我寻得了一桩未结的案子,是多年前湖川司马一案,已着人将案卷送到了我那处,你许是瞧过了吧。”

        柳云生。

        柳简点头:“已是瞧过了,只是不知,少卿为何单单拿出那桩案卷。”

        “你可记得周公子曾说起过,衙门中仵作曾说见过如同余慎一般的尸体?”见柳简再度点头,时玉书继续道:“我去问了,他说了几桩案子,但唯有柳云生案后,他被府衙另迁旁处任职。”

        “少卿的意思,府衙是有意的?”

        时玉书目光落在手中案卷上,一边答话:“官衙中如仵作一类者,除非仵作自请辞去,多是一生仅在一处府衙做事,柳云生案后,除了验尸的仵作,连几个参与查案的捕快也离了府衙。”

        柳简沉默了一会儿:“我看过案卷,证据齐全,证人之词也可信,除了案犯未曾抓住,这桩案子并无奇怪之处。”

        “有的。”时玉书道:“有一件事,案卷中并未详记,但那个仵作在提及此案时,他说府衙曾寻得此案犯,那案犯其实从未与柳云生有过联系,他所识得的,是柳云生的夫人。”

        柳简手指不自觉在袖下握紧:“……那位夫人,那时神智已是不清,湖川司马,也非是谁都可近身的,借那位夫人之手杀人,似要比自己动手要容易一些。”

        “这便是奇怪之处。”时玉书放下案卷:“传闻那位柳司马与夫人感情深厚,纵是夫人神智不清,但那位柳司马依旧待夫人如初,因夫人神智不明,身边一直有人伺候,可就是如此,案犯竟可接触得那位夫人,并蛊惑了那位夫人动手。”

        柳简愣了一下,心中忽乱如麻,她动了动手指:“此事与余慎之死,有关系吗?”

        “同为湖川司马,一样的朝暮之毒……”时玉书轻声道:“或许有关联,或许无关联,如今弦娘未寻得,又无新证,只得用些笨方法,将有可能的路都走一遍。”

        柳简忽然记起:“慧禅和尚不是回云若寺了吗?”

        “是。”

        昨日京都衙门前的那一场诗词散去,宫中便有了旨意,允慧禅和尚回云若寺修行,而非再拘于衙门。

        慧禅和尚回了云若寺,虽有一众僧人拦了信众,但慧禅和尚不忍连累他们,只收拾沐浴后,便在佛堂讲经,昨夜云若寺直到夜半都有信众从外地赶到,只为听一句禅音。

        她觉得麻意渐退,终于起身道:“公主同三公子怕是等得久了。”

        时玉书扶着她下了马车,果然见了千代灵同周渚已站到大理寺的门口朝此处望着。

        四人同回了大理寺中,千代灵先开了口:“昨日往云若寺去,寻得了那个叫明慈的小师父,我们已同他说了糕点的事,周公子瞧过了他养的那只鸟儿,确实是因朝暮而死,我想鸟儿应该是吃了那块糕点吧。”

        柳简想了想:“是少卿从云若寺带回的、那只黑乎乎的点心吗?”得了周渚点头,她疑惑道:“看那点心大小,若再被鸟雀啄食,那能入余慎口中的,不过些末……”

        她所中朝暮便是零星之量,否则哪里能撑得柳淮救她性命,若是余慎只入口些末,怎会那般快便死去……

        她皱起了眉,有一个念头疯狂地在她脑海之中游走——杀死余慎的,不是余诀、不是弦娘,而是另一个人,另一个未曾留下一丝蛛丝马迹的人。

        若是如此,她要如何去寻一个没有一丝踪迹的人?

        难道此案也要像十三年前那桩案子一般,凶手从此消失人间,再无音信。

        不,这一回。

        甚至都不知何人是凶手。

        周渚道:“昨日公主去见云若寺的住持,问起慧禅和尚,住持说,慧禅和尚在讲经前,其他交给他一方盒子和一副字,道是故友所托,想请他送到杜尚书家。”

        “兵部尚书?”

        千代灵点了点头:“不过因余慎之死,住持忧心慧禅和尚,一时无暇,便还留在了寺中,我同周公子打开了盒子,也看了那副字,却是没有看懂是什么意思。”

        “内里是何物?字又是写的什么?”

        千代灵想了想:“盒里放了一块灰黑的石头,我并不认得。”

        周渚犹豫了一下,接道:“那是一块铁矿。”他看向千代灵,十分抱歉道:“昨日未告知阿灵姑娘,是因此物将送往的地方不凡,当非寻常之物,在下便擅自隐下此事,还望阿灵姑娘莫怪。”

        千代灵略疑惑道:“铁矿又如何?大黎大大小小数百座铁矿,住持手中的那一块,有何特别吗?”

        周渚顿了一下:“论理而言,凡铁矿必登记造册,上报朝廷,若是寻常铁石,不会以这种方式出现……也不会刻意被送往杜尚书家中去。”

        周渚如此说,在场的几人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云若寺中的那一块铁石,只怕是出自朝廷并不知晓的铁矿。

        震惊过后,柳简却松下了一口气,先前糕点鸟雀一事,叫她生出一种可谓山穷水复疑无路的悲凉与绝望,可这块不可现于阳光之下的铁石头,却是她的柳暗花明……

        艰险何惧,脚下有路,便可往向前。

        时玉书问道:“那还有一副字呢,那副字是什么?”

        千代灵道:“是一首诗词,一首无韵无律的诗词。”

        在时玉书与柳简诧异地目光中,千代灵开口颂道:“时芳乱,乱不休。

        艳生白骨花成灰。

        雨打棠,

        日月同生,

        燕子望楼东。

        十二年浮尘归处,

        才晓晚暮化烟云。

        锦窗难眠。

        一任西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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