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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2 章 第 142 章


时玉书走进屋中,先示了腰牌,这才问道:“桌上这碟点心,是何人所制?”

        身穿麻衣的几个小子抬起头,个个俱是二三十左右的男子,身子微微弯着,手里俱拿着一根发黄的竹竿子,虽方才在外面听着哭声悲恸,可一止住,便可见他们脸上并无难过伤心的意思,甚至连眼泪都没有。

        柳简有些莫名,时玉书小声解释着:“这是京都坊间的哭灵人,一般多是请到家中守灵的时候帮着哭的,若死者无后,又无人替死者筹措后事,他们也会扮作死者后人,送死者最后一人,来替他收拾遗物、处理家产。”

        难怪只闻哭声,不见伤心色了。

        那几位哭灵人面面相觑,又齐齐把目光放在其中最年长的男子身上。

        那人只得弯着身子上前应话:“回少卿的话,这家主人姓许,平日我们都唤一声老许头,他只有一个女儿,听闻是年轻时二人闹了不合,女儿远嫁南边儿去了,多年也不来往,平日里老许头都是一人独住在此处,这吃食应是周边邻居接济的。”

        点心装在陶盘中,暗褐色的盘上,托着四五块点心,约摸是有了些时候,糕点之上已生了些青灰色的霉点,但这并不影响糕点的原先美丽过的事实。

        柳简见的大都点头,都是花形,飞禽走兽的也有少许,但眼前盘中的点心,造型极其别致,上细下宽,呈半个梨形,正是巴掌大小的琵琶,琵琶上以豆沙为色,勾出简单的花鸟形,有透明糖丝佐了桂花为琵琶弦。

        如此糕点,实在巧妙。

        但昌明坊中,居住的皆是平民百姓,突然出现这样的一碟点头,实在太过怪异。

        “那你口中这位老许头,如今是在何处?”

        几人又是一对望,依旧是年长的开口应:“这人死了,自然、自然是拉去埋了……”

        时玉书追问道:“葬在何处?”

        年长些的哭灵人隐隐有了些猜测,虽惧于大理寺或是眼前这位公子的威名的,但他犹道:“葬在京都城外后三沟的坟地里……少卿,这人死后就图个安宁,有什么事,找活人就是了,莫为难死人啊。”

        时玉书淡漠看了他一眼,并未做答,指了桌上的点心:“此物我须带回大理寺。”

        拿盘坏了的点心罢了,左右收拾屋子时,也是要倒掉的,哭灵人并未阻止,反而越发的恭谦:“少卿请。”

        柳简正欲去拿,却被时玉书拉住:“我来便好。”

        点心拿在手中,吃饭倒是不太方便了,二人终究是放弃了在外吃食,而是带着点心赶回了大理寺。

        柳简原还不解为何时玉书如此在意这盘点心,直至她看到时玉书从云若寺、慧禅和尚房间后行廊下拿回的糕点,才觉得异样。

        行廊下的糕点,虽黑乎乎的,但样子轮廓,像极了琵琶糕的下半部分。

        昌明坊、云若寺。

        同样的糕点。

        而同样出现在这两个地方的人,只有一人——余诀。

        时玉书看着仵作点头的动作,轻声道:“看来余诀是时候该回大理寺了。”

        柳简跟在他身边默然,先前允宋文衡将余诀带走,是因无证据,而如今意外发现的糕点,已经足以让余诀老实交代。

        那位弦娘,到底是谁?

        他们才走

        出仵作验毒处,迎面突然跑来一个黑衣小吏,见了时玉书,他当即停了步子,抬手行礼:“少卿,京都衙门前,有人散发了一首诗词。”

        “京都衙门?”时玉书连从小吏手中将纸张接过,边问道:“既然是京都衙门的事,怎么送到大理寺来了。”

        “是衙门的师爷送过来的,说是此案怕是要生出旁的事,他让少卿小心些。”

        时玉书看过了手上的诗词,先是不解,正反看了一遍,便送到柳简手中:“一道无韵诗词,也非见用何典故……”他问道:“将当时详细说来。”

        小吏应声:“师爷说,慧禅和尚在衙门关了数日……”

        慧禅和尚迟迟未被送回云若寺,衙门前已然聚集了大片百姓,群情激愤,许修筠听闻衙门送了个余诀到了大理寺,只当作时玉书已经寻得了凶手线索,干脆眼一闭牙一咬,想教人将慧禅和尚送到大理寺来。

        慧禅和尚的一只脚才踏出门槛,等候了数日的百姓还没有来得及欢呼,人群之中不知何方、何人,挥手向天空扬了大把的诗稿。

        情绪高涨的百姓当是旁的信众们准备好的经书佛禅,摸在手中才想高念一声佛语,却发现其上写着的,只是一首诗。

        一首没有词韵、处处透着怪异的诗。

        时玉书渐蹙起眉头,刚准备问一问柳简,却见她拿着诗稿的手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可只有那么一瞬,她收拾好了情绪,将那张写着诗词的纸叠好,拢在袖中。

        小吏说完,又承了去祁王府要人的差事,便离开。

        柳简则跟着时玉书回了办公的屋子。

        “那首诗,是有什么问题吗?”

        时玉书问出此话时,柳简眼神躲闪了一下,可她只是迟疑了一瞬,便如实道:“这是我师父的诗。”

        诗稿之上,正是柳简在容州青姑口述的那一首诗:

        时芳乱,乱不休。

        艳生白骨花成灰。

        雨打棠,

        日月同生,

        燕子望楼东。

        十二年浮尘归处,

        才晓晚暮化烟云。

        锦窗难眠。

        一任西风渡。

        时玉书抬眼望向她,顺手替她倒了盏茶:“这首诗很怪,是为何而作?”

        柳简摇摇头,将拢在袖中的诗词展开平铺在案上,她端了茶喝了半口,眉眼间有些郁意:“我并不知晓……但此诗当只有柳淮门中人知晓,我并不明白,是谁将诗散落,散落的原由又是为何。”

        很明显,光从这首诗中,并不能看出什么,所以即便是教旁人知晓,也并无用处。

        那么散落诗稿的目地,会是什么呢?

        她放下杯盏,手不稳,茶水从杯中落下,激在手指之上,又顺着手指落到案上,这一滴茶水,打湿诗稿上一句:日月同生。

        柳简忽然一顿,抬头望向时玉书:“少卿可记得在云若寺时,曾见双日当空之象。”

        不止云若寺,京都也曾见此异相,事过数日,街头巷子尾依旧在讨论此事,只是太阳所象征,乃是大黎最尊贵的主人,双日当空,江山二主,谈及此事时,皆不敢高声相呼。

        时玉书深思,须臾他起了身:“我去宫中一趟。”

        柳简却抓住了他的衣袖:“少卿,我不懂朝政,但此事若生在京都,宫中必知,如今与余慎之死

        扯上了关系……少卿小心。”

        时玉书竟勾了个笑容,他欠身扶她扶了鬓边一支珠花:“陛下乃是明君,何况此事事关柳先生,想必宫中那位,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个眉间画着花钿若妖的女人,曾是她师父柳淮座下唯一的近侍,在柳淮身死后八载,独居燕子楼。

        柳简望着案上的诗词,总觉得余慎之死似乎并非是寻常命案。

        就像是有一片灰暗的影子在冥冥中追逐着,而云若寺,便是那影子追上余慎的一瞬,追上了,便附身其上,悄无声息地将其绞杀。于是余慎便只剩下一个躯壳。

        时玉书走后不久,柳简在他常办公事的书案旁的小桌上,拿了笔墨,梳理着案中疑点,忽觉得天光暗了,她诧异抬头,外头日光倒是寻常,暗些乃是因案前站了一人,来人满面笑意,手里端了把秋景图的折扇,一身绯色官袍衬得他玉面风流。

        柳简瞧见他来,当即也露了笑容:“二公子。”

        时浅知拉了旁处的矮凳坐了,左右看了:“兄长何处去了?”

        柳简收了案情的纸张,乖巧答道:“少卿往宫中去了。”又问道:“今日非是休沐,二公子怎么不在户部,反而来了大理寺?”

        时浅知笑了,将扇子摇起:“正要与你说呢,明日休沐,文山他们在城外包了处庄子,做诗会,请了些懂诗的公子小姐,想着你近来无事,不如一处去瞧瞧热闹。”

        柳简无奈扬了扬方才梳理的疑点,收了笑意:“哪里是无事,云若寺先前出了桩案子,正与少卿一处查呢。”

        时浅知却不依不饶:“你又不是这大理寺的推官,管它做甚,先同我们去诗会,案子么,改日再查一样的。”

        柳简便奇了,平日里时浅知即是邀她游玩,也先问问她可有空闲,怎今日竟强求了,瞧着扇子之下,他似还染上了几分羞意,真真教柳简开了眼了。

        她想了想,便就应下了:“既然如此,那我明日便去瞧瞧京都公子的才意。”

        见她应了,时玉书笑意更甚:“如此这才好。”

        外头有人送案卷进来,见了柳简浅行了一礼,对时浅知也并无其他表示,等人离开,时浅知却是十分委屈:“这大理寺的人,当真是冷冰冰的,朝他们好颜色的打招呼,个个都骄傲得很,冷冷行个礼便走了。”

        柳简含了一笑:“嗯,确实不如工部的那位侍郎热情。”

        一说起这,时浅知又是好一通抱怨:“那个书呆子,光想着做出来的好不好看,也不想想,得要多少银两,今儿早上遇见,我气不过,又与他吵了一回。”

        柳简伸手去拿先前送来的案卷,顺口问道:“二公子输了还是赢了?”

        时浅知笑容咧到耳根子,摇头晃脑,无比骄傲:“自然是赢了。”

        案卷未封,只是用丝绳是简单的绑着,下处悬了个主办人的铜名牌。

        柳简伸手拂去上面的灰尘,在泛黄的纸卷上,小楷记着几行字,陈年旧迹,似有些模糊,柳简又吹了吹,终于瞧清上面的字:

        未结

        奎和十八年冬

        湖川司马柳云生案

        她忽而变了脸色,耳边还是时浅知的絮语,可却模糊渐远,她愣愣着盯着那几行字,读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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