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愧疚

然而，清王好像并未听到我说的话一般，只是看着那落在空中的手发呆。

        看着他脸上落寞的神情，我一直都在绷紧的一颗心，在瞬间就疼痛了起来，甚至于难以呼吸，我明明知道早晚会有这一时刻的，可是在面对清王的时候，酝酿半天狠下的心，也在慢慢地瓦解。

        我知道，我没有别的选择。

        “其实，你心里清楚的很，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虽然事实很残酷，可是不说出来，自欺欺人则更加的残酷。

        清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在躲避我，对不对？”很针对性的问题，问到了我的心坎儿上，我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他，或者说，我不知道是否该用残酷的显示来打击他。

        没错，我确实在躲避他，不仅仅是因为不想两人之间传出谣言，对我不利，对清王也不利，而且还因为他即将到来的姻缘。

        “圣女是个好女子，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她曾经帮过我，我信任她，就如同我信任你一般……”

        “你没听到我的话吗？我问你是不是在躲避我？是不是！”清王虽然压低了声音，可那隐藏在低沉声音背后的愤怒，让我越发的担忧起来。

        如果清王太过冲动，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的话，难免会引起宫中的骚动，萧凌寒本身对我和清王的关系就心存疑心，如果这次再被他人给看见的话，我不能够保证，会如同上一次那般，将事情给圆过去。

        在我的印象当中，清王并非是这样一个遇事冲动，不想后果之人，向来都做事冷静，顾及大局，我知道，这次，我是真的令他伤心了。

        是啊，被自己喜欢的人往别人的怀里送，这样的感觉我并非是没有尝过，只是，当初我是自愿，而如今，清王是被迫。

        与其说是对清王同情，不如说是心疼。那么多迫不得已的事情，没有哪一件能够让你顺遂心意。

        “不是，”我摇头，“我并没有躲避你，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一旦你娶了圣女，我们之间见面，也就更加多了一条理由。”

        有人发现了我和清王见面，我在萧凌寒的面前只需要说是因为圣女想念我，让清王来传达一些话，即便到时候萧凌寒真的要将圣女叫来对峙，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圣女会帮助我们。因为她既深爱着清王，又深爱着她的妹妹卷碧。

        这样的笃定多少有些自私，冒出这样的想法，就连我都鄙视自己。

        清王紧紧盯着我，脸上突然冒出了嘲讽地笑意：“你是不是将所有人都当做是你可以报仇的棋子或者是垫脚石？你难道就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我甚至一度在怀疑，你究竟还是不是曾经的那个江淮月，为什么会变得这般冷漠？”

        我面无表情，听着清王对我的宣判和隐含的责备，心中却是在一条条反省着自身，难不成，我真的如同清王所言，已经那般的冷漠，无可救药了吗？

        “你明明知道，圣女嫁给我之后不会有好的结果，她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她……”

        “但是至少你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情，而且还会对她很好，比起她嫁给皇上，她嫁给你更加幸福。”我打断清王的话，将事实说出。我知道，针对这一点，清王没办法否认。

        清王脸上的笑容变成了自嘲：“所以，你为了她的幸福，宁可让我娶她？”清王走近我，看着我的眼睛，声音中带着悲伤和绝望，“那你告诉我，我在你心中又是什么地位？”

        我心中一动，却将目光别向了他处：“清王，本宫知道皇上已经下了旨意，你是已经要为人夫君的人，这样的问题，今后不要再问了，本宫祝贺你，和圣女……白头偕老。”

        一旦清王和圣女成亲，今后我和清王，便彻底的没有可能了。

        从一开始进宫，心中想着报仇，我就已经做好了要和萧凌寒同归于尽的准备，本来也不想耽搁清王的终身幸福的，如今，有圣女陪在他的身边，我倒是放心，也踏实了很多。

        圣女是我所见过的女子当中，姿色最佳，才能最好，最有大家风范的女子。包容之心，宽厚之心，几乎所有我能够想象得到的美好的词语，都能够在圣女的身上所看得到。

        而清王，也是我见过的所有男子当中，最为出色、卓越的一个。

        所以说，他们两个相配，完美。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这样教养十分好的两个人在一起，定然是被众人称赞不已。日子是磨出来的，时间久了，所有一开始的磨合，两人都能够渐渐包容对方，并接纳对方，更何况，圣女喜欢清王定然是对他百般的好，而像圣女那样的人，我也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清王也定然会喜欢上她。

        如果说从前我有感情上的洁癖，对感情要求十分的严苛，向往忠贞不二的爱情，可是在宫中的历练中，和这些女子们的争斗中，以及我个人大仇的渐渐消磨中，我慢慢明白，只要爱的人幸福，便足矣。

        我能够感觉得到，清王的目光从未从我脸上移开过，他一字一顿：“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没有其他的选择了，点点头：“都是真心话。”

        “好，那我就遂了你的心愿。”清王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转身欲要离开，只听得他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这样对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提醒你，当初是你要报仇的，这么多人都在为你的目的而努力和付出，甚至于牺牲，到了最后，你若是改变了主意，将仇人视作亲人，我一定会与你恩断义绝。”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我，站在原地，看着清王背影消失的方向，动也不动。

        心痛，绝望，今后这个男人，和我之间真的就没有多大的关系了。曾经那么多危险的帮助，让拥有一颗复仇之心的我觉得理所当然，可是如今当我真的要失去的时候，我才发现，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为我默默的付出，而我，从未给他做过什么事情，甚至于直到现在，都在和萧凌寒一起，逼迫着他去接受一个他根本就不喜欢的女子。

        他说的没错，一直以来，我为了复仇，让更多人身陷在了危险之中。卷碧原本可以在南疆好好享受她的郡主的生活的，可如今，却要深入在他国的宫中，整日提心吊胆。绿真姑姑原本不必在宫中过这种尔虞我诈的生活的，可是在清王的授意之下，她还是来了，全心全意的辅佐和帮助我。

        还有曾经为我付出过，帮助过我的人，都像是清王所说的，无非都是为了帮我圆我的愿望，达到复仇的目的，可是如今，我回馈给他们的又是什么呢？

        我对萧凌寒逐渐改变的情感，悄然滋生的情愫，困扰着我，同时也在阻挠我的计划和前进的步伐。

        那么多次能够让萧凌寒瓦解，以及和下面的臣子闹翻脸的机会，结果，都被我的犹豫给生生错过。

        我懊悔、自责，可若是同样的机会再来一次的话，我想，我的选择还是会一样吧，对萧凌寒手下留情。

        而望着清王早已经无踪影的方向，更多的则是对他的愧疚。一直以来都是他帮助我，如今，我到底还是做了伤害他的事情。

        卷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悄声道：“娘娘，时辰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吧，晚了绿真姑姑该担心了。”

        我转过身，挂着泪水的脸上扬起苦笑：“大概从现在开始，知道了这件事情还支持我的人，唯有你吧。”

        我身子踉跄，卷碧急忙扶住我，声音里带了些许的哽咽：“怎么会，至少，你成全了我的姐姐，也同样救了她，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是啊，对于南疆，对于圣女，对于卷碧来讲，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对于清王，对于我来讲呢？

        我长叹一声，用绢帕将脸上的泪擦干，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对一直担忧地望着我的卷碧道：“走吧，天儿凉了，该回了。”

        这一夜，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一样，睡不着觉，可我知道，从今往后，我身边那个一直守护我的人，便要去守护他人了。

        好在，他所守护的那个人，也是我所在乎的人，而圣女，更加会好好的爱他。

        绿真姑姑几次想要询问我什么，却是从我的神色上便已经察觉出来了事情的结果，脸色铁青，心情看上去很不好。

        主子没有如愿以偿，曾经付出了那么多，却仍旧不能够让江贵嫔改变心意，绿真姑姑当然会心痛，也更加的心疼主子。

        “别伤心了，姑姑是个明白人，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根本就由不得娘娘做出选择，她不想我姐姐伤心，也不想清王因为违抗圣旨而被降罪，所以，这个选择，早在皇上下令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好的，皇上，根本还是不相信娘娘和清王之间是清白的。”

        卷碧的一番话，将所有的迷雾都拨开，绿真姑姑脸上的埋怨之情也渐渐消退，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长叹一声：“知道又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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