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喝酒听故事
徐宣似乎年长他几岁。
算上早熟,那这人至少和他脑子差不多大。
只是不管怎么看这家伙都锐气盈满,一丝一毫的人情世故都看不见,甚至瞧不出一点风霜雪雨。
犀甲军中那么多岁月过去连个划痕都没有。
白末多看两眼就明白了,跨前一步招招手。
徐宣见他挑衅脚上一挑,长枪如虹直接刺来。
这边白末脚步微错,侧身贴着枪杆擦过回手就是一抓,跟后一只手直接抓住徐宣的腰上朝头顶一带。
连人带枪撅起画了个不错的弧形送出好远。
白末站定拍拍手,头也不回往房间走。
屋内亮灯,皓王爷洗干净光着脚坐在他床上,面前小案四菜一酒很像样。
白末也不多问,坐到对面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很不错还颇似他父亲看的比他还重要的那几瓶。
“儿子你知道吗?,你那宣哥哥在军中同辈里,可是最能打仗的了,儿子你怎么这么厉害,回回一招就收拾了,解气!”
皓王爷一拍大腿一点不像是开玩笑。
“我不过讨巧,可没你说的那么神,高人指点罢了”
“儿子你不要谦虚嘛,他可是不是一般行伍,也练了内家劲道的……”
“行了您别扯了,这里没别人,咱说重点”
白末放下酒杯,徐宣这种家伙,干脆利落碾压几回就好说话了,没准还能勾肩搭背论哥们无需在意。
重点不在这人更不在这儿。
已摆出足够严重的表情,他很清楚跟对面这个级别的人聊天差不多等同于打一场打仗,刚好这皓王爷还是这天地里打仗最厉害的一个。
撑过几个回合都看造化了,不行扯点手机电脑之类的唬唬。
“儿子我真是你爹,你娘虽然只在我身边待了十几个月,可是我这……一直记挂着呢,派了人千方百计的找啊找……”
皓王爷抱着酒壶一说不停。
娘叫白芊芊,出身不太清楚恰好在西戎战场上遇见,当时如何如何救命之恩、怎样天赐良缘的好大一段。
接着就是花前月下一起养乌龟、联手教训不听话的门生如此种种。
白末起初还准备抓些有用的,听了半天却像是听了段不错的男女故事。
皓王爷不单是插科打诨炉火纯青,文采还不错说的声情并茂,配上夸张表情、无底线的演绎竟然将白末带入情境了。
说到不辞而别、带崽跑路还异样煽情,眼泪说流就流简直痛心疾首。
白末苦着嘴角听得于心不忍,再老套的桥段架不住演员给力啊。
到最后这一段白末都希望是真的,真的挺好。
“差不多行了,您把情绪收一收,这段我信了”
皓王爷拿着帕子一通捂脸,期期艾艾的走不出来,标准的往事涌上心头情难自已之象。
白末着实无法想象这位‘人屠’王爷战场上是个什么样子,阿灵那些描述真的不是杜撰的嘛,还是买通史官有意渲染出的个人英雄形象。
“儿子,我听说你这些年过的很不容易……对不住啊,爹找你来的晚了些”
“无妨,多点历练挺好的”
“也对,你比你那些哥哥姐姐强多了”
“这个……算了,您突然来此准备做什么?”
皓王爷喝了一大口酒坏笑道:“这不来找你来了嘛,还能干啥,那个……爹不能太招摇,带的人有点少,你放心,爹一准给你补上!”
皓王爷说完一举酒杯就要碰,白末哭笑不得举起杯子趁景,怎么看都像是两人在拜把子。
“王爷您能喝多少酒?”
“人老了不太行了……不过儿子你放心,爹今夜舍命陪儿子,你说喝多少咱就喝多少,少一杯爹跟你姓!”
白末被那语气那表情弄笑了,生出别样感觉来。
他乡岁月,好不容易活到今日,头回有人说知道他不容易。
看着酒杯白末忽然觉得不那么重要,这以后还有那么一大段的路程要走。
是不是亲爹又如何,想做什么又怎样。
有个能表现害怕、诉说慌张的假爹也还不错。
一老一少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杯子碰的叮叮当当。
皓王爷酒喝多话也多了,说了好些早年征战的事,白末拿民族战争那一段跟他对,出奇的合拍演变成一场精彩的纸上谈兵。
到后来划拳行酒令再到幼稚无比的敲脑门。
酒喝得痛快无比,哪哪都觉着相见恨晚。
第二日晋阳城门口进来两匹快马,城外犀甲军派了五个一路随行到了布政使府衙。
大先生和红昭一进门就看到徐宣坐在院子里,周围摆着犀甲军中练兵惯用的七长五短十三样兵刃。
大先生宽袖一甩当先一笑,摸着寸长的胡子凑上前道:“这是叫人压着了?”。
徐宣目不斜视根本不理,就盯着那边房门不挪眼。
“别孩子气,正事要紧先收了吧”
大先生好言一句徐宣还是不理,无奈朝那边红昭使了个眼色。
红昭端手走到兵刃前,随手提起一杆三叉戟舞了两下朝徐宣攻来。
二人动上手大先生放心的走向后院。
安思贤带人侯在廊下,见到宽袍大袖的人走来立刻行礼问候:“下官安思贤,见过大先生”。
“安大人识得老朽?”
“未有幸得见,只是气若儒圣、眉如地佛的皓王府管家大先生,一见便知了”
大先生也不多言,拱手还了个礼就上前敲门。
里面无人应答他高声道了句:梅之进来了,便自推门而入。
屋内鼾声阵阵,床榻上杯盘狼藉空酒壶几个,皓王爷抱着白末的大腿二人堆叠而卧睡得正香。
大先生几步外站立,只盯着白末瞧了瞧。
不多会儿皓王爷悠悠转醒,坐起来将白末腿放回去,捂着脑袋拍酒劲儿,没抬头却到了声:“如何?”。
大先生端手行礼只道:“无相无神,清白如洗,很好”。
皓王爷捂着脖颈子看了一眼又道:“就这样?”
大先生上前两步顿了顿道:“坦然自在,似有游离本原之感,应是个坚定且有想法的孩子”。
皓王爷听了一手撑着床俯身过去,细看了看睡着的白末。
“不论如何,没的回头的事,做成什么样就什么样,怎么着也不亏”
“王爷是真放开了”
“那是自然,本王真喜欢这小子,你信不信?”
大先生只眉眼低下隐含笑意并未回话。
皓王爷伸伸懒腰站起来,听到外面虎虎生风的动静。
“徐宣这孩子啊也是没人陪,这下好了,说不定能把这孩子性子拧的顺当些”
大先生只道:“九个里只他一人,王爷不也说过,十六万犀甲军只出了这一个,这是他自己的际遇机缘,会比其他人精彩的多”
皓王爷一听指了指大先生,好半天才道:“你啊你,被人叫的真是越来越佛性了,动不动什么机缘啊、福报之类,本王听着都云里雾里的,你不开个道场可惜了都”。
大先生面上如水,沉寂依旧无有波澜。
皓王爷自知说什么都像是碰上棉花垫子碰不出任何火花还是算了。
又瞧了眼流口水的白末笑意深深道:“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多准备些人护着,弄出些不一样的动静来给他们瞧瞧”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眸底也全然没了暖意,唯剩冷冽蔓延,如钢似铁。
大先生躬身行了个大礼道:“王爷放心,错不了”。
外面徐宣和红昭练枪动手,一炷香的功夫就作出了好大一块,尺深的石板被戳的千疮百孔不能看,连院上洞窗都报废干净。
徐宣自己收手不打了,却是照着一个招式慢慢比划一脸不解。
红昭甩手将兵刃插回架子,上前来只道:“说不定是专门克制我们军中招式的,别琢磨了赢不了”。
徐宣却不买账犹自不歇,红昭无法只能站在一边陪着。
皓王爷带着大先生走过来时,安思贤早已派人将早点摆好,亲自侯在桌子边上等吩咐。
红昭朝王爷问安,问要不要把魔怔一样的徐宣拉走。
“让他耍去,一根筋不拐弯的不让他耍够了回头别给自己气死,那多可乐”
皓王爷坐下一说,话音没落一股枪风差点掀翻满桌吃的喝的。
大先生袖子一拂人就收手站到边上,给皓王爷挡着好吃顿安稳早饭。
“这孩子……没大没小惯没边了都”
红昭照旧不苟言笑只平声接了句:“王爷亲自惯的谁还能说什么”。
皓王爷觉得没话说索性转到安思贤一边,问了句:“安大人的奏折写好了?”。
安思贤一听扑通就跪下了,还恨不得磕上几下万分不敢担待王爷这一声称呼,只道:“王爷折煞下官了,曹正清等人的事以及此处一应事宜的奏折下官已写好,王爷放心下官绝不会写错一个字”。
皓王爷点了下头,边吃边道:“当年你们那一拨也就剩你还全乎的,这点小事定是难不倒你的”
“王爷抬爱,王爷给下官一线生机下官铭感五内,王爷放心,下官但凡还有一口气,绝对看好大门”
“这就好,本王待一段时候才走,回头慢慢聊聊”
“王爷随时吩咐”
皓王爷挥手遣走安思贤,吃饱喝足看着那边门开。
白末宿醉未醒脑瓜疼的厉害,捂着脑袋在门口好一顿赶星星。
一抬头瞧见皓王爷两手端着汤碗笑的慈眉善目,另一边徐宣却剑拔弩张举着枪头朝他飞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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