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真玉说:“起来,你闹什么闹。你也不必为了与高飞斗气,就拿二皇兄来开玩笑吧?”
雁来跪着不肯起来:“求陛下成全。”
真玉愣住:“你是认真的?”
雁来语气坚定:“臣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真玉惊讶太过,想了一会儿才说:“定是那日你解救了二皇兄,之后就觉得自己有义务继续保护他。”她劝慰说,“雁来,这只是一时迷惑而已。”
雁来抬头说:“陛下,臣不是一时迷惑。其实,臣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上盼钰了。陛下和灵翰经常笑臣十六岁就行了成年礼,是好色得迫不及待。其实……臣是因为那时候听说礼部要开始为盼钰选妃。臣想要一个资格。”
真玉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朕怎么不知道你也参选过?”
雁来说:“臣行过成年礼,就托媒递交臣的小传,小传却递不上去。身为陛下的侍读,在陛下亲政之前,与陛下一样,不得参与任何朝政宗室之事。原来臣从一开始就没有资格。”
真玉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朕?”
雁来叹了口气:“臣不敢。”她说,“臣去探过陛下口风,陛下谈到皇子妃人选的时候满脸鄙夷,说去参选的都是些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点心,只会动歪脑筋附凤攀龙。还警告臣等侍读,要是谁动了这个心思,就是背叛陛下,要拖出去砍头的。”
真玉在记忆中细细搜索。毫无印象。当时自己应该只是随口发几句评论,早就不记得了。但确实是自己的口吻,说的也正是自己心中所想。只是,她忍不住问:“所以你就不敢说了?你难道以为朕真的会砍你的头?”就算她说过这样的话,也只是玩笑啊。
雁来低头不语。她既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
真玉想,又是那句该死的君无戏言。哪怕自己在说着玩笑话,也没有任何人敢当成玩笑。她又问:“你当年不敢,怎么现在又敢了?”
雁来眼圈发红:“因为臣后悔了。午夜梦回,悔到肠子都断了。臣甚至连争取都没争取过,就退却了。眼睁睁看着盼钰选了高飞。恨得想杀了她以身代之,就寻衅去打了她一顿。”她说,“若盼钰从此安宁幸福,臣就算再悔恨,既然他已成婚,也不敢对他再有别的心思亵渎了他。但偏偏那个混蛋对他那样差。臣一开始不知究里,只觉得盼钰经常托病不出,日渐憔悴支离。盼钰过得不好,定是高飞的错。臣又打了她好几次,提醒她对盼钰好点。”
听到这里,真玉皱眉:“你怎么说的?打高飞一顿让她对二皇兄好点,这种话瓜田李下,怎能不让人生疑?”
雁来说:“臣怎会这样傻。臣只是每次打完她,就说‘要不是看你是皇子妃,早就打死你了’。让她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份。”
真玉无语。高飞最恨的就是自己的皇子妃身份,雁来这样提点她,只会让她更加不忿,回去对盼钰更加糟糕。
雁来说:“陛下,既然老天又给臣一次机会,臣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次错过盼钰了,求陛下成全臣一片痴心吧。”
真玉问:“那你问过二皇兄吗?他怎么答复你?”
雁来说:“臣找借口去探望过盼钰几次,他对臣避而不见。”
真玉哼了一声:“你说了半天,原来始终都是一厢情愿。”
雁来急道:“不是的,臣觉得,臣觉得他对臣也挺好的。只要假以时日,一定会明白臣的心意。”
真玉手里摩挲着案上的一件玩器。过了一会儿才说:“雁来,高飞常年虐待二皇兄,并不是因为二皇兄有何错处,而是因为她恨二皇兄当年点了她做长皇子妃,使她一腔壮志化为流水。高飞得胜归来,就立刻对二皇兄示好。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她怕得罪皇室得罪朕,另一方面,她对二皇兄也未必完全无情。”
她说:“二皇兄受了这么多苦,朕不会让他再受任何委屈。朕会找机会复他的皇子之位,让他重享尊荣。所以雁来,你若想要尚皇子,你的仕途你的抱负,也就一样要化为乌有。你现在一时间被情爱冲昏了头脑,过两年你冷静下来,看到昔日同僚步步高升,施展抱负,而自己却被困在皇子府中,做一个花瓶摆设,你会如何想?你难道不会羡慕不会后悔吗?你就确定自己绝不会对二皇兄心生怨怼吗?你又会不会是下一个高飞,把你的悔恨和怨怼施加在二皇兄身上?”
雁来张口欲言,真玉竖起手掌示意她不要说话:“朕知道你风流。所以警告你不要想着只与二皇兄暗通款曲,来避过尚皇子的规矩。朕不会允许朕的哥哥无名无分跟着你,被人指摘为荡夫。”
她说,“雁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要么就去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二长皇子妃,要么就追随朕,做朕的股肱之臣,与朕一起重整这大好河山。你不可以都要。朕给你十天假。你出宫去待在你自己府中,仔仔细细想清楚了再给朕答复。去吧。”
雁来慢慢起身,眼睛看着真玉,似有乞求之意。真玉说:“十日。”不肯给她别的路。她行了个礼,步履沉重地退了出去。
真玉叹了口气。温谨说:“陛下已经猜到徐统领会如何选了吗?”
真玉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温谨说:“臣没来得及退出去,后来陛下和徐统领说得激烈,臣怕打扰,更不敢动了。”他乖乖请罪,“请陛下责罚。”
真玉说:“你怎么看?”
温谨说:“臣觉得陛下猜得对。”
真玉没说过自己猜的是什么,也不必说。她想了想,去后宫的皇子殿找盼钰说话。
真玉进去坐了,说:“二皇兄,本来以为准你和离,你遂了心愿就会自在快活,结果这段日子你反而更消沉了些。”
盼钰说:“我自知有罪,也知道已经没有皇子身份还住在宫中没有道理,所以不敢四处招摇,免得给皇妹添烦恼。”
真玉说:“朕哪里会烦恼,谁敢啰嗦就打一顿板子。”
盼钰笑了笑,知道真玉嘴上喜欢说打这个打那个,但她不会真的如此任性行事。
真玉寒暄两句,就进入了正题:“今日高飞觐见。她得胜回来,朕提拔了她。”
盼钰说:“皇妹,我不想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了。”
真玉说:“她想见你,还想送东西给你,似有悔过之意,你意下如何?”
盼钰瞪大了眼睛,跪下说:“陛下若是嫌我在宫中碍眼,我明天就搬出去,从此隐姓埋名,皇妹就当从来都没有我这个皇兄吧。”
真玉连忙弯身扶起他:“二皇兄你想到哪里去了,朕只是随口一问,万一你对她尚有余情,朕不告诉你,怕耽误了你。”
盼钰摇头:“我真的宁死也不愿意再与她有任何关系。陛下不必再来试探我,我不是故作矜持,要设什么考验难关,我只是再也不愿意想到这个人。我一听到她的名字,就会害怕难受。我希望我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真玉见她情绪激烈,连忙温言安抚,保证自己再也不会动这个心思。过了一会儿,看盼钰终于平静下来,才又问:“二皇兄还在青春,也不值得为那个混蛋毁了一辈子,二皇兄可有其他中意的人。”
盼钰说:“果然我在宫中还是碍了陛下的眼。”
真玉说:“当然碍眼。若二皇兄每日快快活活,你爱如何就如何,朕没有任何意见。但是二皇兄和离之后,反而比之前更加消沉,朕怎么能不担心呢?”她温柔说,“朕只是想,二皇兄连和离这样的事情都做了,再婚也没什么了不起。初婚从亲,再婚由身。二皇兄喜欢谁就是谁,朕绝无异议,定会成全。”
盼钰说:“陛下,我并没有这个念头。”他惊慌说,“我已经是离异之身,就算陛下想要借我联姻笼络,也只是给她人门楣蒙羞。求陛下放过我吧。”
真玉叹气说:“朕不是在逼你什么,只是告诉你,只要你觉得快活,朕都支持你。”
盼钰说:“或者东南海上多有无人海岛。陛下把我远远发落在那里,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他只希望能躲起来,再也不见任何人。
真玉见他越说越离谱,知道自己来问他是否有意与高飞和好,大大吓到了他,以致语无伦次。只好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把他送回高飞身边。
盼钰说:“陛下还有很多大事要做,不要在我这个华丽废物身上浪费时间。我现在觉得很好。和离之后,再也不用日日惊惧。陛下请回吧。”这是要送客了。
真玉走出盼钰宫中的时候,叫来主管询问:“都有谁来过这里?”
主管说:“三长皇子过来探望过两回,每次坐不多时就走了。程侍官送过一次从皇子府中取来的衣物用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真玉扫她一眼:“好好说。”
主管不敢再想着隐瞒:“陛下身边的徐统领几乎每天都要来几次,也送过东西。但是二长皇子拒不见她,也不收她的东西。”
真玉“嗯”了一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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