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百鬼夜行「二」
到了殿外，禾将军才意识到此番不合礼数，又快速将她的手放下。
“冥神和冥界百官已经在里面等着了。”禾妙七随手行了个礼，让年桃桃往里走。
“二位有名的美人难得……一同入殿啊，孤是说，这殿里总少了些春色。”冥神坐在正位上，俯视着下面的一切，那双眼睛尤其空洞，盯着别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自己的生命和时间已经悄然而去了。
年桃桃也扫了一眼在座的人，其中有一位，看上去是中年的……鲛人。
“月神大人你都敢轻薄。”
“哼，月神都没有说什么。”
年桃桃和禾妙七坐在一处，她直勾勾盯着那位鲛人，那男子竟也和她对望起来，丝毫不躲闪。
倒底还是自己放松了威严，连那些无名小卒都敢盯着自己看。
那鲛人好像看透了年桃桃的心思，他倒是率先开口。
“月神大人都来了……冥神为何只让大人坐在宾位上。”那鲛人的眼睛似水一样清澈，可混水淌多了却也显得狡诈起来。
“此处是冥界，桃桃也不是这的主啊，对吧。”
他们两个人倒好，一唱一和的，愣是在贬低她，可既然来了这，自己代表的就是神族的颜面了。
“平时逛青楼，我也喜欢在下面看着乐人，早就不在乎了。”她才发觉身边的禾妙七一直盯着自己看。“不过冥神要是觉得坐不稳了，本座就换个人替你。”
年桃桃起身，与其待在这里，不如去鬼市看看。
“不奉陪了，告辞。”她最后一眼还是落在那鲛人身上，带着嘲弄和讽刺地撇了他一眼。
鬼市上热闹的很，这里卖的东西都是珍奇异宝，当然也难免买到假货。
年桃桃带着帷帽瞎逛，这里阴气极重，生活的百姓也都是些鬼怪，长相各异，极其狡猾。
这冥界的水，里头可没有鱼，都是些怨魂，这已经见怪不怪了。
“姑娘，这池子灵验的很，有什么心愿在里头丢块灵石就好了。”一个小鬼跑到年桃桃身边，见年桃桃已经看了好一会了才开口，他说不定就是这池子的主人，来挣钱的而已。
“是吗。”她当然知道这是假的，但还是拿着几块灵石往人群里走去，这池子附近的人可真多，不过都是来祈福图个好运。
她也学着旁边的人的模样，闭着眼睛在此祈福，忽然，可能是人潮拥挤，她竟被直直推了进去。
水里什么也看不清，明明是在白天，却一点光都没有，只有一些好奇的鬼魂游过来围着她，还有听见岸上的人喊着落水了落水了。
普通的小神仙可能就被这些怨魂吸干了，冥界的水是最可怕的东西，但有人竟主动跳下了池子，把她捞了上去。
年桃桃是故意的，故意没有烘干衣服，反而让自己白色的衣襟湿漉漉地贴着她，露出娇嫩白皙的皮肤。
直到那位救她的人满脸通红地别过头去，她才站起来烘干自己的衣服。
“多谢，”年桃桃心想着，这人真有意思，这么年轻，冥界的水又伤不了他，怎么说也是个有点身份的人物吧，怎么见到女子这般，还会不好意思，“我请你喝杯茶怎样……只是喝杯茶而已。”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楼，那人才正眼看她，算是默许了，年桃桃这才发现这人竟也是碧蓝眼，清澈见底。
茶馆二楼，说书人说着珍奇的故事，还用幻术将自己变成那副样子，吸引不少客人。
“你是鲛人？”
“是的……我还不知姑娘姓名。”他的身后一直跟着几个随从，年桃桃自然懂，但也不多问。
她的帷帽早就在人群里丢了，刚刚一进茶馆，就有好些人回眸看她。
“我姓年，你呢。”
“竟然是月神殿下啊，怪不得，这等绝色怎么会出现在冥界……”神界的年氏一族就剩下月神一个女子了，除了她再无其他可能，那个鲛人笑了笑，他的笑容真的能抚慰人心。“我叫良廷，殿下可能不认识我，但应该知晓我父亲吧，就是现任的妖王。”
就是刚刚水榭楼里跟她对着干的鲛人，想想就来气，恨不得找个理由把他灭了。
“别叫我殿下什么的，你就叫我桃桃好了，我跟你交个朋友吧。”她笑嘻嘻的，像个调皮的孩子，但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想把他扶上位然后收复妖界而已。
“我和殿下……身份悬殊，怎么能。”他眼里一会开心一会失落的。
“都说了不要叫我殿下啊。”年桃桃很无奈的警告他，不过他比他父亲讨喜多了，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桃桃。”他有些别扭的叫着，样子却很乖巧。
“我在呢。”
二人相伴在冥界转了一天，年桃桃发现他当真是一个温柔至极的人，可年桃桃还是有些提防着的，谁知道此人对自己是不是真心。
百鬼夜行正式开始了，何止百鬼，那些恐怖的嘴脸明明挤满了半片天，带头的那个，是骑着高马穿着军装盔甲的禾妙七，所有人都在欢呼，呼喊着她的名字，扎着高高的马尾，眼神锐利，她在做将军之前，也只是个媚骨传情的美人，如今却成为了毫不逊于儿郎的女将军。
她看到了年桃桃，眉眼间才露出了一些笑意，她有本事守护自己喜欢的东西，年桃桃也有，看着她那副样子，年桃桃也为她高兴
“你是不是该回妖界了。”年桃桃找了处安静地方，转头和良廷讲话。
“嗯，下次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见到你了。”
“我和你一起去不就行了，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去了。”
妖界里也并不是如狐妖所说的那般名不聊生，只是皇都附近还有些战争留下的痕迹，良廷是避着那走的，似乎对两代妖王的纷争漠不关心。
此时的栖霞山上，某人因为没吃饭第n次晕倒，阿紫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她只会用神力把他治好，保他平安。
“你从小就这样，大人还不知道，唉，可累死我了。”阿紫坐在他床边，抱怨着小孩很难照顾。
“姐姐，你知不知道凡人是要吃饭的。”从小他就是这么凑合活过来的，后来在书中看到，才晓得自己不是身体不好，是活生生被她饿晕了，奈何她也是仙籍往上的人，上千年不吃饭都没事，倒是忘记了这一点。
“哎呀，那可怎么办，我若是回神界和你师父说一声，那起码要十天才能回来，我留在这，也不会做饭啊。”这个阿紫也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年桃桃派她来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只要这个小孩死不掉就行。“其实也不能完全怪我，你要是有仙籍了就不需要了……”
倒底她还在怪梁子涵晋升太慢，可是他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啊，且不说那劫来的时间是不确定的，一个小孩也不可能挺过去，实在是让阿紫烦心。
“你等着，我去想想办法。”阿紫推开房门到外面去了，梁子涵也觉得无奈，师父该不会真是要把自己饿死吧。
院中，梁子涵已经自己换好了衣服，安静的等着阿紫。
“我回来了。”她这次带回来了一些书，看样子是食谱，还跑到山下买了好些食材。“你，自己解决！”
四目相对……
可怜这小孩也不懂自己这样活着算不算是被人圈禁了，他只知道在这修炼，然后等人，也没人教他人情世故，只是偶尔在书中学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还从阿紫口中听到神族的故事。
“……上次在山下，我遇到师父了。”他没有再提做饭的事情，算是默认了阿紫的话，“你带我下山行不行。”
“带你下山？呵，你还想在山下被殿下抓回来啊，你最多挨顿训，我搞不好连在神界的一份差事都没了。”她拉起梁子涵的手，往膳房里走。
“那我不会还要等一年多才能见到她吧。”梁子涵挣脱她，很是不满，
“天上一天以上一年，这可说不好，一年见一次都是她对你的恩赐了，”她也停下来，摸了一下梁子涵的头，“几年，几十年都有可能，不过她要是还对你有点期待，定会在你十九岁之前让你有神籍的。”
“为何。”
“哈哈哈哈，因为她的男侍们的□□都在十九到二十五之内啊，”阿紫和他开玩笑的说，“我在寒秋宫当差的时候，寒秋宫上上下下都是正值壮年的美男子，就三个女侍，不过，她在寒秋宫的时候，我倒是从没见她对那些男子做过什么，真不知道她为何一个人都不碰，那些人与她而言，除了寻欢还能做什么。”
“你怎么老说她的坏话。”
“哪有，我说的可是她的闺中秘闻，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那她的实力呢，在神界的地位高不高啊。”今日梁子涵的问题突然多了许多。
“你今日的话倒是不少，现在的神界啊，还处于三王时期，你师父就是其中一位，在三王里排第二，第一是她的弟弟，说的好听点，她的弟弟就是众神之主，说的不好听一些，是她的傀儡罢了，所以，跟对主总没错。”
梁子涵似懂非懂，点点头对着阿紫，他身后还拖着一把跟他差不多高的剑，这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可爱极了。
咻——（高级场景跳转）
妖界，此时的妖王仍在冥界议事，而他的儿子正苦苦做着功课。
“做这些多没意思，出去玩玩吧。”年桃桃在一边看着他，说着滔滔不绝的话，“你去没去过神界啊，要不要我带你去神界玩。”
“真想不到月神殿下竟是个闲人，平时难道没有事情做吗。”他这才移开目光，看向年桃桃，“神界，倒是没去过。”
“我当然闲了……那你几岁了？”
“大概八千多岁了吧，记不清了。”良廷丢给年桃桃一本书，“女孩子还是端庄温柔些好。”
“禾将军不也是女子，她都能做到那番，我定会比她出色，对吧，”年桃桃凑过去，却被那人的折扇敲了一下脑袋，“你怎跟我之前的夫子一样……”
“听说，你们神界常有仙者喜欢养神兽？”他好奇的问着年桃桃，好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那当然，我们神界什么神兽没有，你想不想去看看，就一日！我们就去一日。”
“好吧，那就劳烦桃桃带路了。”他浅浅笑着。
神界并不太欢迎外界不请自来的人，但既是年桃桃带来的，她也不是第一次带外乡人来了，其他神明也没说什么。
寒秋宫的后山上，圈养着一只白虎，是年桃桃养的，她也记不清是什么人送她的生辰礼，反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上万年没见到那只白虎，它的脾气倒是不太好，整个后山上都传荡着它低沉的嘶吼，撩开云雾，一只头比他俩还大的白虎出现在她眼前，愣是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躲在良廷后面。
“我没想到，它长这么大了，当初别人给我的时候，还被我抱在怀里……”那白虎的头斜射下的黑影把他俩都遮到了，露出的尖尖的獠牙，很是可怕，要是现在来上一口，良廷可就没了。“好可怕，我们还是换个地吧。”
“有吗，我觉得它，挺可爱的，”那只白虎倒是乖巧，竟低下头来，任凭良廷抚摸，“桃桃若是不想养，我替你养着，可好。”
“开什么玩笑，要是你俩打起来你会被它吃掉的……”年桃桃也摸了摸它的皮毛，很舒服。
“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那它这么大，直接带回去也太显眼了吧。”年桃桃还用身体比了个大字。“我倒是能把它带到妖界去……”
“多谢。”良廷很是开心，他那副样子，好像得了那只白虎能开心三天一样。
“现在时辰还早，去我书房坐坐吧，那有些书是妖界没有的……最好，把那些书也带走好了。”年桃桃跑在前面。
“好啊。”
书房里，那人竟然真的坐在那看了两个时辰的书，年桃桃则在一旁吃着糕点喝着茶，睡了许久。
“桃桃，桃桃。”
她明显感觉脸上挨了一下，一睁眼，竟是南无月，转头看看良廷，似乎也睡着了，她正欲起身看看，却被人按回了位置。
“他……一个不是神界的人，我就小小的惩罚他一下，不危及性命，你放心……我是有正事要和你说的。”南无月端正神色，坐在她对面。
“说吧，什么事。”
“之前长乐神君的那个兵权不是给魔君了吗，不打算要回来？”
“我觉得现下这么太平的日子，要兵权也不急的，其实给他也没关系啊。”她知道，南无月只是想让自己去找魔君要回来，因为自己对魔君有恩，并不算难事，可要回来的兵权呢，于情于理，都是归南无月，他已经分走了大部分的兵力，而自己只有禾将军那支和禁卫军，此人有个虚名就好，断不能给他实权。
“到底是神界的东西，况且今早会议上有些人提起此事了……”他说到一半又不说了，好像说错了什么一样，好像怕年桃桃发觉什么一样。
“哼，好啊，我会去找他要回来，但是，我要你，以你的名义去攻打妖界，那鲛人头头我看着不爽，活捉回来，然后，下一任妖王……”她假装扶额，“容我想几天再定夺。”
“可以……那我就等着皇姐把兵权拿回来了。”南无月正欲离开，被画月拉住了袖子。
“之前封神的人怎么也没带来见我，你去随便叫一个来吧。”她说完又放开了，据她了解，前些日子那几个封了神位的早会也会去，南无月这样心思缜密的人当然能猜到她要做什么，肯定提前收买好了，所以不得不让年桃桃下狠招。
“知道了。”南无月面上看着轻松极了，不过年桃桃才不相信他没干坏事。
待他走后，她才走到良廷身边去，轻轻拍了拍他，毫无反应……
“快叫医师来……”她对旁边的侍女说着。
那侍女刚走，门外就进来一个人，许是被封了神位的那个。
“这么快啊，”年桃桃打断了那人的参拜礼，“最近神界没什么大事发生吧。”
“大事倒没有，神主治世有方……”
“行了别说了，”她又打断那人的话，她现在只想赶紧应付眼前的人，好去看看良廷这到底怎么了。
她来到桌前，拿起一块糕点的同时往里面放了蛊，就在一刹那，细小至极，无人发现。
“尝尝？”年桃桃直接塞到他嘴里，那人只尝了一小口，但已足以。
“这……殿下，这不合理。”那人想的是这月神该不会真和传闻一样，对所有男子都来之不拒吧，思索片刻，下一秒又觉得头痛欲裂。
“前面的事我也懒得听，今后关于南无月在朝廷上的一举一动，你都要如实汇报给我，明白吗。”
“明白。”中了蛊的人是没能力说谎的，他答应后就立马离开了。
良廷不能在书房待着了，她把他挪回了自己的寝殿。。
“如何了。”年桃桃看着一直皱眉的医师。
“中毒了，我没解药，”那个医师也是很年轻的“它会让人半个月内无法使用神力，不过他是妖界的人，以妖界的时间来算，那就是三十多年啊……这是魔界的毒，殿下可以去魔界看看。”
“知道了。”南无月是笃定了自己会去魔界，“他什么时候醒。”
“应该快了，话说，他是怎么中毒的，拥有此毒的人，很危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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