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或许我们都太过孤独,才会在深夜里轻声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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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过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我的第一想法还是要走。即使是在中国,夜不归宿也是要通知家长警告个人的,更别说我现在在日本人生地不熟,唯一认识的老乡只有和希这个混账女人,但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
我被强行挽留了。
阿婆别看年纪挺大,她的手劲比她年龄还大。
——处于人生青春期的我,哼哧哈嘿的跟她掰扯了半天,愣是让她从起居室拖到卧室门口。
“被子在壁橱里,有什么事招呼我就可以啦。”伴着她快乐的声调,卧室门在我面前轰然紧闭。
——我怀疑这里是人贩子的老家。
惊疑不定的我靠墙坐下,看着明晃晃的大灯和半旧的床铺陷入沉思。咒术高专只教怎么打架,从没有教过怎么维护人身安全。
现在我怀疑我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那么按照中国刑法,我可以重拳出击吗?
想到手机还放在如同腌菜的校服口袋里,心中不由一痛,举目无亲的好处就是即使深夜露宿街头,也不会有人给你打电话。我长泪掩面,想不到世界上最关怀我的居然是俩人贩子。
还是老老实实的铺开床睡觉。
躺在皂角粉和陌生的香气间,我安静的想着两个温和又善悯的老人。想着他们同为中国人的,在异国他乡的帮助。
这是缘分吗?
展开自己的手指,纤长无力。
我一直以为在这个世界上,温柔没有任何用处,跟同情一样,是能够害死人的罪魁祸首。可是现在我不确定了——温柔和善良并不能带来尊严和敬重,却是人世间最好的治病良药。
或许这才是我需要认清的事实,一时的温柔并不影响什么,人的温柔和同情都是被选择的,如果有的人选择温柔,那么,我也有可以选择的权利。
我看向深夜的窗外。
亘古不变的黑暗,自人类诞生起,就一直笼罩着一半的时间,它是一天的一半,划分出与白日的界限,也是世界的一半,让不见白日的万物,有选择的权利。
所以——
即使明天一拳揍断人贩子的鼻梁,我也不会愧疚的。
做好心理准备,我就安心很多。
躺到床上,拉上被子盖好,安然的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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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面,我是张生。”面容清淡的少年在家人的环绕下冲我微微点头。“你就是昨晚说的那个华人?”
我失策了。
当我用桌角抹布缠着手指走下楼的时候,还在犹豫怎么打架能避免误伤两位老人,没等榨汁机榨出能用的方案,就看到楼下的小餐馆中站着一个背包的少年。
纵使他的身高跟我这个小萝卜头的差不多,但当他挺直身体面对着两位老人时,在一众矮过头的桌椅板凳中就显得他尤其的身高腿长。
他也好奇的看向我。
阿英夫妇一脸笑容的站在他身旁,陪他一起看我。
我想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莫名。
我是下来干架的!我心想。
——这种相亲见家长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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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这就是昨天跟你说的小姑娘。”
一番见礼后,阿婆拉着我坐在餐桌旁,挨着少年坐在下首。
我只好尴尬的朝他露出八颗牙齿。
然后在不经意间,看到他笑出十颗这真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于是我的假笑变成了真笑,笑声还有点大,隐约带了哭腔。
——我只是来上学的,包办婚姻这种事真的duck不必。
“唉??”我听到阿婆的转述惊讶:“张生已经从学校毕业了?”
“是呀,当时他说不要上学的时候我们都不同意的。”阿婆端来豆浆和肉夹馍。“可是这孩子太倔强,一点都不要我们管,还说自己已经找好地方上班了,说到最后甚至要跟我们断绝关系”
老人横了少年一眼,“真不让人省心。”
我也在心中大叹悲哀,哀其不幸。
路走窄了啊少年,活在二十一世纪最重要的就是学历啊,没学历你将来怎么找好工作?娶好老婆?
还是高中毕业生的少年目不斜视,仍旧一点一点的吃完自己那份早餐。
“呐,昨天安排你的事做的怎么样了?”阿婆问。
“在我包里。”他开口,是很清脆的少年音。“是她用吗?”
我竖起耳朵!
“对喽!”阿婆笑道,“先给她戴上试试看吧,应该会有用。”
什么东西?!我一脸戒备的看着少年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包像是糕点盒子的东西。
问号重新挂满我的脑袋。
——聘礼?
——便当?
——便当戴(带)上试试?
——让我带着路上吃?
还没等我疑惑完,少年已经从疑似蛋糕盒子中取出一副耳机,示意我凑过去。
现在是05年对吧,我默想,05年应该还没有出现那种传说中的,能控制人脑的洗脑机器,或者催眠耳机吧?
少年展开耳机下面的白线。手掌大的盒子里,除了一副耳机各自坠连一条短小的白线,剩下的就是一个看起来很有分量的聚能环,占据了剩下将近九成的空间。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靠近,轻轻的将白色耳机塞入我的耳廓,白色细线的另一端从耳机尾巴垂下,带着一层略厚的薄膜粘在靠近嘴角的腮上。少年打开手中的小手机,按照说明书上的步骤操作几下,又抬头看向我:“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还是清脆的少年音,我点头。
紧接着我愣住。
他像是早有预料,紧接着用日语又说:“能听得懂就行,洗澡的时候不要戴,不要泡水,这款是还在开发阶段的试用品,只有翻译功能没有防水性。”
我的嘴巴控制不住跑出一句:“ありがとう。”(谢谢)
“不用。”少年从善如流,“奶奶叫我过来的。如果耳机出了什么问题就来东京秋叶原的小屋找我,试用品需要试用报告,如果没有太大的使用问题,回头上市可以白送你一副。”
看到我的眼神,他淡淡:“当然,如果你戴着这副跑了,我也不会说什么。”
我很难表述此刻的心情,看着他的脸,一时陷入呆滞。
什么叫男人?
什么叫男人的胸襟和气度?
什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啊,口胡!想太多了!
总之!跟前一章的五条悟实在是天壤之别!!
憋了十章的眼泪,终于在此刻找到机会,喷涌而出!
果然有对比才能有伤害,见识到真正的正面人物,谁还会想舔一个形容疯狂,说话言论如同反派的最强呢?
——岂止是现在不想舔,以后恐怕也不会再舔了。这就是用第一印象看人的好处,舔狗永不空舔!
想到曾经跪舔最强的黑历史,我的心五味杂陈,原来眼前这位少年才是我想象中,应该嫁的男人所以我默默的摸出干腌菜裙子里的手机,悄悄地说:
“小哥哥,我能加你个微信吗?”
被奶奶连夜从横滨[重度加班ing]叫回来的社畜小哥哥:???
46
我在阿婆闭店一天的招牌下,默默吃掉今天的肉夹馍。
走的时候,拎着一大盒阿婆送的绿豆糕、蛋黄酥、手工泡芙和桃酥,以及张生那副友情赞助的“助听器”与他们道别时,恍惚中以为只是回了趟老家,将来还要再回来。
但是我明白,他们也知晓,我们之间恐怕只有这一面的缘分。
此后,船面水面,不再见面。
我还是由衷的向他们表达了我的谢意。在日本似乎感谢和道歉都是需要鞠躬的,不知道我鞠的躬标不标准。
阿婆的年纪也很大了,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我在他们送别的目光中走上回去的路。
与来时不同,黑暗的妖魔吸足了人间的温暖,即使要重新回到令人绝望的海底深渊,怀抱着温柔的它,也能以此渡过那之后无数个寒冷寂静的日子。
东京真的太大了。我在提前问好路的情况下还是做错了一次电车,兜兜转转过了俩小时才坐回来,提溜着两大包东西外带我的腌菜校服,半下午的时候才看到不太熟悉的山梯。
路上我把手机转了个十七八遍,没想明白为什么学校对我这么放心。我这个情况甚至都可以归类为因公失踪了吧?
可无论是昨天任务完成的晚上到现在,没有哪怕一个人任何人联系我。
我再度打开手机,看着一成不变的手机界面。就算辅助监督问问任务进度也行啊
日本人都这么冷漠的吗?
然后我就发现原本应该插在电池底下的电话卡给摔出来一截,估计是原本没插紧,任务又给摔了一下导致它离槽。虽然还有大半是在卡槽里,但很明显信号已经不满格了
重新装好后,开机。
开机一瞬间,涌入手机的铃声震得我手腕发麻。
我心道:好家伙,该不会是小广告吧。
足足五十多通电话和不计其数的短信疯狂加载在开机界面,接受短信的时候无法查看,我索性把它静音放在一旁,啃完半块桃酥再回头看。
五十六通电话有一多半是和希打来的,剩下的不认识,我就只加过她一个人的号。知道我与世界唯一的联系已经联系过我,我的心就放下来一大半。
还有六十多条短信同样来路未明,其中有二十多封来自和希这个混账,里面无一例外都是猜想的我在这个世界的各种结局,另外三十多封是问我是否找到回家的线索,还有几封不认识,干脆回宿舍再看。
我就这样枕着两大包伴手礼,靠在电车的最后坐回学校,至今想想仍然不可思议,以至于我常常怀疑自己见到的可能不是人类。
我一边回拨着和希的电话一边提着伴手礼往上扛。
阿婆的爱真的很沉重。
我提到一半就扛不动了,放到半山腰喘气,刚好和希接通电话,我就趁这会赶紧休息。
结果这丫一开口:“姐妹,你还活着?”
我持机的手,微微颤抖。
我说:“我活的好好的呢,你什么习惯?怎么骂人呢?”
她哭了。
嚎啕大哭。
不仅嚎啕大哭,还口齿不清的喊着些什么。
我暗叫一声糟糕,女人歇斯底里起来,可比一只鸡叫得还响。
即使如此我还是礼貌性的听了一会,可以听得出来是一些优美的中国话。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这鸡叫开还没完了?
和希大哭着说你不懂,我是因为你大难不死喜极而泣。你这个肮脏的北方人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吗你!
我闭眼扭头“哼哧”一笑,可你妈闭嘴吧你,老子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你给我安排的二十多种死法,桩桩件件人首分离死无全尸,你用心良苦个屁!你妈的!
和希呐喊,我还不是担心你吗?!你说说你昨天都去干嘛了?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最后一次联系我是出任务之前的半小时,之后就杳无音信,无从查起,我要没点脑补的能力,我早自杀去找你了!你知道我对你的好吗你!!
我“吼”的笑出声来,感情你搁这儿跟我情深深雨蒙蒙的演戏呢?你怎么不去写死神来了?昨天晚上加上我下午收到的,一条短信算一个剧本,二十多个剧本里我他妈翻来倒去的死,你脑补着跟我演无限轮回呢你?!
无限轮回的编剧此刻已进入到歇斯底里的状态,在电话那头嘶吼着喊:我不管!!你是不是找到回去的办法不带我?!!你是不是对五条悟有意思了?!你是不是对夏油杰有感觉了?!是不是他们对你有想法了?!!你是不是变心了?!!
我心说这怎么可能呢,昨天我可是受到了待遇堪比歌姬的人格侮辱,如果这是五条悟表达喜欢的方式,那他可就爱死歌姬了。
我只能平静的对她说,别看我好说话就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老子昨晚露宿街头来着,那俩王八蛋玩意干完任务就把我扔那不管,自己撒欢耍去了,老子当时要没点自我安慰的本事,你现在还见不到我呢!
“真的吗?”和希震惊。“这是瘪犊子能干的事?”
“那当然,多亏我昨晚跑得快,不然还真活不到现在。”我漫不经心的跟她吹逼。
“辅助监督呢?她不应该跟你们在一起吗?”
我听得一愣,“我没看到她人,话说”回想那个鲜血淋漓的下午,昨晚似乎连帐都没下?
难道辅助监督被他们干掉了吗?
我被自己的想法笑到,“别管她了,总之我现在没事,正打算进山门呢,有事等我回宿舍再说,大夏天的这林子里尽是些蚊子。”
挂了电话,心情都放松不少,我扛起包裹往山上走。
人确实应该有个朋友,好坏不论,能陪你一起吐槽一起骂人发泄的,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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