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chapter61
七月,村里有户人家要跟随子女移民,他们特地找上奶奶,说山上自家的地瓜洞里,有去年冬天存放到现在还没拿出的地瓜,让她叫贺松回村,这些红薯全给他们。
奶奶先给他们道谢,又装了一大袋自己晒的干货给他们,她再给贺松打个电话,把事情前后讲清楚,说他俩可以一块把洞里的地瓜拿出来。
贺松考虑到奶奶的岁数和身体,最后决定叫上周倪,让她跟着一块回村帮忙。
很多事情一旦跟奶奶沾边,周倪顾虑到面子问题,一般不会直接拒绝。
这次也如料想中的那样,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定在一个周末。
夏天的地瓜显得多余,但奶奶还是有自己的打算,她计划把地瓜切开拿到大太阳底下晒成地瓜干,再留一些新鲜地瓜专门熬煮红薯粥,还有多余的地瓜碎可以碾成粉末。
地瓜浑身都是宝。
周末,周倪跟贺松一早回来。
他们到家后喝口水歇了会儿,就带上工具到山上去。
周倪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全程处于听人安排的懵懂状态。
手里的工具仅两个背篓,一个大竹篓还有一根粗麻绳。
她不确定地问贺松,“要装地瓜不需要锄头吗?”
“不需要,这些地瓜是去年就已经种好,但因为冬天的时候吃不完,所以就放在一个洞里面。村里每户人家都有个放地瓜的洞,洞内环境干燥,跟放在家里占地方不同,碰上梅雨季节还不担心地瓜坏掉,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就可以拎一篓子地瓜上来。”
周倪指了指两人背后的背篓,“这两篓子装得完吗?”
“装不完的话可以多跑几趟。”
山上的路是泥土路,两边杉树草丛,树木没有规划乱糟糟地长着,越往上路就越难走,周倪跟在贺松的后面,踩在他留下的脚印上。
大夏天阳光刺眼,周倪取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脸。
“还有多久才到?”
“快了。”
他们越走越往上,似乎是要到山顶。
穿过幽邃的深绿树林,山顶的植被逐渐稀疏起来,地势也比想象中平缓。
周倪注意到有好几个类似街边井盖一样的东西,只不过它们都是木质材料,贺松先坐下来喘气,从口袋里面掏出防晒霜补涂,问周倪说:“你要吗?”
她接过防晒霜,把脸和脖子全部仔细擦一遍,“地瓜洞在哪里?”
贺松随手指了个离身边最近的木盖子,“就是这。”
“这?!”周倪惊叫出声,她想象中的洞是个入口圆形,她需要走进去的,也许里面黑漆漆还会碰到蝙蝠老鼠之类的东西。
可这个被木头井盖盖住的洞口,虽然入口同样也是圆形,但她必须得跳下去才能到里面吧。
这哪算什么洞,叫个旱井不是更能让人听懂,而且还不知道井有多深。
贺松把防晒霜装进口袋,他找到那户人家的地瓜洞,跟周倪解释:“这些地瓜洞都是自己做的,而且地盘还得先到先得,但我们家没有,奶奶也不种地瓜。那户爷爷奶奶因为移民,他们把地瓜送给我们,把这个洞卖给别人。”
移开木质“井盖”,周倪朝下面看,洞口上窄下宽,形状类似化学仪器中的三角烧瓶,底下用砖石砌好,角落堆满小山高一样的红薯,保存完好,没有虫蛀也没有发霉。
站在旁边的贺松给周倪说:“一般从洞里装红薯需要两个人,我用麻绳绑住竹篓把你放下去,你把红薯装进篓子里面,然后我再把篓子拉上来,等红薯全部搬完,我再把你拉上来。”
听完全部内容,也理清工作顺序以后,周倪就知道今天跟贺松来错了。
姑且不论他能不能把自己放下去,就按照贺松这个体格,这个身板,她很怀疑他能不能把一篓子红薯拉上来。
“你确定不要跟我换个角色吗?”周倪开始后悔当初没提倡他好好运动,德智体美劳,发展不均衡啊。
贺松不服气地比划着两人的身高差距,“我比你高那么多,你拉得动我吗?”
但周倪也不认为贺松能拉得动自己。
眼下进退无路,他们已经从山底爬到山顶,再下去叫人上来也要耗费大量时间。
周倪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帮贺松一块给竹篓系好麻绳,她不想放到一半,自己连人带篓子一块自由落体掉下去。
顺利着地后,周倪马不停蹄地把红薯装进竹篓里面,她努力装满,红薯多得快要溢出来。
“好了,你拉上去。”周倪站在底下喊,“随便把我的矿泉水带下来给我。”
贺松说好。
然而竹篓纹丝不动,周倪注意到麻绳有在轻微的颤抖,时而紧绷时而松弛,她换个地方站,方便从下面往上看。
洞口外面的贺松已经拉到表情扭曲,但竹篓一动不动。
他选择放弃,“你少装点,把一半的地瓜搬下来。”
周倪一边估计自己和一半地瓜间的重量,一边重新把地瓜搬下,她对贺松是越来越没信心。
最后分三次可以搬干净的地瓜,贺松总共搬了六次。
第七次是要拉周倪上来,贺松说要先坐下休息,她实在忍不住,劝他去找个力气大的男人帮忙,“别我没上去,你跟着一块下来。”
不知道是哪句话没说对刺激到他的神经,贺松忽然男子气概澎湃,不服输地非要凭借一己之力把周倪拉上来,他固执地让周倪站在竹篓里面,在对方三番五次的劝诫下,贺松直接放言:“我也是个男人,你不能这么看不起我!”
周倪闭嘴,乖乖伸腿站起来。
三分钟之后,贺松自由落体掉下来。
周倪横眉冷对:“呵,男人。你光红薯都要分六次装,你觉得你拉得动我?”
山顶上没有信号,手机关机再开以后也是零格,周倪尝试看能不能扶着墙面爬上去,但墙体光滑,连蹬脚的地方都没有。
如果等奶奶发觉他们不见出来找人,那估计天都黑了。
周倪喊饿,贺松喊热,她把自己的毛巾和水扔给他,坐了会儿后起来走动,摸遍口袋,翻找不出任何一个能下口的东西。
“我喝了你的水,你不介意吧?”贺松把水还给她。
周倪接过,放在身边,“你是什么纯情少男吗?别告诉我初吻还在……”
这段时间跟贺松斗嘴斗得忘乎所以,很多话没经过大脑思考脱口而出才发觉不对,周倪立刻止住话头,旁边的贺松把话一字不落听进去,背过身偷笑。
周倪气恼,挥一巴掌打在他的背上,“你有吃的吗?我饿了。”
“没有。”
“那你身上装的是什么?”
“嗯——”贺松摸出上衣口袋,一小瓶的防晒霜,“这个你刚刚用过。”
“左边裤子口袋呢?”
他拿出来,“防晒喷雾的试装小样。”
“右边口袋呢?”
“冰袖。”
“屁股口袋呢?”
“防蚊贴。”
周倪:“……你可真有能耐。”
“其实还有其他东西。”贺松小心翼翼地说。
周倪已经对他不抱希望,随口问了句什么。
他从上衣口袋里面拿出一块女士手表,细金表带,表盘模仿满天星的碎金设计,圆盘,时针和分针交错,指向当前的时间。
贺松把女士手表给周倪戴上,“这块手表是我用上个月的工资买的,我一直都想向你正式告白,跟你说我是认真的。”
所以他执意出去打暑假工,跟刘子睿挤进狭□□仄的员工宿舍。
不花周倪一分钱,不依靠她,用自己的努力,哪怕是当前这块不太名贵的表,也要向她说明:
他喜欢她,真诚热烈地喜欢她。
“刘子睿说女人大多都喜欢男人有雄性风采。”贺松不好意思地挠头,“因此我必须要你认识到我是一个男人。”
哪怕这是以自己拉不动周倪,顺便一块掉下来为代价。
腕表刚带上左边的手腕,跟肌肤相贴的瞬间冰凉,有种异物入侵的不适感。
等适应后,周倪的体温也一同感染着它。
她觉得很重,连同贺松再次摆在面前的心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恋爱和相处是两回事,周倪不确定贺松能否接受自己破碎的灵魂。
它蛰伏于过往之间,是她一直努力摆脱却又不断轮回的宿命。
还有夏曦……
往事太多,像面被抹上各种颜料,最后融为漆黑的墙体。
周倪答应过她,要替她照顾贺松。
那次不小心的夜晚可以归结为过错,误会。
但如果继续跟贺松纠缠,那就成了明目张胆的沉沦。
夏曦会原谅自己吗?夏曦会愿意她跟贺松在一起吗?
“你可以不用现在给我答复。”贺松看出周倪脸上的纠结,“或者拒绝我也没关系,按照你的心意来。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如果你喜欢的一直都是同一款型的脸,那为什么其他跟我长得一样的人可以,我不行呢?”
周倪瞳孔颤动,喉咙干涩,“你妈妈希望我照顾好你……”
“我妈妈也希望我开心,假如能让我开心的那个人是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贺松看周倪时,眼神永远炽烈、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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