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30
周倪的病假还没用完，她不需要去公司上班，但一些工作还是不断通过网络传来，早晨没醒的时候严鹤茗就一个电话打来，催促她赶紧起床打开邮箱。
救了老命！周倪晕晕乎乎去摸电脑，动作间吵到旁边的柳江清，他牵过她的胳膊想抓进自己的怀里，但周倪很快抽开，卷着被子爬到床沿另一边，“不多睡会儿？我吵到你了？”
她虽然话里关切，但注意力全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敲打键盘，一点抱歉的自觉都没有。
柳江清也不好意思再睡下去，他下床找到自己昨天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穿上，看周倪在忙，便问她早餐要吃什么。
“嗯……这里没什么吃的，等我忙完就开车出去。听说最近有家广式早点开业，我带你去试试。”她的视线依然专注在电脑屏幕上。
柳江清先去厕所洗漱，昨晚过夜的时候，周倪就把一些基本的洗漱用品，包括男士剃须刀都给他准备好了，没被拆封过没被使用过，没有人来过。
这个认知足以治愈今早起来被周倪冷落的小小愤怒。
他洗漱完后还找到一瓶用了一半的女士香水。虽然恋爱期间两人经常距离为负，但柳江清还是贪婪地希望双方能更好的融合，同款的衣服同款的味道，哪怕是两个独立个体，但还是能从各种痕迹中找到他们的密不可分。
喷完香水后，柳江清第一个念头就是冲回卧室给周倪一个大大的拥抱，期待她的衣服沾染跟自己一样的味道。
可当他兴高采烈跑到她面前的时候，却被忽然告知——
“对不起，我家里有些事要处理。”
他不知道该怎么保持微笑，或者说此时此刻嘴咧得太大的确不合时宜，脸上的笑容该如何收敛，嘴角要怎么放下才显得合理。
这样突兀的通知，像高速公路上没有预兆的急刹车，不管柳江清保持怎样的状态，都是前倾后倒的狼狈。
周倪还在收拾东西，一些昨天带来的零碎物件，她看起来很疲倦，不知是因为工作还是家里的事。
柳江清心里明白该体谅她，可还是止不住内心期待落空被人戏耍后的愤怒，他抢过周倪手中的鼠标，大喊道：“家里的事是贺松的事吧？”
“他今天没去学校，老师给我打电话问是怎么回事。我给他打电话结果他手机关机，现在又找不到人，柳江清你能不能理解下我！”
“他现在快要十八了，有什么不懂的？手机关机也许是因为没电，你至于那么着急吗？”
“明天学校有考试，他已经因为停学和请假错过一场小测了。今天再不去学校，明天考试的时候估计连考场都找不到！”周倪夺回柳江清手里的鼠标，然后粗/暴地放进自己的电脑包里，“唰——”地一声拉上拉链。
她厌恶这样歇斯底里的争吵，目睹彼此从人类退化成只会咆哮的动物。然而血液里残存下来的远古基因，在争端爆发的时候，剥夺她的理智，抹灭她的冷静，把她活生生变成一个只会使用吼叫和暴力的原始人。
返程回去的途中，周倪的余光里全是柳江清冷漠的臭脸。
她的心情也烦躁，这个早上从严鹤茗一通电话以后就不好了，现在不知贺松踪影，跟男朋友大吵一架，还得忍受怒气和饥饿开车回去。
一切都糟糕透了！她恨不得捶打方向盘，任由喇叭在树林间发出刺耳的鸣叫！
一切都糟糕透了！干脆方向盘往右边一拐，冲出围栏冲向悬崖，从此世界清静！
她被自己这个忽然冒出的想法吓得后背冒汗，轮回的丧歌就像藏在血液里的幽灵，总在冷不丁的时候蛊惑人心，诱/拐着她走向毁灭。
车子还没到达市区，柳江清就说要自己回去。周倪没心情理会他，把他随便放下后就直接开回公寓。
她在路上给贺松拨了几个电话，但始终无人接听。
心烦意燥又碰上堵车，前面正在进行科三考试，学员慢慢悠悠一板一眼，跟在车后面的周倪比他更加紧张。
路上不断猜测贺松可能去哪，却没料到回家直接看到他。
时间也许在推门的时候被延长，又像是压缩，缓慢而急促得犹如一个交汇的眼神，落锁的片刻，周倪换掉鞋子后茫然面对大门的空白。
“你怎么不去学校？”她的身体里面忽然涌现出很多的疲惫，这些倦怠感像是台风过境，前面紧绷的情绪，再追溯昨夜不知餍足的贪/欢，是预告，是能量的提前耗尽。现当下她只能被自己的情绪拖着走，连生气都没有力气。
“我在等你，我给你发了很多短信，打了很多电话，但你都没有回复我。”贺松还是保持昨夜的姿态，衣服的褶皱藏着沾染露水的湿意，他看起来也很累，“你去哪了？”
周倪窝在墙角的换鞋矮沙发上，整个人像滩泥，她抠了抠眼角，不舒服里面忽然飞进来的杂物，也不想专心对待贺松的问题，“约会。”
“干嘛不回我消息？”
“干嘛不去学校？”
“我在等你消息。”
“现在看到了也知道了，那可以去学校了吗？”周倪从包里翻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后又重重把手放下，“我现在进卧室补个眠，你也去睡觉，等吃完午饭以后我再把你送到学校去。你老师那边我已经给你请了一天假。”
她实在没有力气拉扯，看到贺松后浑身像卸掉千斤重的包袱，只想着终于没事了，肩膀稍微松懈浑身就立刻溃败成军，缺水短粮少休息。
周倪换掉鞋子把包扔到门边，她打开冰箱直接拿出吐司，撕成几条后卷成一团塞进嘴里，感觉哽住就开一罐牛奶，大口大口往下灌。
吃饱了就睡觉，这是她仅存的念头。
“那你送我bi孕tao是什么意思？”贺松在她进门前问。
周倪的手已经放在门锁上，她停顿片刻，后看向贺松：“提前给你的十八岁礼物，性不是羞耻，也希望你对自己和对方负责。”
“你是不是误会我恋爱了？”
“这重要吗？”她真的太累了，身体支撑不了重量，脑子也不大灵光，很多话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们始终都要在彼此的生活里面淡出，你以后去哪跟我无关，我的生活也跟你没多大关系。我们只是因为你妈妈的关系短暂地产生过几年时间的交情。贺松，你现在还小，等你站在我这个年龄往后看的时候，会发现几年可以短得像夜里做的一个梦一样，没多大意义。你现在对我的依赖除了物质层面，还有一种母爱的替代，所以才会受不了我夜不归宿。可贺松，我们始终都要分离，这些相处中有别人插/入我们时间的间隙里，只是一种对分离提前练习。”
-
从那栋别墅出来以后，柳江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特地挑了个日子去当地一家寺庙求了个平安符随身携带，然而还是连续好几天做噩梦，梦里重复一家三口吵吵闹闹，满脸血的男人呜咽痛哭，女人多次要开口反驳，但她喉咙中间破了一条长口子，每次张嘴，都有大片大片的血从脖子往下涌。
唯一乖巧的是夹在他们中间的小女孩，黝黑的大眼睛，乖顺的齐耳蘑菇头短发，只有衣服和袖子在不停滴水。
柳江清看到自己在梦里试图把女孩带走，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肯，扭着瘦小的身体从他手中挣脱，女孩躲在餐厅红木椅的后面，眨巴着葡萄一样晶亮的眼睛，笑嘻嘻地说道：“我要留下来陪爸爸妈妈，我们是一家人。不然，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她说完，伸出糯米一样湿白黏腻的手。
好像刚从下水道里面捞出来的一样。
“江清，你怎么就睡过去了？”副班把他叫醒后，发给他一份旧报纸。今天是他们的班会课，团/支/书要录个视频发到学校官网完成今年五四青年节的学院任务。
不同专业有不一样的策划，柳江清所在的班集体，大家统一默认想随便应付，不愿在这种事情上浪费班费和时间。
于是几个班委商量不如大家人手举起一份旧报纸，营造出一种历史传承的新旧感，然后喊几句口号录一段视频，就算给上面的老师交差。
柳江清收到的旧报纸是十几年前的，那时候的内容报道尺度极野，他随手翻了两篇，大多是写一些都市异闻，什么二十小伙和八十老太结婚，三十岁单身男子强jian隔壁老母猪，女流氓当街脱裤子吓得青少年男性对女人产生终身阴影……
他一边看一边笑，方才噩梦带来的阴影也淡去不少。班长站在旁边忙里偷闲凑过来，问他笑什么呢。
“你们这报纸是哪买的，真的是旧报纸吗？怎么里面的内容各个看起来像编的。”
班长不满他这套说辞，翻到报纸的第一章版面，不服气地指着一些黑粗体的标题说道：“当然是真的，这些报纸都是我们花高价从咸鱼上面买来的，可一点都不便宜。你现在手头看的这份《x市晚间都市报》我们家以前有订过，里面的确有很多猎奇的新闻报道，但各个都是真的。这版——”
他翻开其中一页，“这版里面有个新闻吓得我高中偶尔想起都怕得要死。当初这个案子在我们这儿片还造成不小的轰动。”
“什么？”柳江清低下头看，标题《因资金周转不灵，煤老板杀情/人孩子后自/杀》，新闻里面血腥的事故现场照片，正是他前段时间和周倪耳鬓厮磨的地方。
“我跟你讲，这个报道还算写得含蓄。你知道后来那个房子附近发生了什么了吗？”班长在看到柳江清惊恐的双眼后，满意地往下说道：“就是闹鬼！住在附近的人大晚上经常听到男人的痛哭和女人的呜咽，还有小孩子嗬嗬嗬的尖声笑。本来不安生了很久，房价低到亏本卖都没人敢买。不过后来有个不了解情况的女人买了过去，这房子好像就安生了不少，那些鬼鬼神神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
教室当天并不空旷，周围人挤着人，可关于前些日子与周倪共处一室的回忆，伴随班长故弄玄虚的声音不断延展，柳江清仿佛触碰到一条黑红条纹的毒蛇，原先它只是潜伏在他的脚边徘徊，湿滑的质感若隐若现，可当他察觉到它的存在时，在屏息间与它对峙，乞求上苍让它离开。
通了灵性的毒蛇读懂了他的心思，盘旋在柳江清的脚边，顺着他的裤管朝上攀爬。在柳江清不断冒冷汗，一无所知完全被动的时候，溅射毒液吐着红信子的毒蛇已来到他的耳边。
https://www.lingdianksw8.cc/19432/19432746/64534946.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c。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