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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chapter26


警/察及时破门赶到,乔泰山被制服在地上,他恶狠狠地警告周倪,说他俩没完。

        现场一片混乱,哭声骂声以及警车的鸣笛混杂在一起,阴雨天里客厅的窗户下面立满了凑过来看热闹的行人,他们一把伞一把伞地推搡挤嚷在一起,被警/察驱赶后又哗啦啦一如潮水涌上来。

        女警给周倪解开绳子,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你没事吧?”

        周倪有点懵,不过被这句话拉回自己,“谢谢,我还好。”

        客厅里面没有什么人,破旧的环境中,唯一一抹鲜艳的向日葵,此刻被掀翻在地,花瓣七零八落。

        周倪被女警扶起来后,往角落里面转头看了一眼,她刚才不知听谁说的——“子弹打歪了,击中了桌子上的花。”

        向日葵,乔素琴,贺松。

        她靠在女警的身上,一瘸一拐地往屋外走,下楼梯的时候双脚打颤,还是度燕及时赶过来扶她。周倪感到一阵恶心,头昏脑涨晕晕乎乎,走到楼下的时候,她在警戒线外撞见守候在乔素琴身边的贺松。

        两人在视线相交又很快装作不认识错开的那一刻,在彼此步履缓慢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周倪从没想过他们的距离可以那么遥远。

        他迟早要离开的,这只是时间问题。周倪暗暗地告诫自己。

        医院检查出来,周倪除身上外伤外,还有轻微的脑震荡。

        她的笔录是警/察来医院里录的。考虑到目前周倪的身心状况,过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位警/官,他们安慰她放松,说受害者的笔录差不了多少,她把目睹的一切说出来就好。

        脑震荡带来的反胃感还在继续,一种干呕的冲动在她叙述的时候不时涌现出来,迫使周倪不得不停止对话,抢过床底下的垃圾桶,她吐也吐不出来,干呕几声后虚弱地靠在床头喘/气。

        旁边的女警/察看不下去,接了一杯温水给她。

        “谢谢。”呕吐几乎用尽她的力气。

        “根据你几个同事的笔录,不止一位提到你在现场说了很多刺激乔泰山的话,他们有好几次劝你别说,但你根本不听,还继续讲下去。请问你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男警/察问道。

        周倪手里的水没握稳,掉在了被子上,纯白的棉被很快泅出一大块水印,她重新拾起塑料杯,虚弱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一直给你们添麻烦。”

        女警/察重新接了杯水给她,只不过这次是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

        周倪的手指抚上盖在腰间棉被的水印上,感受湿意带来的极不舒服的触感,她回忆当时的情景,想起黑黝黝的qiang口对准自己眼睛的样子,情绪纷繁复杂,太多了太密了,强到她根本理不清自己当时的头绪,是贪生还是向死,是恐惧还渴望。

        “我有点乱,但我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怪我毁了他的生活,我当然要辩解,因为毁掉他生活的人只有他自己。”周倪把手藏在被子底下,“我觉得自己这样做没什么不对,我不喜欢被人冤枉。”

        两名警/察互相对望一眼,最终在笔录上记下周倪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次外访闹的动静太大,上了社会新闻报道。严鹤茗因为这多出的枝节忙得脚不沾地,每天除了日常的公司事务以外,还得想办法进行危机公关。

        催收行业自然不可以在社会上风头太过,毕竟大家对这一行始终抱有敌意态度,越低调越能接到生意。

        她先是通过从前的同学关系,联系到了好几家媒体,又是亲自请客吃饭又是各种赔笑,找千奇百怪的理由送红包,求他们笔下留情,顺带说几句催收行业的好话。

        “现在国家对个人信用度是越来越看重,不良资产的积累对经济运行也是起负面作用。我们只是一些中间机构,做这些也只是为了帮助客户,就是负债人。你们可能不清楚,如果欠款逾期未还,不排除yin行车行这些甲方申报征信黑色名单到央/行。所以我们这边员工入职,都必须带有人本的征信记录来报道的,如果本人信用记录不好,那么最后的聘用环节也会取消。”

        公司当然也免不了一番来自上面检查。幸好严鹤茗平常作风小心行事谨慎,在工作方面没有什么大的错漏。

        然而即使她的危机预警做得再完善,这场风波所带来的连锁反应,还是让公司和她吃尽苦头。

        “周倪,我要取消你的年终奖!这个案子你办得太糟糕了!”人还没到病房门口,严鹤茗就提前宣布公司对周倪单方面的处置。

        “太糟糕了,太糟糕了。你在医院里面岁月静好,我和度燕在给你们收拾烂摊子。”她带着一个果篮看周倪,还有一束百合花。

        周倪这几天闷在医院里面,也担心公司的情况,追着严鹤茗问道:“怎么样,这几天我一直关注新闻,乔泰山因为私/藏qiang支被判刑,我们公司倒像隐身,没怎么被提到。”

        “公司的名字当然不可以让很多人知道,业内了解就可以了。”她给周倪讲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小熊辞职了,我看他精神不好,就替他约了一名心理医生,这部分的费用公司来出。其他两位新人也给他们预约了心理医生,破例放他们一个月的年假。度燕因为这个案件忙得脚不沾地,天天警/局公司yin行三点一线。她后面有个经验分享,我让她把材料收集好,我拷到u盘里来,你这几天在医院也别闲着,整理好资料后做个课件。对了,关于这个案子的报告也由你来写。”

        “行。”周倪在todolist上飞快记下自己的任务,“你给我批了多久的假,我记得之前攒了很久的年假没有用完。”

        “没有年假,只有一个星期的病假。这些事情在你病假结束之前都得完成。”

        周倪忍不住叹气:“为了十万块钱,所有人都要被扒掉一层皮。”

        “钱不多也没关系,毕竟积少成多,积水成渊。啊——还有一个好消息,这次yin行很满意我们的工作效率,合约延长,送了很多案子过来。”

        两人聊完工作又说了很多其他方面的事情,话题密密匝匝根本挤不出缝来谈论私人生活,也因此在很久之后,周倪才发现有个女孩一直在病房门前徘徊。

        “是素琴吗?”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周倪也不确定是她。

        乔素琴点了点头。

        猜测对方也许是有话要跟周倪讲,严鹤茗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跟她说自己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在严鹤茗离开以后,乔素琴慢慢走到周倪的旁边,她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苹果,“这是送给你的。”

        “谢谢。”两人相对无话,周倪看到她就难免想起贺松,一想起贺松,就忍不住多看她几眼,把鼻子眉毛眼睛嘴巴细细研究一遍,试图站在男性视角观察她吸引人的点。

        楚楚可怜?弱不禁风?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周倪爽朗一笑,示意乔素琴,“你先说。”

        乔素琴朝她道歉:“我哥的事情真的对不起,他是我家的独子,我爸妈把他养到十岁那会,意识到自己可能没教好孩子,因为过分溺爱让他性格顽劣。但也不知道怎么说他,所以想说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让他承担起当哥的责任。谁知道他还是本性不改,甚至变本加厉。”

        “你哥的错误他已经在买单了。”周倪就事论事,“这跟你没有关系。不过从私人角度来讲,有个问题我很好奇,你爸妈帮你哥还了这家yin行的十万块钱,但你哥不是还欠了一堆信用卡、高/利/贷,这些你们打算怎么办?”

        乔素琴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会跟我爸妈一起帮他还的,不然他以后坐牢出来怎么办,总不至于真成老/赖吧,到时候连正常的出行都不方便。”

        “但这些不是你的责任。”

        “周倪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知道对方哪怕是个坏人,也没办法割舍掉啊。”乔素琴不打算继续跟周倪在这个问题上面纠缠下去,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替哥哥还债。

        她对乔泰山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只是不忍心再去看苍老的父母为儿子奔波,生活哪能那么计较是非对错,一天天的日子是要一天天过下去的。

        话已说尽,乔素琴知道她跟周倪谁也说服不了谁,然而哥哥的事情还是让她感到抱歉,都怪经济窘迫,不然医院检查这笔费用就由自己来出好了。乔素琴再次替乔泰山朝周倪鞠躬道歉,真诚地说了句对不起。

        然后她做出自己的选择,转身离去。

        “乔素琴!”周倪忍不住在背后喊住她,不管她有没有听进去,都大声说道:“你跟你爸妈这样你哥哥永远都长不大!你父母从前的教育有错,那他们现在的弥补又是对的吗?你现在走的路难道不是跟你爸妈一样,都在助纣为虐吗?”

        乔素琴没有回头,深深埋首。

        “放手吧,错误和苦难都要他自己承担。你有自己的生活,你父母也有自己的生活。负债人的名字永远只是乔泰山,它不属于乔素琴!”

        “我知道这样的刮骨疗毒对你们很难。可生活光是吃苦还远远不够,它需要你经历一次又一次撕心裂肺重塑血肉的疼痛。”

        “这样会好吗?”乔素琴转过头来,她的眼底噙满了泪。

        周倪望向她,用力抓紧被子角,肯定道:“至少不会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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