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2
大屁/股的老式电视不断播报晚间台风即将登陆,请沿海居民注意出行安全,降水量和风力强度全标注在屏幕的下方。
房间里面,发黄的墙面上嵌有大长方形的玻璃窗户,此刻往外推开,风呜呜咽咽,远方的广告牌被吹落砸在地上,噼里啪啦被风吹了一阵儿拖着跑,也不知道有没有砸到路上行人。
屋内一个女孩在擦拭餐桌,把昨天夜里凌晨留下来的残羹剩饭倒在垃圾桶里,她个子不高,身材瘦弱,头发稀少而枯黄,看着远比实际年龄小。
客厅里面朝向玻璃窗的角落有一张方形书桌,小小一片木板跟她的身形一样单薄可怜,书桌的红木漆由岁月侵蚀掉落,划痕斑驳一片。这张书桌是她从废弃的家具厂里捡来的,因为刚到市内,囊中羞涩,稍微好一点的家具也没钱置办,她只能辗转几趟公交,到郊区无人问津的家具厂里,看看有哪些别人不要的废弃东西。
中间要跟许多大叔大妈掰扯,她刚从学校里面出来,脸皮薄,讲话细细声像蚊子一样,好几个大叔大妈听不清楚,一连问到什么什么,像提前进入老年时代的耳背期,更别提还有机器啸声尖叫,跟她争夺存在感。
女孩被逼无奈,为了能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她只能扯开嗓子大喊,问这张书桌有没有人要。
“你可以拿走。”
“大叔,多少钱啊,能不能免费啊?”
他们笑呵呵地说不用钱,还解释周围好多中老年人会跑来家具厂找别人不要的东西,“但像你这么年轻的还是第一个。”
女孩努力让自己笑出来。
书桌上方的左上角,也是在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一个用矿泉水瓶做成的花瓶,瓶口被她割下,切面崎岖不平,瓶内插着一束向日葵,原价要十五块钱,她跟老板讲了好久的价……
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己生活中为数不多的鲜亮色彩。
房门在外面被人敲响,女孩心里一沉,像坠入不见底的深渊。她先看了一眼靠近门口的主卧,但里面毫无动静,她不敢发出声音,小心翼翼地挪到门口。
听见屋外的人喊:“乔素琴,是我刘子睿,还有贺松。”
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人让乔索琴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还好不是来讨债的。她打开门,让屋外的两个人进来,又一时局促想到家里没东西招待他们,连杯热水都没烧好。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她边说边在客厅里打转,试图从角落里面抠出什么能招待客人的零嘴,但搜寻一圈无果,乔素琴放下手里的抹布,两只手往身上揩了揩,她偷偷瞄了眼贺松,头往下低了低,解开身上满是油渍的围裙,“我去给你们烧水。”
“不用,我们就是单纯来看看你。”贺松拦住她,又从身后拿出一大包东西,然而这种场景他一直以来都不擅长应付,想说什么又尴尬地开不了口,只能目光求助旁边的刘子睿。
刘子睿一把接过贺松手中的零食包,随意扔到餐桌上,“他呀,前天晚上遇到你以后,知道你辍学就追着我问是怎么回事,特别三八。但我哪知道啊,虽然咱俩是邻居,可我天天忙得很,哪有时间趴在你家门前看发生了什么。”
他指了指贺松,又指了指乔素琴,“你自己跟他说吧。”
因为周倪的关系,贺松的吃穿用度比班里其他同学要好上许多,再加上一直以来他要转校的传闻层出不穷,导致从小学到高中,他与班里同学的关系不太密切,始终隔着层距离。
与刘子睿的来往是从约球开始,他高贺松一个年级,因为喜欢他永远比自己烂一截的球技,所以会主动找贺松玩。
乔素琴是刘子睿的邻居,贺松的同班同学。两人的交集也是偶然,缘于奶奶的青光眼需要去城市治疗,周倪没办法陪同,他只能连续向学校请一个星期的假。
等返校的时候,桌洞里面塞满了老师批改的试卷作业,还有厚厚一沓完全空白的卷子。
“这些直接做,明天就要交了。”学委从试卷里面简单粗暴地挑出需要交给老师的卷子,“剩下的我们做完也已经讲过了,笔记什么你自己找其他同学借。”
他直接抽出黑笔赶试卷,会做的直接做,不会做的思考一会儿就放在旁边,周围人声鼎沸互相借阅作业参考,他们一个个都在担心,作业完成不好会被老师中午单独留堂。
但缺了一个星期的课,很多内容就算翻书也不知所以。贺松头大地将试卷翻来覆去,盯着上面黑体印刷的数字和题目,恨不得把它们直接戳出一个洞来。
“贺松,我写完了。你要不介意就直接拿去抄吧,不过提前声明,我做的也不是很好,到时候错一堆,你别怪我。”前桌乔素琴把自己完成的内容放在贺松前面。
他没接过,曲起食指刮刮鼻头,一边忽然抖起腿一边翻过没写几个空格的数学卷子,看了一眼乔素琴又继续盯着试卷,“没事,我不用。”
“这些内容是数学老师根据这周上课的内容特地出的,你又没来上课,怎么可能会做。”她继续劝道:“我是看你跟刘子睿是好朋友才特地帮你的。”
“嗯?”
“我跟刘子睿是邻居,他家就在我家隔壁,小时候他爸帮了我们家不少的忙,我们两家也算是朋友。你跟他不是很好吗?就当是互帮互助。”她略带强硬地将自己完成的作业压在贺松未完成的测试卷上面,“别拒绝了。”
情况特殊,当前除了这样也没更好的办法。贺松尴尬而僵硬地向她说了声谢谢,他真的很不擅长处理这些场面。
后面一段时间里两人开始有些交集,说是有些也的确是因为少得可怜,贺松不是很爱跟班里的同学讲话,大课间经常跑去其他年段找刘子睿聊天,没去的时候要么趴在课桌上补眠,要么是在赶作业。
一次班里女生聊天,讲到这个年龄段的男生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各自有各自的争论。
乔素琴仗着自己也有跟贺松讲过一些话的交情,特意窝在朋友堆里远远问他,“诶,贺松,我们这儿聊了半天没个准确答案。你是男生,你说说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他在写英语作文,为遣词造句苦恼,很本能地说出答案:“比我大的。”
“大多少?”其他女孩看乔素琴先开口,也壮起胆子在后面问。
乔素琴默默回忆之前看到的同学信息,同时又忍不住把注意力分散到贺松的回答上。
他这会儿却突然收住笔,在答案脱口而出之前停顿,后来轻笑了笑:“没想那么细。”
“我就说吧——”一名女生在听完贺松的话后迫不及待总结,以此证明自己说法的正确性,“男人都这样,不懂事的时候喜欢比自己大的,等老了又喜欢比自己小的。”
等高一结束,贺松转校,点点滴滴下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好几个月。
他跟班里同学关系一般,分开后感觉没几个值得联系的,本来想问候一下乔素琴,可感觉自己单独联系她有些怪怪的,于是干脆作罢。
后来两人再次相遇,是在周五晚上的一条街道上,他因为郁闷出门散心随处乱走,碰到站在鲜花摊前跟老板反复讲价的乔素琴。
从前的她像个玻璃珠,虽然在人群中不甚亮眼,但看上去却是莹亮剔透的。可现在的乔素琴不知为何,仿佛周身蒙上一层灰。
贺松悄悄向前靠近。
乔素琴没有发觉,依旧为五块钱跟老板拉扯,对方最后也不耐烦,挥挥手赶走她,“你要么买,要么不买,反正我是一分钱不会降的。”
她刚准备开口再多说几句,却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从旁边传来。
“我要两束向日葵。”
乔素琴不可置信转过头,视线里映入一张熟悉的侧脸——白皙的皮肤,浓密的眉毛下是闪烁着光的黑亮的眼,下颌单薄,这让他乍然看起来有些女相。
此刻他缓缓转过头来,没有打招呼,也没有询问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是像之前无数次在班里平淡无波地那样展开对话,“今晚的向日葵开得很漂亮。”
他接过从老板手中买来的两束花,将其中一束向日葵递到乔素琴面前。
周围的人声、车声、店门外的音响通通都被模糊,她不知所措地站在贺松面前,风擦着他的衣角而过,整座城市的灯火喧嚣倒映在他的眼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乔素琴双手捧住一束花,总共两朵向日葵掩在透明的玻璃纸内,枝丫湿漉漉的触感抵着手掌,此刻一切风景和话语,细腻得让她想哭。
“好久……好久不见。”压抑住鼻尖的酸涩,乔素琴努力地向贺松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他冲她笑道:“是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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