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昭月闻言怔住，他这话是几个意思？
他不会是想当山匪了结了她们吧？
她看了眼那泛着寒光的剑，本着打不过便要认怂的保命原则，白净的小脸展颜露出讨好的笑：“这位官爷气度不凡，脸上正写着刚直不阿四个大字，又怎么会是山匪呢。”
“巧言令色！”宓青冷哼一声，佩剑入鞘，后退一步站在了宋羡身侧。
昭月：“……”
她发誓这是自己第一次这么舔着脸夸人，结果这人还不买账。
她顿时气鼓鼓，寻常人还难得本公主一句夸赞呢，夸你还凶我，都懒得夸你！
她不想再与他们纠缠，她们出来的时辰有些长了，要是再不回去，会被巡查的小厮发现房中无人。
她略作思索，朝着宋羡屈膝行了个礼，“冲撞官爷是小女子的不是，要不这样，我和侍女现在就往回走，我不打扰你们，你们也当没见过我，彼此相安无事，可否应允？”
昭月也不怕宋羡不允，南安王府仁善之名天下闻，从不滥杀无辜，今夜之事她并无任何错处，宋羡不会做什么。
宋羡看了她许久，并未开口，又等了一会儿，等的昭月腰膝都酸了，才听到淡淡一句，“你们走吧。”
“多谢！！”昭月顿时松了口气，虽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心里也还是忐忑的。
毕竟她对宋羡的品行都来源于道听途说，她压根就不了解他。
谁知道他是不是表面雅正端方，实则辣手摧花呢。
昭月带着白桃原路返回，至于探路什么的她也差不多探完了。
只不过今夜这个插曲实在来的意外。
宋羡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密道可是只通向春熙院的。
难不成……
堂堂南安王世子，为避讳家族名声，特地跑到距离上京城千里之外的江阴，寻花问柳？
“也不是不可能……”
秦妈妈虽然阴狠毒辣，她的眼光却独到，院里的姑娘个个容貌出众。
“姑娘你说的什么呀？”白桃没听清她的小声嘀咕。
“没什么没什么。”昭月摇摇头，又嘱咐白桃务必对今晚的事情守口如瓶。
“姑娘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对外人说的，不过刚才那两个人真是官爷吗？官爷若是来春熙院，为何不走正门呀？”
昭月偏着脑袋思索，银簪发出清脆的碰响，鲜活俏皮的双眸眨了眨，她随口道：“可能是，碍于面子吧……”
殊不知这密道有风传音，两人的对话被听力极好的宋羡和宓青听了个全部。
宓青原本黑黢黢的脸色又黑到了一个新高度。
“世子，您方才为何要放她们走？”
“她一眼便能识破你的身份，倒有几分小聪明。”宋羡玩味勾唇，神色一派从容，仿佛被津津乐道的人不是自己。
“派人盯紧此处，留心从这密道出来的任何人。”
宓青颔首应是。
-
月色渐隐，朝阳露白。
昭月慢慢从床榻坐起，伸手揉着酸楚的双眸。
昨夜她一夜几乎没有合眼。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自己被林茂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样子，痛不欲生，求死不能。
等她好不容易自我安慰，冷静下来后，宋羡的身影又钻入了她的脑海中。
没办法，她就是那种好奇心大过求生欲，一件事情想不明白便会辗转反侧的性格。
南安王世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距上京千里之外的江阴城呢？
听闻南安王妃喜爱舒先生墨宝，大半皆藏于王府，难不成江阴也出现了舒先生墨宝，宋羡是前来求购的？
似乎这个理由，比昨晚她猜测的因为碍于面子遂行千里来寻欢作乐，更要靠谱的多。
正想着，白桃步伐匆匆地推门进来：“姑娘姑娘，秦妈妈传话说林府今夜设宴，特邀姑娘前往。”
“什么？！”昭月吓了一跳。
白桃连忙道：“姑娘别怕，我听说林府还邀请了隔壁的仙琼姑娘和前院的两个姑娘，说是咱们城中来了位大人物，林大人为其办的接风宴。”
昭月悬着的心又落了回去，同邀这么多人，看样子只是让她们去宴席上助兴而已。
应当，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事。
她放下心来，像是想到什么，白净的小脸露出熟悉的财迷微笑。
“白桃，去回禀秦妈妈，就说我没有赴宴的首饰钗环，让她老人家给准备一二。”
不一会儿白桃便捧着妆匣子回来，里面有不少钗环。
昭月挑选了两支值钱且好看的珠钗，又选了一对耳环给白桃。
白桃受宠若惊，惶恐不敢接。
昭月笑笑，直接给她戴在耳垂上，“你是我的丫鬟，打扮打扮没什么。”
“多谢姑娘。”白桃伸手摸了摸冰凉凉的耳坠，有些开心，害羞一笑。
昭月坐在铜镜前开始打扮自己，这张脸是典型的浓颜系美人，不施粉黛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若是上了妆，着云锦戴钗环，五官精妙，唇染淡粉，眉描青黛，可谓姣艳四绝。
白桃的眼中亦有惊艳，却也忍不住担忧起来，“姑娘如此容貌，若是叫林公子瞧见，岂不是……”
昭月如葱段鲜白的指尖若有所思地滑过脸庞弧线。
她何尝不知，可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表现的对林茂趋之若附，这样盯着她的人才会放下对她的戒心。
秦妈妈推门进来，见久月如此用心打扮，一张老脸立刻乐开了花。
“不愧是咱们内院最美的姑娘，林公子瞧了一定喜欢，不过久月，我得叮嘱你，今日只是赴宴，你切不可与林公子单独相处。”
八千两没有拿到手，秦妈妈自得看紧她。
“妈妈放心，我明白。”
便是秦妈妈不说，她也会保护好自己的。
只要她与春熙院的姑娘们同进同出，料想问题不大。
春熙院的马车停在林府，众人依次下车，路过行人见林府门口出现这么多如花似锦的女子，有的是司空见惯麻木瞧着，有的则暗暗唾骂一句贪官，再愤然离去。
林家每回所设大宴，江阴城各部官员均在席上。
昭月随众人入了厅里，抬眸望去，发现宋羡竟然也在列，他的打扮如昨晚一样，穿着寻常的锦衣发冠，不似王亲贵胄，倒像是一位翩翩公子。
不过他的席位又彰显了他尊贵的身份，高居上座，而其余官员只能居下座，就连林盛父子也只能坐在他的侧首。
仙琼领着众人行礼问安，昭月也跟着屈膝款款一拜。
她一动作，便感到数道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多日不见久月姑娘，身子可好全了？”
自昭月进来后，林茂的眼光便垂涎在她身上。
不止他，在场男子的目光莫不是在她和仙琼身上打转，到底是春熙院的两大招牌，要不是碍于林茂先下了手，求娶久月的人怕是要踏破春熙院的门槛。
“已然大好，多谢林公子。”昭月淡声敷衍着，并不热络。
美人如斯，即便冷着张脸也无妨，光是听着婉转动听的声音，林茂觉得骨头都要酥了。
要不是父亲命他近日专心准备宋羡来江阴之事，他早就将久月娶回后宅了，也不至于如今这般，美人在前，却摸不到吃不着。
众人落座，开席，林盛携各部官员开始大肆恭维宋羡。
即便宋羡神色平静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高谈阔论。
昭月一边吃着面前小菜，一边留神听着。
怪她从前并未关注朝政，原来宋羡竟是父皇亲封的锦衣卫佥事，此番前来江阴是为着公事。
至于是什么公事，昭月便不得而知了，不过看林家父子如此紧张的模样，想来跟他们大有关系。
林盛余光看了眼宋羡，又看了眼坐在角落安静吃席的久月。
“听闻春熙院的姑娘们个个能歌善舞，不知能否给本官一个面子，为今日的宴会助兴一舞？”
昭月筷子未停，垂着脑袋假装没听见。
仙琼睨了昭月一眼，盈盈起身，自告奋勇道：“大人盛情，仙琼便献丑了。”
林盛上下打量着仙琼，姿色虽不及久月，但也是个清丽美人。
进而微笑道：“仙琼姑娘请。”
昭月松了口气，抬眸的一瞬间，正好撞上了宋羡的视线。
四目相对，男人的眼里有着淡淡的探究。
昭月想着昨晚之事，正要向他颔首以示问好，不料他却平静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昭月：“……”
仙琼的舞姿极美，几乎每次外出赴宴，她都是第一个起舞的。
此刻她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更是时不时落在宋羡身上。
宋羡气韵不凡，出身显赫，不是在场粗俗男子可以比拟的，若能得他庇护，她此生便无忧了。
仙琼自诩清高，她设计让林茂看上久月，便是不想嫁给这些凡夫俗子，她要嫁便嫁给如宋羡这样的男子。
林茂看出了仙琼的心思，待舞毕，他道：“仙琼，你过来给宋大人侍酒。”
林茂想着，宋羡要是能看上仙琼便是最好，这样他就不用把自己惦记的久月给送出去。
林茂的语气竟像使唤自己丫鬟那般随意轻视，可仙琼似乎并不在意，在宋羡身边坐下，倾身为他倒酒，巧笑嫣然。
林茂忽然端起酒杯看向昭月，“久月姑娘，我敬你。”
昭月抿了抿唇，她不想喝。
可要是不喝，仙琼回去指不定会在秦妈妈面前说什么。
“林公子请。”她只好端起酒杯，抿了两口，放下酒杯，坦然执起绣帕假装抿嘴，而后将酒全都吐到了绣帕上。
宋羡垂眸看了眼她丢在桌上的青褐绣帕。
方才她进来时，一袭月白衣裙一尘不染，搭配的簪子也是素雅的款式，唯有手上那方绣帕，是格格不入的深沉配色。
原来是这般用途。
林盛敏锐观望，见宋羡虽然没有拒绝仙琼的侍酒，可她倒的那杯酒宋羡也并未碰过，眼神反而几次落在久月身上。
林盛了然，却也是意料之中，他儿子都瞧不上仙琼，宋羡这样身份的人又怎么会看得上呢。
林盛看向久月，虽是询问的语气，却不容他人拒绝，“不知久月姑娘可否也跳上一舞助兴？”
昭月淡淡蹙眉，没完了是吧。
仙琼都跳了还盯着她作甚，何况她也不会跳江阴地方的舞曲啊。
身为公主，礼乐自然也是要学的，可是宫里教习嬷嬷的舞曲都是千篇一律的枯燥无味，她三天两头摸鱼旷课，压根就没用心学。
倒是她的贴身宫女跳的那几首宫外的民谣小调，她觉得很有意思，便跟着学了。
只不过，那些民谣小调均出自京城，若是被宋羡认出，他会否起疑自己的身份？
不过宋羡在外素有洁身自好的雅正美名，想来定是个不爱风月之人，加之锦衣卫案件堆积如山，他哪有空听小曲啊。
昭月放下心来，起身回道：“大人盛情，那便容民女先去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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