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灵食(一)
棠丹青忍着痛,越想越觉得整件事透露着可疑。
看原书情节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
既然要“嫁祸”白长老,为什么非要让一个男扮女装的“女修”过来嫁祸,那不是一下子就被戳破了吗?
除非……是为了假“嫁祸”真“洗白”白长老。
毕竟,人都有个误区,如果一个人曾经被“冤枉”后“澄清”,那么后续就不太会再被怀疑。
但是,这也说不通,真要是“洗白”白长老,干嘛让个男扮女装的“女修”过来呢?
这就让“洗白”本身也透露着一种不太可信的荒谬。
加上现在疑似是靠近蛊毒宿主而被引发的蛊毒疼痛……
棠丹青垂眸,准备先行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
与此同时,一位着紫衣的精英女弟子,从大殿侧门出来。
“编故事也编个像样的,近期从未有织霞宗精英弟子被抓。”
“何方嚣小,竟敢来我织霞宗撒野!”
棠丹青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看了那位紫衣女子一眼,随后立刻垂下脑袋,一手握紧手中毛笔,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袖口。
袖袋里藏着画卷,画卷里,有当初这紫衣女子死前塞给她的录事珠。
一枚暗中记录了她们如何被恶人抓起来,被喂了毒药,三位织霞宗精英弟子毒蛊瞬间发作死亡的——
录事珠。
她的心中一阵冰凉,心悸之后却又是释然。
像是等待许久,终于等到“另一只靴子落地”。
从那日看到那灰衣人在坊市中“死而复生”后,她就心中有个猜测,猜测那三位织霞宗精英弟子也有可能会“复生”。
果然如此。
原书中,是经脉寸断、魔气四溢的谢郅渊,被关在笼子里,作为证人,指出这“女修”是在撒谎。
现在谢郅渊好好的,背后之人便推出了这位“复生”的紫衣女子。
却说那“女修”左顾右盼,支支吾吾,最后终于承认。
“我方才中毒是事先服用了类似蛊毒的毒药,碰瓷白长老的。”
白长老沉默,如同任何一个被人陷害的老实人,不争不抢,不为自己辩解。
梅妄卿朝白长老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将扇子扇得飞快。
现场竟然无人再审问那“女修”,“女修”只能硬着头皮将剩下要说的话说完。
“白长老无辜,我也是被骗的啊。织霞宗向来善心,且饶过我这一回吧。”
“是她们让我假扮的,她们怀疑白长老跟衍兽宗暗支勾结,让我过来试探一下。”
她们?
自然指的是,除了“死去”的三位紫衣女子和她自己,当日活下来四处逃散的六位女子。
当日,她站在十位女子的最后一位,未看清其他女子的面容,其他女子也未看清她的面容。
因此,那六位女子,并没有任何一位与她联系过,可以理解……
但是,棠丹青抬头,看向谢郅渊。
难道她们一个都没有认不出谢郅渊来吗?没有跟谢郅渊联系过吗?
掌门宋遮月一直默不作声地关注着场中一切。
她想:果真是一场好戏。
可惜,斩天不在场……
她仔细地观察着台下所有人的表情动作,此刻方才出声。
“行了,这位男扮女装的道友交给执法堂处理。”
掌门宋遮月心中有了判断,便要结束今日这场闹剧。
“此次月试,难得灵食坞竟然得了彩头。每日里,你们去织衣阁帮工的时间便由两个时辰,缩为一个时辰吧。”
“余下事务,皆循往例。”
灵食坞的十几个食修将棠丹青都围了起来,争先恐后地要带她去灵食坞。
“棠师妹,你可算是给我们灵食坞长脸了,多少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扬眉吐气。”
“你糊那织衣阁弟子一脸屎,哦不,一脸灵食的时候,我别提多爽了,我呸他的《女诫》。”
“是啊,他们怎么不上天呢。”
唐赋筀也跟着棠丹青,一脸“与有荣焉”的得意表情。
穿着一身深蓝色衣袍、现在理论上隶属筑居岛的谢郅渊也抱肩踱步,一脸寒霜地远远跟着被众人包围的棠丹青。
“她总是这样,轻易便得到别人的好感。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浑身紧绷,用手指死死捏住衣角,语气中带着凛冽杀气。
谢郅渊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跟坊市妖方市说话。
“不过,至少,她的命是我的,对吗?”
随着离开演武场,棠丹青身上的蛊毒疼痛慢慢减轻。
“等等……”
白长老叫住棠丹青等人,用探究的眼神在棠丹青、唐赋筀和几位女修之间来回转。
“请留步。”
随着白长老靠近,那蛊毒疼痛果然加重了一些。
棠丹青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办?
“哟,白长老是想给我们灵食坞的新弟子送见面礼不成?”
一道声音远远传来。
“是米长老、麦长老、梁长老他们,带着师兄弟们从幻海渡回来了。”
“快跟米长老他们说说棠师妹的精彩战绩。可给我们灵食坞长脸了。”
一位鹤发童颜的青衣老者出现。
但见他右手拄着根拐杖,拐杖上还挂着一串稻谷,左手搓得飞快,一脸奸商的笑容。
“白长老,哎哟,我琢磨着,我灵食坞的弟子,你都不认识吧。来日不如撞日,见面礼都一起给了。”
白长老望而却步。这米长老最是会要东西要钱,连精明持家的于长老都逃不了这米长老的要财魔爪。
“在下还有事,告辞。”
说着,白长老逃也似的跑了。
米长老撇嘴,切了一声。
“小气鬼。孩儿们,回去了!”
“米长老威武!”
“叫他们趁着您不在欺负我们。”
“我们米长老最护短了,嘿。”
十几位留守的食修弟子们纷纷为米长老欢呼。
“嘶,你们这么高兴……让我又有了一种新的灵食灵感,回去给你们试试。”
米长老也欢喜道。
这下所有食修弟子,包括棠丹青和唐赋筀,都勃然变色。
灵食新灵感。
这实在是……大可不必。
灵食坞四面环水,亭台水榭,流水潺潺,端是温柔缱绻。
但是弟子们的表情,却个个狰狞。
排着队,领取白长老新灵食试吃,实在不是件让人觉得温柔舒心的事。
“哎,离家了才知道我娘是多好。”
队伍中,唐赋筀一脸庆幸,她对棠丹青耳语。
“幸好我娘有先见之明,一定要我带辟谷丹。我跟你说,我带了一万瓶辟谷丹!”
棠丹青震惊了,再次对唐赋筀的娘产生了浓烈的敬佩之情。
“令堂果真是远见卓识。”
“嗐,姐妹,咱有福同享,就算我只剩下一颗辟谷丹,也跟你一人一半分,决不能让自己姐妹饿肚子。”
唐赋筀叹气,骤然感受到了当一个社会人的心酸。
“我当时还顶嘴,说一瓶辟谷丹也用不着,我可是去织霞宗当食修的。我当年,还是太天真了。”
棠丹青摸摸她的狗头。
然而,队伍缓慢地前进着,在最前头发灵食试吃品的米长老却突然冷笑。
他一把夺过最前方弟子的储物袋,用力一甩。
几瓶辟谷丹的丹药瓶子刷刷掉地,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那弟子看着自己被收缴了的辟谷丹,绝望不已,赶紧痛哭求饶。
“米长老,我真的不想中毒了,我们食修偶尔吃点丹药,不丢人的,真的。”
米长老无情地拒绝了他,并放出了一条黑背灵犬。
“去,把辟谷丹全部找出来。”
灵犬变成一丈多高的巨犬,像一阵风一样,从众人身边穿过。
不过一瞬间,棠丹青和唐赋筀腰带上的储物袋不见了。
黑背巨犬驮着一堆储物袋,乐颠颠地扑到米长老身边,然后瞬间不见,只留下一地的储物袋。
“麦长老,梁长老,你们来帮我检查这些储物袋。”
米长老敲了敲拐杖,拐杖上挂着的稻穗饰品,晃得让众弟子心慌。
也不知道米长老怎么做到的,嗖嗖嗖地将每个人的储物袋依次往下倒。
储物袋里的其他东西半点都没掉下来,只有装了辟谷丹的丹药瓶子,才会往下掉。
棠丹青的储物袋里也装了几瓶辟谷丹,被毫不留情地从储物袋中倒了出来。
不看不知道,看了方晓得,连那些入门多年的内门弟子,都还有不少人藏了好几瓶辟谷丹。
米长老冷笑。
“我一个七重境的高手,连昆仑宗的掌门见到我都要礼让三分,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耍花招?”
“入我食修一门,就当以灵食为生。否则,你们去当丹修不就好了。来什么灵食坞。”
米长老一边示意麦长老和梁长老继续抖索着储物袋,一边骂弟子。
“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弟子。”
众弟子涩涩发抖。
棠丹青心如死灰。都已经穿越了,为何要在经历这样“最差的一届弟子”攻击。
米长老挑挑眉,看了看棠丹青,又看了看在远处抱着玄角蝴蝶刃、冷冷靠着柱子站立的谢郅渊。
“哦?那位弟子,也交一下辟谷丹吧。”
“不是吧!”
棠丹青立刻摆手。
“长老,他不是我们灵食坞的弟子啊……”
月试后的十天,织霞宗照旧关宗门十天,弟子们要到十天后才能拿下山购物。
也就是说,十天里,被收走了辟谷丹的人,只能靠稀烂难以入口的灵食,或是求别人辟谷丹接济度日。
棠丹青在织霞宗不认识什么人,又和织衣阁多少结下了梁子,不太方便去织衣阁找霜染黛。
谢郅渊储物袋中的辟谷丹,就是她最后的希望啊。
不单是棠丹青了,其余弟子也都眼巴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谢郅渊,又满是祈求地对米长老求情。
“罪……呃不,是不吃丹药的规则……不波及其他分支的弟子嘛。”
“您让那谢师弟留着储物袋嘛。”
跟他们灵食坞交好的,主要是筑居岛弟子。
但这些筑居岛的绝大多数弟子,都还滞留在秘境幻海渡中没回来呢。
宗门里购买丹药的丹药房,被米长老严令过,是一颗丹药也不许卖给灵食坞弟子的。
也就是说,谢郅渊眼下是他们大多数人,接下来十天可以侥幸以辟谷丹幸福度日的重要保障,甚至是唯一的保障。
“是好友?哎,好友的话就无所谓了,辟谷丹照收。好友嘛,有难同当不是?”
米长老一脸八卦地看着棠丹青,一副老顽童的模样。
“若是你的未来道侣嘛,嗯,是要在他面前给咱弟子留个面子的。辟谷丹我也就不收缴他的了。”
麦长老和梁长老停住手下倒辟谷丹的手。
哎,米长老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牵红线,啧。
棠丹青看了看案台上待试吃灵食那令人窒息的颜色、形状和气味……
又看了看谢郅渊。
大佬可是不让人触碰半点的男德班长,啧。
她要是说他是她未来道侣,岂不是找死?
谢郅渊似笑非笑地抬眼,揣着圆角蝴蝶刃,看着挣扎的棠丹青,大有一言不合就来一杀招的架势。
所有弟子,都热泪盈眶、满怀期待地看着棠丹青。
棠丹青想:人岂能为五斗米折腰?
随即,棠丹青恭敬地弯腰。
“是未来道侣。长老在他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吧。”
“不要收我未来道侣的辟谷丹,也让他知道咱们灵食坞对弟子的家属还是不错的。”
“那是。再苦不能苦道侣不是,不然谁还愿意和咱们灵食坞弟子结为道侣。”
米长老满意地摸了摸胡须,嘿嘿大笑。
麦长老和梁长老皆无奈一笑。
灵食坞弟子难找道侣这事,不是一天两天,倒真成了米长老的一块心事了。
众弟子则欢呼不已。
这就意味着米长老其实默认允许了他们私下可以通过谢郅渊搞到辟谷丹,缓解下被灵食伤害的心灵和胃。
甚至还有胆大的,跑到谢郅渊身边,给大佬拍彩虹屁。
“多亏你了兄弟。”
“棠师妹好眼光。”
“你俩郎才女貌,配得很。”
此刻被这么多聒噪的声音包围,谢郅渊却并未感受到戾气和烦躁。
以明辨是非曲直著称的神兽獬豸血脉后裔,难得感受到了这么多人一致的、纯粹的喜悦和喜爱。
雨停了,微风徐徐,阳光正好,透过窗棂,洒下点点碎金。
从窗外吹来几瓣海棠花瓣,带着淡淡的花香。
他远远看向棠丹青,突然觉得,这浮梦洲也并非一无是处。
然而,俗话说得好,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大家都开心,只有唐赋筀绞着手指,眼巴巴地又惊惧地看着两位外门长老持续在倒辟谷丹的动作。
她的辟谷丹,一瓶可不是像大家一样,可以拿在手中的那一小瓶。
每一瓶,都是那种立在地上足有一人高的立式花瓶……
一万瓶……一人高立式花瓶大小的……辟谷丹……
她简直无法想象,几位长老要怎样反应……
是天要亡她唐赋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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