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机(四)
020天机(四)
“这不是您的妖识吗?”
坊市妖方市终于认出了那擂台上的“谢郅渊”。
“嘿,我就说您不会放任那伪儒士伤害棠仙子的。”
谢郅渊吞了不少妖物,慢慢地最近就在丹田里长出了妖丹、识海中生出了妖识。
他的识海中,如今有两股神识,一股是生而为人的灵识,一股便是这妖识。
妖识更加顺从本心,最近去弑杀吞妖时,谢郅渊便多用妖识来控制身体。
既然棠丹青说了她的命给他了,他便让他的妖识附身在那幅画中,暂时充当器灵。
但谁知,这家伙进了画出来的身子,与棠丹青如此亲密。
谢郅渊迅速入定,灵识出窍,将那妖识给瞬间踢出画出来的谢郅渊身体,放回自己识海,并且在识海中将这妖识狠狠捆住。
棠丹青立刻察觉到身边的人,动作神情都有了变化。
谢郅渊猛地松开妖识附体后搂住棠丹青胳膊的手,离棠丹青足有一丈远。
棠丹青:……?
孟学士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谢郅渊的动作神情变化。
他慌了。
看了之前凉亭上方悬挂的录事珠,孟学士如何不知谢郅渊的儒学水平有多高。
故而,就算实际打伤他外甥的是谢郅渊,他却想着拿棠丹青开刀,免得教人觉得他们儒修好欺负。
他见棠丹青浑身没一件像样的法器,料想擂台上只能站两个人对决之时,那谢郅渊定然没法来插手。
谁料到……棠丹青画物成真的本事这么大,竟然能够将那“谢郅渊”入画,带入到比试场中。
孟学士听到台下嘲讽的声音了。
“孟学士自诩儒学修养极高,怒斥人家名字里‘富贵’‘富有’的庸俗,谁知人家是赋诗一首的‘赋’,经典古籍中的‘筀’‘栯’。”
“是啊,平日里装的那样清高博学,啧,原来只是浪得虚名罢了。”
“天机书来!绝杀阵!你们通通都给我死!”
孟学士再次大声喊道。
然而,半晌都没有反应。
擂台中毫无新的变化。
台下的嘲讽声更重了。
他一怒之下,更是顾不得许多,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手臂,使出血迹。
“天机书助我!”
仍是毫无反应。
棠丹青趁机用画出来的捆仙绳,捆住孟学士,沉着脸问他。
“你从天机万书林得来的天机书?”
孟学士挣脱绳索,神情狰狞。
“好你个梅妄卿,说好的每年借我三次天机书力量,竟是诳我!”
棠丹青惊讶地看了眼谢郅渊。
所以谢郅渊之前问她认不认识梅妄卿是这个原因?
可惜,她确实不认识,不然她也试试能否借天机书用用?
旁人也都觉得困惑。
“天机书的力量原来还可以借来用?”
“可能是儒修特有的吧?梅长老去哪啦?问问他?”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之前孟学士打败过一次昆仑宗的长老,就是借了天机书的力量呢。”
“只是这次,怎么借不到天机书的力量了啊?”
只有在一旁看热闹的坊市妖方市堪破事情真相。
——嘿,你想借梅妄卿的天机书力量,攻击梅妄卿心尖上的人?
——怕是在想屁吃,啧。
谢郅渊趁机动作,他一挥手,漫天的古籍书影,便像是星辰坠落凡间,纷纷落入他的手中,化作金光碎影。
“古文言灵?孟学士?这就是你的所有的儒学典籍?不过数十本,书读得少,却也难怪……”
孟学士气得发抖,重新攻击道。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破你这不尊儒道之人!”
“‘树德务资,除恶务本。’除你这恶言辱儒道之人!去死吧!”
“你跟我谈儒学,讲德行,讲公正?”
谢郅渊嗤笑。
棠丹青也觉得这位孟学士是作死,在象征着公正的獬豸神兽血脉面前,你谈公正?
在千万读书人中杀出重围的准六元状元郎面前,你谈儒学?
你鲁班门前弄啥大斧子呢,嘿。
孟学士的攻击,自然都被谢郅渊轻松抗下。
棠丹青看得出,谢郅渊或许是出于对读书人身份的尊重,对这儒士其实是手下留情的。
“孟学士,你认输吧。这样下去,不好看。”
孟学士仍旧不死心,终于念出了一句作死的古文。
“我先后绥乃祖乃父,乃祖乃父乃断弃汝……”
棠丹青震惊地看着这位作死的儒生。
虽说《尚书》原文不是这个意思,但这语句,却分明是精准地刺中谢郅渊的雷点啊。
谢郅渊最恨的,就是被至亲挚友背叛……
他曾立志守护的那人间界宗室正统、亲朋至交、城中百姓,当日被国师告知以所谓仙缘所诱,竟纷纷来人来讯,命他、逼他、求他屈从,去修仙界繁衍受辱。
谢郅渊突然笑了:“好一个‘乃祖乃父乃断弃汝’,好一个亲朋至交皆断弃吾!”
他笑着笑着仰头看天,绝望大笑,笑得甚至出可眼泪。
他用手背狠命去擦,眼尾红得滴血,眼中全是杀气,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想死,我成全你!”
此句一出,方才被谢郅渊收入手中的碎金书影重新化作无数漫天金字,化作杀招,刺入那孟学士的心口。
“我……不该,对你们生了杀意,使了杀招……”
孟学士跪倒在地,懊悔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是我学识不如人也,是我妄自求死!”
“天下无道,以身殉道!他死了啊,殉了啊。果真是天下无道啊!”
谢郅渊腾地起身,重新变成一阵轻烟,画出来的美少年重新回到了画卷中。
在台下站定的谢郅渊抬起眼眸。
台下众人皆哗然。
棠丹青凭着那画作“法器”,干掉了一个试图杀她的、长老级别的儒修!
那些儒修害怕极了,纷纷离谢郅渊八丈远。
而那孟学士的外甥,更是屁都不敢放,也不提入门的事了,拔起腿来就往宗门外跑路逃命。
梅妄卿处理完解毒阵的事,赶来瞧棠丹青,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擂台上不论生死,且那孟学士本来就是以强欺弱,频出杀招,要至这位弟子于死地。”
“你们这帮儒修,谁要是还想找这位弟子的麻烦,想要借口什么寻仇?那就不要怪我梅妄卿不客气了。”
棠丹青瞪大眼睛看向高台上的客卿长老座席。
这就是梅妄卿?还挺公正的一个客卿长老。
殊不知,台下众人都诧异极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梅长老可总来不管弟子间争斗的事。”
“就是,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听过梅长老这么维护过一个弟子。”
“其实挺公正的,但就是觉得这话,不像是该从梅长老口中说出来的啊。”
梅妄卿才不管这些人类是怎么想的。
他只知道,既然掌门宋遮月不建议他收棠丹青当徒弟,说是当他徒弟危险。
当他徒弟危险……那就正好!
“我正缺个儒学诗书修养尚佳的弟子,你叫谢郅渊是吧?”
梅妄卿摇着扇子,衣领微敞,露出精致脆弱的锁骨,依靠在高台上的官帽椅上,笑得风流又自在。
“行了,我收你当徒弟了,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行个拜师礼吧。”
坊市妖方市不由得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救命!这是什么修罗场——
谢郅渊要吞了这梦魇妖王直升四重境破界,回人间界。
梅妄卿疑似喜欢棠仙子,于是打算收谢郅渊为徒,以便在心上人面前更好地折辱情敌。
谢郅渊满含杀意地瞥了眼高台,随后垂下眼眸。
“多谢抬爱,在下倾羡克己复礼之道,与尊上这风流的做派实在不同。”
“如此,只好婉拒尊上了。”
风流?
棠丹青撇嘴,啧,那当然配不上当男德班班长谢郅渊的师父了。
梅妄卿一颗心注意力全在棠丹青身上,此刻见她偷偷撇嘴,当下便知自己被情敌无意中黑了一下,戳中了棠丹青的小小雷点。
他不理解,明明棠丹青穿越前之前私下里给谢郅渊画过不少稍露衣襟的画作呢。
他若记得没错,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棠丹青还会将那些微微露出锁骨的画作,偷偷拿出来看得“嘿嘿嘿”直笑。
他记得,那时棠丹青会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清冷禁欲冷静自持的反派美少年魔神被拉下高冷神坛,微露不露之间,啧啧啧,最带感了。”
他便是照着那些画作着装,微微露出衣领锁骨的,怎就戳中了棠丹青的小小雷点了?
幸而棠丹青不知道自己夜阑人静私下里磕二次元美少年的话语被人知道了,不然非脚板底抠地,尴尬得抠出一栋楼来不可。
梅妄卿赶紧拢起衣领,端坐在官帽椅上,扇子也不扇了,用折扇敲着椅子扶手,正声道。
“我可不单单是一个客卿长老,天机万书林守林人的身份,不少人想当我徒弟,可是连门路都没……”
却在这时,那之前莫名中毒的“女修”突然悠悠醒转。
指着台上的客卿长老坐席便道:“就是他,与魔修勾结,掳走不少身具神兽血脉的修仙宗门弟子,给他们下蛊毒和化兽丹,试图以人身繁衍出神兽来!”
众人皆哗然。
棠丹青也不可置信地看着梅妄卿,明知道这“女修”是别人派来栽赃陷害的,但想到当日被人按头服毒,三位紫衣女子毒发死在自己面前……
眼中便忍不住有嫌恶、愤怒和杀气。
梅妄卿遭受无妄指责,又关注到棠丹青的反应很大,当即就拽着角落里安静坐着的白长老,怒声飞身到那“女修”身边。
“怎么?你家主子让你男扮女装来给舟行谷客卿白长老泼脏水的时候,没告诉你白长老喜欢穿白衣吗?”
这位被救活的“女修”,本想老老实实地走原书的剧情,然而没开始讲,梅妄卿已经将“给白长老泼脏水”剧情讲了大半……
“女修”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说出剩下的“泼脏水剧本”。
“那日,我和几位织霞宗精英弟子一起被抓,服了带剧毒蛊毒的化兽丹,差点被迫给一位神兽血脉后裔……繁衍……神兽……”
棠丹青静静地听着“女修”的话语,不知为何,浑身突然开始痛起来。
跟蛊毒发作的疼痛,有些相似。
她紧抓衣襟,咬紧牙关,努力忍住疼痛。
不对劲……不对劲……
正是那梅妄卿和白长老过来之后,她浑身开始痛的。
他们俩,到底是谁,跟衍兽宗暗支有密切的关系?
原书中,因这“女修”是男扮女装,所做证言便都不可信,白长老由此被判定,是被人冤枉,他与衍兽宗暗支毫无干系……
是真的毫无干系?
还是故布疑阵,来一出贼喊捉贼,好给自己洗脱嫌疑?
而这位梅妄卿,则更为神秘。
且,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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